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不歸那些神管, 歸這位管。
它們本以為就算不合規矩,祂也懶得管。
因為以前都是這麼過來的。
沒想到,這次祂竟然來了。
下一秒, 方才那些揚言要殺沈容的鬼群體爆裂成血霧, 血和內臟橫飛。
隨即卻又被複活,然後再次被捏死。
如此反複,餐廳裡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它們飛濺出的血將整個餐廳都染成了紅色, 牆壁上甚至有血珠在不斷往下滴。
所有鬼和玩家身上,都無法避免地掛上了那些被神捏死的鬼的血或肉渣。
他們被嚇得麵無血色, 兩股戰戰。
有玩家簡直難以置信:這是什麼神?神為什麼會這麼殘忍?
沈容旁觀,身邊乾乾淨淨。
她總覺得有股溫柔的氣息安撫住了她的情緒。讓她即便看著那些水鬼被毀滅又重組,也沒太大感覺。
神給予了懲罰後,將消散的水鬼們再次組成形讓它們繼續完成任務。
連多餘的話都懶得講,眨眼間離去。
威壓瞬間消失。
鬼和玩家們滿身是那些死了無數次的鬼怪的血,抖如篩糠。
接引沈容的那位船員還沒控製住顫抖,道:“我早提醒過, 不要亂來。這位神可不像其他神那樣。祂想管就管, 不想管就不管, 要想保住自己,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壞了規矩,免得碰上祂想管的時候!”
其餘水鬼一言不發, 雙眸怨憤地盯著沈容。
一隻水鬼張口,章魚觸須從它長滿釘螺和微生物的話口中爬出。
它兩眼翻白,含糊不清地道:
“那咱們就等吧。”
“他們無法離開這裡。”
“等他們死了, 他們照樣要成為我們的東西!”
說罷, 一隻隻水鬼晃晃悠悠離開餐廳, 接二連三地跳進海裡。
船員們依舊留在船上, 幻化成先前正常人的模樣。
隻是已經暴露了身份的它們,此刻在玩家眼裡就算裝得再好,也都是惡鬼!
玩家們擠在一起,無法再心平氣和地同水鬼們交流。
餐廳內恢複華麗敞亮。
可那腐朽殘破的場景已經深深刻在所有玩家腦海中。
再看水晶吊燈與那些精致裝飾物,自動就能聯想到那些屍骨。
呆在這兒,渾身都不自在。
“我,我還是回小船上去吧。”
有玩家調頭往外走。
也有玩家認為既然神指引他們上了遊輪,遊輪就必定和通往通神塔二層有關。
沈容像無事發生般,掏出口袋裡的糯糯摸了摸。
這個小東西,剛剛寧死也要陪著她呢。
糯糯在她掌心打滾,像一個糯米團子,依戀地黏著她。
沈容捧起他,在他小腦袋上親了一口,無事發生般叫來船員,道:“給我上點人能吃的東西。”
玩家中有人訝異:“你還敢吃?!”
沈容:“那不然呢?餓了不吃東西嗎?”
她掌心的糯糯把自己蜷成一小團,變得粉嫩嫩的,過了會兒又揚起小臉,向著沈容靠近。
沈容疑惑地對他側頭。
他飛快地在她臉上啾了一口。
沈容含笑拍了拍他圓圓的小屁股。
糯糯整個癱在她掌心裡,像一小塊的粉紅糯米糍。
船員們深深看了沈容一眼,各司其職去了。
服務員很快為沈容拿來罐頭。
罐頭表麵生鏽糙手,有濕滑的海藻附著,
沈容拿起罐頭,問道:“這個,是能吃的?”
她把罐頭翻過來看了眼底部生產日期,再看掛在餐廳牆壁上顯示日期的電子鐘。
這個罐頭,二十年前的了。
服務員微笑道:“是能吃的。”
已經撕開了偽裝,服務員的笑也不再那麼真切禮貌,透著一股陰氣森森的意味。
左藍過來,對沈容低聲道:“這玩意兒就彆吃了吧……都成這樣了。我哥那兒還有吃的,我拿給你啊。”
沈容放下罐頭,瞳孔飛速幻化,掃視全場,而後同左藍左航一起離開了。
離開人群,走在安靜的長廊上。
左藍從左航處拿了麵包給沈容,問道:“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呀?
沈容邊啃麵包邊環視四周。
途徑她身邊的船員們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她身上。
似是仍在記恨她,隻是現在無法對她做什麼。
剛剛在餐廳,沈容看見那股黑氣依舊沒有散。
這說明,所有人還是會死。
要想不死在這兒,就隻能儘快通關遊戲進入通神塔二層。
沈容同左家兄妹說了她的猜想,與左家兄妹分頭行動,去調查遊輪。
之前在那群鬼怪尚未撕破臉時,它們曾喊過:“船長乾什麼吃的”“工作人員為什麼不組織大家逃離”。
沈容認為,這與遊戲劇情有關。
或許,這次的遊戲,是要她調查出這遊輪的沉海原因?
她走上高層的觀景台眺望。
果見從高層看到的景象,不是先前看到的血霧彌漫,而是——月夜下的海麵,波光粼粼,一片風平浪靜。
遊輪正乘風破浪向著目的地前進。
遊輪的玩樂區人頭攢動,燈光絢麗,不少人穿著泳衣在泳池旁享樂。
當真如廣播提示的那樣,船上的都是“旅客”。
沈容離開觀景台,正下樓。
忽見幾個小孩子從樓梯口看到她,慌亂地跑開了。
沈容走到孩子方才玩鬨的樓梯平台處。
這裡一片狼藉,不少奇奇怪怪的金屬零件散落在地上,牆麵也被蠟筆塗得不堪入目。
沈容蹲下身查看這些零件。
多是螺絲釘子之類的。
但是,有幾顆螺絲上竟然帶著機油。
這是在遊輪上,這群孩子從哪兒得來的帶機油的螺絲?
沈容腦中一根弦繃緊,立刻找到船員,道:“你們檢查過遊輪的動力室了嗎?”
船員聞言,懶散道:“當然,我們每天都有人在各個重要崗位值班看守。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沈容拿出那幾個零件,道:“我剛剛看見幾個孩子在玩這種東西,希望你們能查清他們是從哪兒得來的這些金屬零件。”
船員接過零件看了幾眼,扔到一邊,拿起一本泳裝雜誌道:“知道了。我會通知其他船員廣播一下,讓各位旅客看好他們的孩子的。請問你還有事嗎?”
沈容:“沒有。”
看船員的這幅無所謂的態度,沈容心知他不可能去調查零件的問題。
隻能她自己找機會去問問那些孩子是從哪兒得來的零件。
沈容拿走零件,船員也沒管,樂嗬嗬地盯著雜誌傻笑。
她回到樓梯口。
牆上亂七八糟的塗鴉更加混亂,像是有人又畫了幾筆。
咚咚咚——
“嘻嘻嘻……”
空曠的樓梯裡響起雜亂腳步聲,還有小孩子帶著回音的笑聲。
沈容循聲追過去,卻見一個個打扮得像小淑女小紳士的小孩子們圍成一圈,正堵著什麼東西在玩。
她走過去,孩子們聽到動靜,立刻就跑了。
隻剩地上坐著一名少女。
她大約十五歲左右,頭發像狗啃過似的。衣服上滿是臟汙,表情癡傻地歪著頭。
聽到動靜,她好奇地抬臉盯著沈容看。
“你,你是誰……為,為什麼嚇,嚇走我朋友。”她磕磕絆絆,非常用力地對沈容說話。手漫無目的地亂晃,很明顯與正常孩子不同。
朋友?
“他們是你的朋友?他們剛剛在對你做什麼?”
沈容看那架勢,那些孩子跟她可不像是朋友。
倒像是在霸淩她。
“在,玩遊戲。”少女吃力地說話,頭隨著語氣上下晃動的。
沈容想了想,對她笑道:“我來陪你玩遊戲怎麼樣?”
少女坐在地上不知道起來,開心地拍手道:“好呀好呀。”
沈容把零件拿給她看,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少女用用手指著一個個說:“這個是螺絲,這個是螺釘,尖尖的,這個圈圈……”
沈容耐心地聽她說完,溫和道:“這是我剛剛在樓梯上撿的,你知道這些東西是哪些人丟在哪兒的嗎?”
“啊?”少女臉上浮現出落寞,扁著嘴拿起螺絲道:“這些,是我拿了,送給朋友的……他們,扔了……”
“這些是你的?”沈容訝然,問道:“你是從哪兒拿的?”
少女手舞足蹈地比劃道:“有好多機器的地方。轟轟轟……一直響,我偷偷擰下來的,嘿嘿嘿嘿……”
沈容心裡咯噔一下。
這種地方,應該就是遊輪的動力室?
所以遊輪會沉海,是因為這個智力低下的少女?
沈容表情依舊保持平和,問道:“是誰帶你上的遊輪呀?你爸爸媽媽在哪兒?”
少女道:“媽媽,媽媽不見了……爸爸和哥哥,帶我上船玩。船上好多小朋友,和我一起玩……”
沈容問道:“能帶我去找你爸爸和哥哥嗎?”
“好……”
“小惠!你怎麼又亂跑!”
樓梯旁的門突然被打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少女的話。
沈容聞聲望去,對上男人略微詫異的目光。
沈容:“是你啊。”
是之前接引沈容的船員!
這名船員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出頭。
沈容:“你是她的哥哥?她叫小惠?”
船員點頭,表情帶笑,眼神深沉。
小惠指著自己點頭:“對,我叫,小惠。小惠,是我。”
又指指船員,道:“他叫,小勝,是哥哥。”
小勝把小惠從地上拉起來,目光觸及到小惠身上的臟汙,眼神陰鬱。
沈容道:“我來的時候她就是這樣了。”
小勝頷首,對沈容禮貌地微笑:“我知道。小惠的智力和普通人不一樣,船上有些孩子看她特殊,總是欺負她。我已經碰到過好多次了……但那都是客人的孩子們,我也不好做什麼?”
“我和我爸都在遊輪上工作,家裡沒有其他親人,隻能把小惠帶上遊輪。但是……”
小勝摸了摸小惠毛糙的頭發,道:“我和我爸工作都很忙,顧不上她。”
他深深歎了口氣。
沈容了然地點頭,拿出零件道:“小惠說這是她從一個有轟轟聲的地方拿的,我懷疑是從動力室拿的,你去檢查一下吧。”
小勝接過零件,含笑道了聲謝,帶走小惠。
沈容看著他們兩位離去的背影,總感覺有一絲違和感。
她靜在原地細思片刻,再次回想起之前在餐廳的震蕩,還有安撫遊客的廣播。
她立刻追上小勝,問道:“剛剛遊輪突然震動的事,解決了嗎?”
小勝道:“這個不歸我管,我隻在甲板上接引旅客。你可以去服務台找人問一下。”
沈容遵照指引去了服務台,
服務台的工作人員見沈容過來,立刻放下手裡的,坐姿端正地笑道:“當然解決了,請旅客放心。您可以安心去參加貴賓廳正在舉辦的舞會。”
這已經不是一個遊輪工作人員表現出對工作的自由散漫了。
他們這種態度,她怎麼可能放心?
不過,舞會?
沈容按照工作人員的指示來到舞會。
發現所有玩家都在這兒,包括左家兄妹。
她詢問左家兄妹怎麼也到這兒來了。
左藍道:“我們聽你說的,去看了住宿區。果然住宿區一下子都住滿了人……不對,是鬼。不過他們現在似乎正扮演著他們的角色,沒有對玩家做什麼。”
“我們碰到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他讓我們沒事的話可以來參加舞會。我們以為有線索,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