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約半柱香兒的功夫,梁師都才在座中輕咳數聲,拈須而言:“可汗,諸位將軍,據我的探馬回報,駐紮於太和山的唐軍來自於寧州,其軍帥是李唐的霍國公柴紹,嗯……”梁師都看了看伏允可汗,見其正側頭聆聽,便繼續說道,“此人曾在陏朝時任太子千牛備身,多次跟隨主將征戰西北,對戈壁沙域的人情地理並不陌生,後來又任李唐的馬軍總管,為人強悍,作戰甚勇,與那延州城的代總管張世隆不可同日而語,因此,遭遇這樣的對手,尼洛周大將軍出兵不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啊!”
“另外,”梁師都的尚書官陸季覽皺了皺眉頭,接過話來說道,“柴紹是李淵的女婿,而他娶的那個平陽公主也非一般婦人,大業末年曾在關中的終南山招募數萬人馬,殲滅長安守將陰世師的精銳部隊。適才,尼洛周大將軍說在峪口遭遇唐軍阻截,其軍帥是婦人,我估摸著應該就是這個平陽公主,從長安帶兵來增援了。”
“嗬嗬,夫妻開店,想做戰場鴛鴦啊?” 陸季覽對麵的吐穀渾萬人隊長哈什調侃道,引得眾人不禁笑了起來。
“那咱們就給李淵來個‘棒打鴛鴦’,”伏允可汗摸著下頜的短髭,扭頭看著一直緘默不語的安多巴,問道:“左衛大將軍,此番摧破唐軍,該你嶄露頭角了吧?”
安多巴聽聞可汗點到自己的名字,便站了起來,右手撫左胸,躬身一拜,不緊不慢地說道:“可汗,我以為,暫且不要管他來的是鴛鴦還是虎狼,我軍攻破延州後進展不利,值得思慮——唐軍從寧州迅速趕到,在南下關中的咽喉之地當道紮營,同時料算到我軍可能繞道奔襲,躡蹤而來,發動突然進攻……這一切的跡象表明,唐軍的應戰早有準備,並非一時的應付之舉。可以預見,此時南邊的京兆郡已是防備森嚴了。如此一來,我吐穀渾大軍原本打算出其不意,直插關中的策略已然不行,那麼——” 安多巴看了看伏允可汗,又看了看梁師都等眾人,咂了一下嘴唇,說道,“唯有改變策略,另辟他途,方能與之搏戰。”
安多巴話音一落,伏允可汗蹙眉深思,梁師都低頭不語,陸季覽頷首點頭,尼洛周和哈什等吐穀渾眾將則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伏允可汗。
穹廬之中又是一陣沉默。
片刻之後,伏允可汗從豹皮大椅上站起來,向前踱了幾步,說道:“曠野騎戰為我吐穀渾人所擅長,這攻城拔寨之事還得煩勞梁王出手啊,”說罷,笑眯眯地回頭看著梁師都。
梁師都也站了起來,拱手說道:“可汗,如果我的步卒能夠引出唐軍,到壘外對戰,那剩下的事兒,還望可汗多多費心啊。”
“哈哈,好哇,咱們兩家來個步騎協戰,精誠一致,共破唐軍,如何?”伏允可汗撫掌大笑,左眼角的刀疤立時被擠成了一條細縫兒。
廬帳中的眾人也都附和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