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寒風呼嘯而過, 將鵝毛一般紛紛灑灑的大雪卷的更加淩厲了些,而在這一邊狼藉而純淨的雪景中,蹲守在地藏菩薩像旁邊的黑棕麻布包裹著的物體顯得格外顯眼。
那是一個孩子, 一個不過七歲的幼小孩子,而他依靠著的被雪粒拍打覆蓋的物品,不是彆的, 正是一快簡易無比的墓碑,抱著著塊簡陋到一般人認不出來的墓碑, 在風雪中已經快要凍的失去直覺的孩子姿態卻是異常的安心。
“母親·······”神智已然迷茫的孩子發出呢喃, 呼喚著已經連白骨都不複存在的母親。然而, 不出意外的,回饋給他的, 依舊隻有風雪淒厲的怒號。
果然,還是好寂寞啊,母親, 為什麼呢?明明我們什麼壞事都沒有做, 我們隻是想正常的生活而已·······為什麼那些人要殺了您呢?
黑色的瞳孔因為寒冷的潰散, 看著被烏雲沉沉壓住的天幕,麻葉童子有些漫無邊際的想著。
天好冷, 雪下的真大啊, 我該乾什麼呢?去殺了那些害死母親的人吧, 可是好累,好冷,想呆在母親身邊, 那裡都不想去,現在魂歸黃泉的話,一定能趕上母親的吧。
可是, 還是好不甘心啊,明明母親,母親是那樣一個善良的好人,為什麼要死在這些卑劣的家夥的手上呢?
童子抱住母親的墓碑,已然陷入了寒冷帶來的幻覺之中,僵直的嘴唇翕動,吐出輕輕的,剛剛說出口便被風雪撕碎的話語:
“給我力量吧,隨便什麼都好···我想要活下去······”童子帶著淡淡酒紅色的長發從單薄的麻布鬥篷中滑落,落到純白的雪地上,宛如蜿蜒的血跡。
忽的,他似乎是從那厚實的雲層中看到有紅色的月輝一閃而過,隨後,白發的女神降臨了人間。
那比風雪還高潔冰冷的女人從月輝中現形,迎著打的人生疼的風雪抱住了他。
女人湊近半暈厥的童子,撥開他頸部的頭發,在他的耳後發生,聲音依舊的冷冽:
“如你所願。”
體內的血液被白發的月亮妖怪吸食,感知到痛感,麻葉童子皺起了眉頭,但他也能感覺到,溫暖的氣息從這個月光妖怪的身上傳來,溫暖了他僵直的身軀。
真的,是超級溫暖的感覺。
二
卯月,三年前突兀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大妖怪,剛剛出世便以從龍骨精的手中得到富饒的鶴鳴山而名震整個妖怪圈,無論是西國,還是東方的豹貓一族,又或是大江山的酒吞童子,大荒川的荒川之主,或者是鮮少問世的玉藻前,都對這個新出現的“後輩”感到好奇。
是個難搞的家夥啊!
事實也確實如同他們所預料的那般,在這三年間,卯月確實鬨出了不少動靜,頻頻挑戰北川地界的大妖怪,近乎北川所以叫的上名字的妖怪都被她揍過。
卯月是個很好鬥的家夥,在和這個暴力冷漠卻意外單純的女人相處的過程中,麻葉童子深刻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在那個風雪滿天的夜晚救下他是為了利用他的血液早日恢複實力,繼續安置教導他是看中了麻葉童子在陰陽道上的天賦,想要為自己培養一個過得去眼的對手。
在麻葉童子跟著大筒木卯月修行的這三年間,麻葉童子已經經曆過五次來自大妖怪的綁架——綁架他的妖怪皆是為了找卯月複仇。
至於找卯月報仇為何要盯上麻葉童子,原因很簡單,卯月勉強可以稱的上一句【鶴鳴山之主】,但她卻鮮少留在鶴鳴山,行蹤難辨,留守在鶴鳴山的麻葉童子便成為妖怪們最好的突破口。
然而,有一個算一個,這些妖怪往往還沒有靠近麻葉童子便被卯月的力量撕了個粉碎。
因為啊,那個蹤跡難辨的卯月,真正的居所是麻葉童子的靈魂。
看著眼前預備綁架他的醜陋的,散發著讓人作嘔腥味的飛天蠻被卯月操控的蠻橫的斥力擠壓的粉碎,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麵,麻葉童子卻是麵不改色,和腦海中清醒過來的女人打著招呼:
“早上好,卯月。”
“嘖,剛剛蘇醒便看到這麼個醜陋的晦氣玩意兒。”女人略微有些不爽的聲音響起,接著她詢問道:“哀家沉眠了幾日?”
“這次比上次好多了,不過三日而已。”穿著便利的短打,身形靈巧的麻葉童子越過斜橫在道路上的樹木,向著這位三年前救下自己的長者報告道:“按照你之前的規劃,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大江山。”
“哦,這樣嗎?”醒過來的卯月從他的靈魂中現身,和他一同行走在這山間小道,像是一抹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若即若離,漂泊無定,仿佛稍有驚擾,這片垂憐於他的月色便會散去。
但那是不可能的。麻葉童子的心中浮現出隱秘的歡喜,卯月,是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