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寧見他慫慫的模樣,語氣也沒有之前強硬:“你想關窗簾的話,就關吧。”
言陌頓時將窗簾密密實實的帶好,才心滿意足的去洗漱。
……
從衛生間出來,他發現封寧又拿著手機在擺弄著,手指快速敲擊,仍舊在記錄什麼。
言陌心中好奇,直接問出口;“大佬,你在梳理線索嘛?還是有什麼新的發現啊?”
封寧手指一頓,視線從手機屏幕抬起,看向他。
言陌淺色襯衫的領口歪扭扭敞著,開到第三粒紐扣,露出少年大片纖細冷白的肌膚,精致單薄的鎖骨。
脖子上圍著條灰色毛巾,雙手正抓著毛巾擦頭發。
原本就疏於打理的咖色短發被他揉得亂糟糟的,有些微卷卷的,
還有淩亂的幾縷搭在清秀眉骨上,半斂著清澈無辜的鹿眼。
封寧關掉手機,將視線緩慢從言陌鎖骨及胸膛收回,淡淡道:“沒什麼線索。”
“喔。”言陌露著小虎牙笑笑,繼續擦頭發,“那大佬也快去洗漱吧。”
“嗯。”
封寧起身,擦過言陌身側時,單手解著自己的襯衫紐扣,長腿邁進浴室。
言陌又把整個房間檢查一遍,還把封寧修好的錘子放在床邊順手位置,才靠在床頭等他。
封寧很快出來,除了微卷的袖口外,衣著整齊。
言陌伸手拍拍床側位置:“大佬,你先睡吧,我先守上半夜,有事我會叫你的。”
說完,他不由得打了個哈欠,額前的微卷碎發一晃一晃的。
封寧在床邊坐下,又拿起手機打開,“現在不困,我來守上半夜,下半夜我叫你。”
言陌想想,沒什麼異議。
他抓著被子使勁往下縮,整個人都躲在被窩裡,“哈,那大佬你記得喊我起來啊,我很容易醒的。”
“嗯。”
言陌還是轉身麵向著封寧。
床側,他挺拔頎長的身體擋住了大半台燈光線,言陌瞅瞅封寧寬肩窄腰的背影,接連打了兩個哈欠,困倦的閉上眼睛。
封寧垂眸繼續記錄一些東西,很快背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停下動作,回頭看看言陌。
少年感的側臉深陷在枕頭裡,濃密睫毛像小扇一樣的垂著,微張著薄薄的嘴唇,似乎有些流口水的前兆。
他睡的特彆熟,當真是沒有半分防備的。
封寧轉身上床,靠著床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
半夜的時候,言陌感覺身邊有人在輕輕推自己。
他閉著眼睛,伸手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嗓音濃濃睡意:“啊?到時間了嗎?大佬你快睡吧,我來守夜。”
言陌半睜著眼睛,迷迷糊糊爬起來。
眼前灰蒙蒙一片,空間開闊,還有許多矮矮的桌椅板凳,前方不遠處,是一麵巨大的黑板,黑漆發亮,泛著不正常的光澤。
言陌吃了一驚,剛想開口說話,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不僅如此,他的身體也無法由自己控製,連視線都比平時矮了許多。
這時。
旁邊一雙小手輕輕晃他,小孩子顫抖的童音,咬字不清的傳來:“小越,阮阮還沒有從林校長辦公室出來,她不會像是月月一樣吧。我害怕呀小越。”
言陌發現,‘自己’轉過頭,眼睛看到一個穿著破舊粉色運動服的小女孩。
**歲的樣子,是很明顯營養不良的消瘦,頭發枯黃亂糟糟。
小女孩是個嘴巴很嚴重的兔唇孩子,眼眶紅紅,正含著眼淚,一臉無助的看‘自己’。
是一個殘障兒童!
言陌驚叫出聲,自己喉嚨裡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反而是他現在的身體,清脆的男童音出口:“花花彆怕,我們去林校長門口等阮阮吧。”
兔唇女孩子掉著眼淚點頭。
言陌發現,自己抬起了一隻同樣瘦弱的小手,牽住了兔唇女孩花花,兩個孩子朝教室外走去。
他明白了,自己現在並不是自己,而是通過某種方式,正處在一個小男孩的體內。
他沒辦法說話,沒辦法控製身體。
隻是一個旁觀者。
隻能通過男孩子的眼睛來觀察周圍。
這裡跟白天去過的陽光孤兒院建築結構一模一樣,隻不過還沒有那麼破敗,還顯得有些生氣。
兔唇女孩口中的阮阮跟月月,是下午他跟封寧他們一起讀的日記裡出現的。
這女孩應該就是寫那些日記的孤兒了。
兔唇女孩緊緊抓著‘言陌’的手,一直在顫抖,可見她有多害怕。
兩個小孩子沿著走廊與樓梯前行,路上還遇到其他的小孩子,無一不是麵黃肌瘦,身材瘦小,也或多或少有一些身體殘疾。
直到兩個孩子躲在樓梯間門口,靜靜等待。
花花哽咽,“小、小越,我真的好怕。
‘言陌’抬起小手,擦著兔唇女孩花花的臉,“彆哭了,阮阮不會有事的。”
……
很快,走廊上,一間房間的門被打開。
一雙粗糙大手蠻橫的將一個梳著馬尾的半臂女孩子推出來。
半臂女孩子哆哆嗦嗦的,搖搖欲墜的站不住。
小臉更是慘白,一雙眼睛木呆呆的,臉上全是淚痕。
“阮阮!”
花花邁著小腿衝了過去,小男孩‘言陌’大步追上去。
花花一把抱住了沒什麼反應,木頭人一樣的阮阮,哭的哽咽。
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是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言陌通過小男孩的眼睛看到,那個占據體型優勢的中年男人,居高臨下的俯視三個孩子,眼神與表情都很虛偽。
在孩子眼中,他有著無比醜陋、惡心的長相。
他故作溫和的說:“行了,你們帶她回去吧,下次可不能犯錯了,否則還要接受校長的懲罰。”
敷衍的一句話,林校長整理腰帶跟西裝,退回了辦公室,關上房門。
言陌清楚地感覺到了小男孩心中的憤怒跟仇恨,洶湧而強烈。
小男孩跟花花一起,把已經呆滯的阮阮帶回宿舍。
……
簡陋的宿舍,許多張小床鋪在一起,小孩子的衣服跟東西雜亂的放著,許多原本好看的小被子臟的已經分清不出原來的色彩。
兔唇的花花已經嚇壞了,隻知道哭。
小男孩把阮阮放回床上後,掀開她的衣服檢查,看到了女孩子手臂上許多不知道什麼工具造成的細小傷口,正在汩汩滲血。
“嗚嗚嗚,阮阮!阮阮!”花花大哭的撲上去,抱住她。
言陌近距離的看到那些似乎是用工筆刀割出的口子,倒吸一口冷氣。
他媽的,林校長這個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