16. 承諾(1 / 2)

與你同光[電競] 加霜 4953 字 2024-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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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煜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見自己站在一個空曠的樓頂,晦暗的天空壓得越來越低,抬手就能插進渾濁黏膩的烏雲裡。他暈頭轉向地尋找著離開的路,發現唯一的出口,是一個懸在半空中、長滿青苔的樓梯…

樓梯很危險,沒有欄杆,窄得兩隻腳都無法並排放下。

宿煜踩上去,腳下猛然落空,渾身的肌肉都跟著劇烈地抽搐了一瞬,他從睡夢中驚醒,感受著過速的心跳仿佛要躍出胸腔。

嗅著濃重的消毒水味,宿煜有些艱難地掀開眼皮。房間裡沒有開燈,借著窗外稀疏微亮的夜色,他看見祁曜趴在自己床邊,抱著他受傷包紮過的左手,就那麼睡著了。

宿煜的左手,從掌心到手腕,都被厚厚的紗布纏著,此時就貼在祁曜的臉側。如此近在咫尺的距離,如此親密無間的觸碰,他曾無數次地渴望這一刻,卻又抑製不住心底生出的畏懼,一時間竟是無所適從。

該說什麼?做什麼?會麵臨怎樣的質問?又要如何表達自己的破爛不堪的心?

宿煜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他滿身都是汗,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壓力,逼得急促地喘了一口氣。

“咳…咳咳咳…”猝然而上的氣流,瞬間嗆得他咳出了聲。

“哥…”耳邊傳來輕輕的一聲喚。

祁曜睡得很淺,宿煜一動,便立刻醒了過來。他伸手按開床頭的小燈,隔著昏黃的光線,眼眸亮得像是夜幕中的星子,對上宿煜狼狽脆弱的神色,聲音放得很輕,就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哥。”

他又叫了一聲,低頭看著宿煜的手,輕輕撫過那白色的紗布,不敢太用力,斂著長睫,喉結上下滾動好半天,才有些嘶啞地擠出幾個字來,“你,還疼麼?”

宿煜心臟抽了一下,看著麵前的情緒低落的小孩,一頭紮眼的黑色短發,平日裡帶有攻擊性的眉眼,此時此刻,一點點染上哀傷,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不疼。”宿煜平靜地望著他。

祁曜點頭,沉默了許久,“為什麼?”他眉頭蹙得很緊,聲音裡都帶著難過的顫音,“我想知道,為什麼…”

因為這是緩解痛苦成本最低、也最有效的方式。當然,宿煜不能這麼對他說。

他在祁曜審視的目光下備受煎熬,過了好半天,才說道:“壓力大,有時候,確實會有點兒想不開吧。”他不忘安慰對方,故作輕鬆地一笑,“不過都是輕傷,我一直都有分寸的。”

“分、寸?”

祁曜心痛得難以呼吸,眼底帶著悲傷的慍怒,他語氣淩厲了幾分,“宿煜,你有沒有看過你的手腕,有沒有數過你劃了自己多少刀?醫生說,你再這麼下去,這隻手就要保不住了!”

“彆說打《浩劫》,你到時候就是想抬都抬不起來了!”

宿煜神情微微一滯,啞然失笑。

抑鬱症病人的桎梏,本來就形同虛設,他們隻是被自己的心困住了,才覺得寸步難移。而圍觀的人,卻隻會覺得他們不可理喻,連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庸人自擾,矯糅做作。

那時的祁曜,壓根不知道該如何與宿煜有效地溝通交流。他看似急切真摯的關心,聽到宿煜的耳朵裡,全都變成了指責,無異於是在傷口上反反複複地拉刀子和撒鹽,陡然之間將宿煜的焦慮放大數倍。

宿煜蒼白著一張臉,輕歎一聲,“保不住,就保不住了吧,我以後,也不想打什麼遊戲了。”

不想了,什麼都不惦記了。

反正乾什麼都沒勁兒,如今的他,好像真的沒有任何想做的事了。訓練賽輸得一塌糊塗,把他最後一絲念想和行動力也給磨沒了,他甚至不願意想那背後的蹊蹺,反正都挺累的。

宿煜轉念又一想,如果不是他,祁曜這個時間應該已經睡下了吧,明天一早起來,會精神飽滿地去健身跑步,訓練直播,一整天都身心愉悅。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守在病床邊非要問出個答案,期期艾艾地問他,“你的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宿煜忽然感覺自己成為了莫大的拖累,他沮喪地將手收回被子裡,不忍去看祁曜那副悲慟的樣子,視線轉到一邊,“很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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