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眾人喧囂不已,有人驚詫,有人惱怒,有人讚賞,有人歎息,三十步見方的屋子,猶如一隻沸水翻騰的大鼎,熱浪滾滾,久久不停。
馮端身邊,十餘名親兵反手握劍,威風凜凜,注視著堂下的一舉一動。
……
喧囂之後,漸歸沉寂,眾人佇立,各有所思。
馮端眼風一掃,厲聲說道:“道理我已講明,路徑也已指出,何去何從,諸位,悉聽尊便!”
“馮將軍,我等願追隨您投奔唐軍,隻是,咱們與對方搏殺多年,劍刃、刀口都沾過他們的鮮血,此去唐營,對方會否秋後算帳?”
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校尉舉手示意,高聲問道。
“是啊,咱們歸降後,能否保住性命?”
“歸降之後,若不願再征戰,能否解甲歸田?”
“投奔唐軍,馮將軍倒是可以保住官銜軍職,我等怎麼辦…”
眾人議論紛紛,顧慮重重。
就在這時,隻見主位側後的屏風處,閃出一個人影來,仔細一看,此人麵膛黝黑,臂膀健碩,雖是褐衣襆頭,百姓打扮, 但雙目炯炯,虎虎有威。
此人對著馮端一點頭,然後大步走到主位的案桌前,輕咳一聲,抑揚頓挫地說道:“諸位,我便是馮端將軍的堂兄,大唐驃騎將軍馮弇!剛才,大夥兒的的話兒,我在後麵都聽到了,在此,受軍帥霍國公及平陽公主殿下之托,我向諸位作如下保證——”
“凡歸順大唐的將士,既往不咎,繼續從軍者,官拜原職,俸祿不減,願意回鄉者,發放盤纏,任其出城;打算返回朔方者,一律放行,絕不強留!”
馮弇宣如洪鐘,朗朗有聲,如同一柄定海神針,迅即插入波濤翻滾的江海之中,片刻,風歇水停,平如明鏡。
堂下,幾名校尉笑逐顏開,彼此對視,滿意地點了點頭。
“馮將軍,恕卑職難以從命——”
這時,一名三十出頭的副將跨步出列,躬身抱拳,說道:“馮將軍,我隨您征戰多年,本當鞍前馬後,有始有終,怎奈我一家老小全在朔方城中,我若投了唐軍,不知他們會有怎樣的遭遇,因而…因而懇請馮將軍放行我等,與家人團聚!”
話音一落,另外幾人也站了出來,紛紛拱手,說道:“願馮將軍放行我等!”
馮弇聽聞,扯了扯褐色短衣,後退一步,側身站到案桌旁邊,抬起頭來,看了堂弟一眼。
馮端點點頭,心領神會,吸了一口氣,大聲令道:“願回朔方者,解下腰間佩劍,站於右側;願投大唐者,撕去猩紅戰裙,立於左側!”
命令一下,眾人紛紛低頭忙活兒起來,有的“叮叮當當”解下佩劍,彎腰擺放地上;有的“嘻嘻嘩嘩”撕去戰裙,隨手丟棄麵前。
片刻,左邊站了十餘人,右邊站了五、六人。
馮端見狀,一提袍角,走下主位,來到那五、六人的麵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緩緩說道:“諸位,陽山城一彆,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不論跟從我馮端多長時日,皆是我的同澤兄弟,臨彆之際,馮某無以為報,一點心意,權當盤纏!”
說罷,抬起手來,合掌而擊,“啪啪啪”地拍了幾下,幾名親兵從屏風後麵迅速走了出來,每個人都端著一個大盤子,上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光亮玉潤的圓頭銀錠。
“每人五十兩,回到朔方後,好生安頓你們的家人吧!”馮端看著眾人,言辭懇切地囑咐道。
“多謝馮將軍!”眾人躬身拱手,不約而同地大聲應道。
分發盤纏時,這五、六人皆無言以對,隻聽到傳出兩聲低泣,不知是誰情難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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