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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
地下數百萬米深處。
無儘的廢墟與黑暗中。
一輛履帶式的小型裝甲車停放在路旁,熄了火,缺乏了燃料的樣子,而在車內,坐著兩名齊耳短發,身板瘦小,從年齡上看,還算是十歲幼女狀態的兩個“人”。
她們並排坐在正副駕駛座位上。
閉上了眼。
胸口在均勻的上下浮動——仔細觀察的話。
若是不仔細觀察,會發現她們的生命體征十分微弱,仿佛死去了一般。
實際上,她們確實陷入了彈儘糧絕的絕望境地。
食物於七日前吃完。
裝甲車油料在五天前用完。
淡水在三天前喝完。
之所以看起來還比較健康的樣子,是因為作為末日之族,她們體型瘦小,消耗很低,低心率與低呼吸的生存狀態下,她們能生存一個月左右。
靠著這種超強的生存能力,從誕生的那日起,她們便在這片無止境的廢墟中,生存了一百多年——沒錯她們的壽命理論上是無限的,但體型會一直保持十歲幼女的狀態。
她們渡過了一次又一次的難關,經曆了無數次絕望的時刻,但都靠著驚人的毅力堅持了過來。
但這次……
她們真的要不行了。
食物,不像曾經那麼好找到了。
水,越來越稀少。
油料,每時每刻不在缺乏,是她們無數次瀕臨絕望的主要原因。
“尤娜,這次……我們要放棄麼?”
坐在左邊的圓臉女生,問右邊的麻花辮女生道:“雖然很餓,但我不想再尋找下去了,我……已經活夠了。”
“我……也一樣。”
麻花辮女生虛弱的笑了笑:“累了,我很累了,真的走不下去了,不如,就這樣死掉吧。”
“尤娜,我想向你道歉。”
想到一件事,圓臉女生說道:“我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大概十年前,我找到了整整一箱的壓縮餅乾,而且是我最喜歡的喬力克味的,那天我餓極了,完全忘了收獲一人一半的守則,躲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吃了一包又一包的壓縮餅乾,直到肚子吃飽為止,那天,是我這麼多年唯一吃飽的一天,但是,這建立在我吃了屬於你的那份的基礎上。”
“我一直非常難過,這件事折磨了我很久,今天我告訴你,不是因為要獲得你的原諒,而是痛恨那個自私的自己,為了自己吃飽,卻讓同伴一次都沒有知道過飽的感覺,我這人實在糟糕透了!”
圓臉少女無比的自責。
“千葉,你不用道歉。”
麻花辮女生尤娜說道:“我的肚子,吃到過飽的感覺哦,而且是三次,比你還要多兩次,而且我沒有感覺到內疚哦,跟你相比,這樣的我,才是糟糕透了哦~”
“原來你也偷吃過?”
少女千葉的愧疚感一下減弱了大半,“真的麼,你也做過這麼惡劣的事,還是三次?”
“沒錯。”
尤娜說道:“不僅如此,在最絕望的時候,我甚至想過殺掉你,吃掉你的肉,換我自己活下去,甚至已經把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但想到你是這個世界唯一陪伴我的人,一個人孤獨的活著,不如兩個人一起死去,我才把刀放了回去。”
“你還想過殺了我,吃我的肉?”
千葉更加驚訝了,完全沒想到這位看起來十分柔弱膽小的朋友,竟然有過那樣的一麵。
不過聽她這麼說,少女千葉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遺憾的笑了笑道:“哎~那你當時應該下手哦,那樣的話,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會在饑餓的煎熬中死去了。”
“我沒覺得餓哦~”
尤娜說道:“隻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一點都不餓,心裡隻有幸福哦~哪怕是我們很快就要死了。”
“尤娜~”
千葉側了下頭,聳了聳鼻子,有點想要流淚的感覺,但由於體內缺乏水分,眼眶連濕潤的感覺都沒有,隻是乾巴巴的道:“有你陪伴,我也非常幸福。”
尤娜緩緩的點了點頭。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眼睛也緩緩的閉上。
都在默默地等待的那個時刻的到來。
當然腦中也放電影一般的,浮現了許多的畫麵,裡麵有開心的,有幸福的,但更多的還是艱苦的,灰暗的,似乎從降生到現在,一直都在尋找。
尋找食物。
尋找水源。
尋找燃料。
唯獨找不到任何的希望。
末日一族,沒有任何希望,她們被創造出來的目的,隻是某種延續,絕望的延續,她們有時甚至痛恨,為什麼有人要打開她們的培養艙,讓她們懵懵懂懂的走出來,然後從頭到尾的經曆這場看不到頭的絕望?
現在好了。
她們真的走不動了,活著的渴望,無法支配她們前行,這個未知的角落,便是她們人生的終點站。
“如果有來生的話……”
千葉忽然微笑著說道:“我希望能降生在一個遍地都是食物水源和燃料的地方,不需要尋找,伸手就能碰到,我希望進入這樣的天堂。”
“我也一樣。”
尤娜也道:“有吃不完的食物,喝不完的淨水,就像這個世界沒有終焉之前一樣的景象,我渴望像寄生蟲一般活著,不需要付出勞動,就能存活下去。”
“沒錯,另外,最好尤娜你也能跟我降生在同一個地方,繼續做彼此最好的朋友,每天都在一起玩耍。”
“嗯,希望來生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永不分開。”
說著。
少女們的手握在了一起。
雖然腹中依然饑餓。
但憑著腦中美好的幻想,她們嘴角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仿佛天堂的大門已經向她們打開。
即便現在的終點是死亡,來生的起點,未必不是天堂。
轟轟轟~
巨大的噪音響起。
光。
眼前亮起了無限明亮的光。
“發現目標!”
“立刻開展救治。”
“帶回本部大營!”
耳邊響起十分嘈雜的聲音,加之強光刺眼,兩名少女都無法睜開眼睛,隻覺得她們的身體輕飄飄的,一陣顛簸之中,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皮膚被刺破,通過血管,一股股的液體注入了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