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鼎力戈壁灘 一三八 褐衣單騎入敵城 一語點醒迷途人(1 / 2)

虎賁巾幗傳 琴藏古棉 5510 字 6個月前

雞鳴三遍,天色朦朧,燭火漸熄,人聲偶聞。

陽山城靜靜地矗立在一望無際的沙海儘頭,牆身垣影在晨曦的微光中若隱若現,方圓兩裡的城池土石混夯,規製齊整,北倚丘陵,南望戈壁,好似一隻剛剛睡醒的豹子,匍匐在大地上,時刻準備捕獲獵物。

城頭,軍旗飛揚,嘩嘩有聲,碩大的“梁”字依稀可見。

城內,守將營房中,馮端還在熟睡,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了進來。

“何事?”馮端翻了個身,睡眼惺忪地問道。

“馮將軍,南門城下,有人自稱是您的堂兄,要見您!”

“什麼堂…”馮端不耐煩地應了一聲,還想再睡會兒時,忽然間,一骨碌坐了起來,大步走到邊門,“吱嘎”一聲拉開屋門,盯著來人,問道:“我的堂兄?對方可報了姓名?”

“來人自稱是馮弇!”

“馮弇…”馮端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擺擺手,示意對方退下。

倚在門邊,馮端眉頭緊蹙,撮起嘴唇,陷入沉憶之中——

“馮弇”這個名字已經七、八年沒有聽聞了,最後一次響起在自己耳畔時,天下已亂,烽火四起,隻聽人說自己的這位堂兄闖蕩關中去了,可能在終南山落了草。

這些年來,世事激變,物是人非,堂兄的生死一度讓自己牽掛,可時日久了,征戰奔波之中,自己早已無暇顧及,不想,今日突然有了音訊,而且就在自己駐地的城門之下!

想到這裡,馮端不禁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左額上一道三寸長的刀疤。

那疤痕淺淺的,淡淡的,早已愈合了,可是心中的傷痛卻久久難消——當年擊殺酷吏,抗稅潛逃,兩兄弟隱入深山老林中,躲避災禍,可是一家老小七、八口人卻全遭株連,被聞訊趕來的隋朝官軍坑殺在村頭的大田裡,最小的弟弟才剛滿五歲…

想到這兒,馮端心頭一酸,鼻翼抽動,繼而閉上雙眼,忍住淚水,沉默移時,這才抬起頭來,對著門外大聲吩咐道:“來人呐,備馬,隨我到南門去!”

馮端披掛戰袍,腰挎佩劍,一柱香兒的功夫後,下馬登城,倚在垛口處,俯身探望。

隻見城牆下,大門三丈外,兩匹高馬並排而立,左邊那匹棗紅馬上,去鞍掛架,馱著十來層厚厚的皮料,看似羊皮和鹿皮;右邊是一匹棕色坐騎,正低頭踟躕,前蹄刨土,踏踏有聲。

棕馬鞍韉上,一個人青色襆頭,褐色短衣,一雙皂黑千底布鞋踏在馬鐙上,兩手拉著韁繩,輕輕地甩來甩去。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馮端見對方低頭不語,似在等候,便大喝一聲。

隻見來人緩緩抬頭,仰麵而望,目光炯炯,神色自若,口中大聲喚著馮端的乳名,“馮二蠻子,我是你大哥啊——”

頓時,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了馮端的眼簾,那是一張曾與自己朝夕相伴了近二十年的麵孔。

刹那間,一股暖流從心中驟然噴發,如光電一般奔向指尖發端,激得渾身為之一顫,馮端伏在垛口,嗓中一哽,失聲喊道“大哥,當真是你麼…”

轉眼間,厚重的城門“嘎嘎”打開,馮端健步如飛,奔向城外,張開雙臂,與早已下馬等候的堂兄緊緊擁抱,兄弟倆兒熱淚飛濺,泣不成聲,相互拍打著後背心,喃喃說道,“都還活著,都還活著…”

城上,早已站滿了聞訊來觀的軍士們,眾人交頭接耳,嗡嗡一片,有人喜笑顏開,彼此說笑;有人點頭祝福,撫掌稱讚;有人連聲歎息,唏噓不已;有人感同身受,低聲啜泣。

……

日頭偏西,城影斜長,炊煙四起,隨風飄散。

哺時,陽山城營房裡,馮端吩咐手下人多加了幾道菜,陪著堂兄邊吃邊聊,不知不覺間,已過去了一個時辰,見天色向晚,主客都已停箸,馮端便命人撤去盤碟,沏茶上桌。

“大哥,”馮端在座中笑道,“咱們兄弟相逢,本當舉杯相慶,怎奈形勢窘迫,唐軍已兵臨城下,我發布了禁酒令,隨時作好應戰準備,城中但凡有人飲酒,立斬不赦,嗬嗬,我這個守將也不得違令呀,還望大哥見諒!”

見馮弇笑而不語,點了點頭,馮端摸著茶碗蓋兒,有些愧意,說道:“待擊退了唐軍,到時我再讓人買些好酒來,咱們兄弟倆兒一醉方休…”

“二蠻子,”馮弇叫著堂弟的乳名,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做著毛皮生意,一路北來,聽說唐軍節節獲勝呐,連稽胡騎兵都被打敗了,還捉住了朔方的什麼輔國大將軍,當真如此?”

“嗯…”馮端一臉沉重,點點頭,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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