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到牆壁上,驚奇道:“這樣爬牆還挺輕鬆。”
沈容仰頭指揮:“你看看牆頭上有沒有灰。”
肖振峰:“我這片都沒有灰……而且,這院子外麵是一條巷子唉。很窄,大約隻有半米寬,兩頭都被磚頭封住了,磚頭沒砌水泥,大概一米高,底下全是淤泥……”
他頓住,虛起眼睛探身往下看:“這些淤泥很亂,像是被什麼攪過。”
沈容讓他下來,說:“如果是自然堆積的淤泥,不會這樣。”
左藍搶白道:“這說明有人故意攪亂了淤泥,為的是掩蓋他的鞋印!彆人都不敢靠近芙蓉的院子,就連鬼都嫌這裡晦氣。可這個人不僅會來爬牆祭拜芙蓉,看這牆上的痕跡,還是經常來祭拜的……”
沈容讚同地點頭,補充道:“小二說有人聽見哭聲,應該就是他在哭。他當時還刻意穿上長馬褂,偽裝成了陳廣年的樣子,他和陳廣年,芙蓉之間,必然有什麼聯係。”
這樣的人,她心中有一個人選。
——那個消失了的芙蓉的哥哥。
肖振峰跳下牆頭,問道:“你怎麼會想到來祭拜的是人,而不是鬼?”
沈容:“小二說陳廣年蒼老了許多。可鬼怎麼會蒼老呢?你看芙蓉的模樣,雖然可怖,卻依舊年輕。”
等等……
沈容忽然想到,老鴇說酒樓老板是芙蓉的姨母,和芙蓉一般大的桃花都已成老太太了,可酒樓老板的模樣,看上去卻像是才二十出頭。
他為什麼沒有變老?難道他也是鬼?
可他卻又在一心求死……
沈容頓了下,轉念又想到:誰說鬼就不能尋死了?
酒樓老板身上的迷霧越來越重了。
離開春滿樓,沈容在路上避開左藍和肖振峰,獨自去藥鋪買了傷藥和涼茶。
左藍和肖振峰先一步回到酒樓,恰好撞見身穿破舊道袍的身影走進了酒樓的小巷。
二人連忙跟上,一拐彎卻不見了那人的蹤影。
沈容提著涼茶和傷藥回到酒樓,就被左藍拉上樓。
她放下手中東西,麻煩掌櫃幫她看管一下,隨左藍進屋。
肖振峰已在屋裡等候:“你不是說有個老道士會午時來嗎。可我們剛剛就已經看見他來了。”
沈容問:“那他人呢?已經入住酒樓了嗎?”
左藍搖頭:“沒有,他在旁邊那個巷子裡消失了。”
沈容叫他們帶她去看看。
左藍便又領沈容下樓,走到小巷的拐彎處:“就在這兒,消失了。”
沈容掃視周圍,視線定在了小巷泥地中的鞋印上。
這鞋印的紋路很眼熟。
沈容跟上這鞋印,在酒樓的後院小門停下。
她閉上眼睛靜靜思索,將諸多線索聯係在一起,腦海中隱約有了一個故事的輪廓。
三人又回到酒樓。
酒樓內一片死寂,他們便也停在了門口,暗中觀察。
封政捧著一杯隻剩一半的涼茶,對一個滿臉討好的男人笑得陰氣森然:“你敢動我的東西?”
那男人眉目擰在一起:“我……我以為你們酒樓賣的涼茶,我真不知道……大不了,我賠你十杯?”
“賠我十杯?好,好!”封政笑容越發張狂,卻更加令人恐懼。
“我這就把你的血放出來,要是不夠十杯,就把你一家老小的頭全都割下來當花瓶!”
酒樓裡的桌椅樓梯都開始震顫,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動。
吃飯的客人們見勢不妙,丟下錢撒腿就跑,連找零都來不及要。
“快跑啊!”
“封老板發火了!”
酒樓門前的小販聞聲,連攤子都不要了,直接跑路。
“封老板,我錯了,我……”
男人話沒說完,就被封政一手掐住了脖子狠狠摔到牆上又彈落在地。
一道紅影閃過,封政已踩在男人的頭上,彎下腰,指尖已湊近他的脖子。
“東家,林小姐他們回來了!”
躲在櫃台裡的掌櫃探頭看向門口。
封政手一頓,抬起頭,對上沈容的視線。
他抬腿,收了腳,理理衣裙,漫不經心地走向沈容,隨口對那男人道:“我隻是嚇唬嚇唬你,怎麼可能真做出那樣可怕的事。你這麼害怕做什麼?彆讓彆人誤會了。”
他回眸盯著心驚膽顫,渾身哆嗦的男人,滿目威脅。
男人顫抖著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是是是,封老板脾氣向來好,就是喜歡開玩笑。我可沒有害怕啊。”
沈容目光落在男人的褲腿上。
要不是這人怕得尿褲子了,她就信了這話了。
不過,酒樓老板一看到他們回來就裝和善,難道是在掩飾什麼嗎?
封老板拿起隻剩半杯的涼茶,心疼得眼眶通紅,裝作毫不在意:“這涼茶其實是林小姐買的,你不問自取,喝了她的東西,該給她賠禮道歉才是。”
沈容大方地對封老板說:“沒事,我再去買一杯就行,況且這涼茶是買給你的,他向你道歉就行了。”
封政瞪向男人,一字一句模糊在磨牙聲中:“我就是知道是給我的,才氣得想殺了他!”
沈容:這老板怪怪的,說話時總是故意讓人聽不清一樣。
她道:“你等一下。”
迅速跑去藥鋪又買了一杯涼茶回來,遞給封政。
左藍和肖振峰已經趁機跑回客房待著了。
這是沈容和那個古怪酒樓老板的事,他們才不摻和。
而且知道了那麼多消息,他們再看封政,聯想到的關鍵詞裡,已經多了“恐怖”二字。
封政雙手接過涼茶,手掌上的傷又掙開,糊得滿杯都是血。
沈容從櫃台上拿起傷藥:“我給你擦藥吧。”
封政:“等等。”
他看向還不敢走的男人:“賠禮道歉。”
男人領悟到什麼,瞪大了雙眼,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送給沈容:“這是我們家的傳家寶,避邪的,你可千萬收好。”
避邪的!
正好是她需要的。
沈容不客氣地收下:“謝謝。”
“謝什麼,他該給的。”封政驕矜地抬了抬下巴,“滾吧。”
男人立刻連滾帶爬地跑了。
封政捧著涼茶斯文秀氣,小口小口地喝,一步一回頭,等著沈容跟上:“我傷不止在手上,你來我房裡,幫我擦藥。”
沈容抬眼看了大堂的掛鐘,已經十點五十五。
還有五分鐘便到午時,這時候上樓給他擦藥,怕是會錯過那老道士。
沈容:“我還有些事,過了午時再給你擦藥行嗎?”
封政身形一頓,不再回頭,加快腳步上樓,碎碎念叨:“我等了一早上,傷口好了又撕,撕了又好……你又要我等,再等,傷又要好了……”
他語氣幽怨得很,手卻伸進袖子裡,麵不改色地把手臂上剛被抓住血痕的傷,又抓得深可見骨。
自然,沈容沒聽見,也沒注意到。
她的目光轉向大門,專注地等老道到來。
十一點,掛鐘“鐺鐺”敲響。
老道準時邁入酒樓,看見一身紅裙的沈容,眯了眯渾濁的雙眼,轉身對掌櫃的說:“老規矩,開兩間房。”
掌櫃拿下天字四號和地字四號的牌子,將鑰匙給了老道。
四號房?
二樓有這兩號房嗎?
沈容驚覺之前住的時候,明明二樓隻有六間房。
她表麵從容地上樓,走到走廊儘頭,果然房門上寫的是三號。
三人一起進了地字三號房,沈容說了在樓下的聽聞,靜等隔壁多出個四號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