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繚一驚,問道:“大王,您知道?”
嬴政笑道:“寡人當然知道,先王都知道。”
尉繚悠悠一歎,感慨道:“想來也是,以昭襄王之英武,定是瞞不過去的。”
尉繚躬身一拜:“臣代師兄謝過大王。”
嬴政搖頭笑道:“都過去了,列位先王都默許了,不用介懷。”
“不如給寡人講講你們的故事。”
秦昭襄王五十一年,範睢舉薦的鄭安平投降趙國,舉薦的王稽做河東郡守,又與諸侯勾勾搭搭被殺,按照秦法舉薦之人犯罪,舉薦人同罪,按規矩要夷三族,秦昭襄王與範睢相交多年,感情深厚,強行按下了這些事。
但是範睢多聰明的人,深深明白思危思退之道理,那兩件事是小事,大事是秦昭襄王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去了,而且邯鄲之戰帶起的連鎖反應導致大秦實在損失慘重,準備要為兒子鋪路了。
自己在大秦十餘年為相,功勞赫赫,威望太盛,秦昭襄王借助範睢之名做掉了白起,現在大王已經暗示了,自己退,全了十多年君臣知己情誼,不退,自己不體麵,就會有人給自己體麵了,那時候可就太不體麵了。
在推薦了蔡澤後,就假死隱退了,回了鬼穀準備安度餘生,再收兩個徒弟,把自己一身所學傳授下去,這輩子,夠精彩了。
這些事秦昭襄王都知道,也默許了,兩人十幾年感情,極為深厚,而範睢也是知進退明得失之人,秦王待他有知遇之恩,在秦王麵前一向恭謹,事到如今,也算善終了。
當然知道這件事的人寥寥無幾。
尉繚也說起了過往:“臣少年時拜入鬼穀門下,師父正是蘇秦,在師父收臣為徒的時候,師兄已經跟隨老師學習三年了,我二人一同侍奉師父的時間不過五年。”
“現在想想那真是一段愜意的時光啊,師父佩六國相印,風光無限,我二人跟隨師父整日裡周遊列國,再也沒有比那時更自在的時光了。”
嬴政點了點頭,笑道:“師慈徒順,兄友弟恭,遍賞天下美景,真是令寡人羨慕。”
尉繚笑了笑,接著說道:“隻可惜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師兄天資非凡,很快便出師,之後便回到母國魏國,希望助魏國稱雄天下,我當時學藝尚淺,暫未出師。”
“年輕時候的師兄意氣風發,回到魏國希望做一番大事業,但是現實太殘酷了,師兄家境貧寒,出身卑微,縱是天縱奇才,亦是蹉跎數年,當時師父還在世,若是依仗師父之名必得重用,但是師兄性情驕傲,隻想靠自己做出一番事業,一直不曾宣揚鬼穀門人身份。”
“最後好不容易混在中大夫須賈門下做事,但是師兄並不以為然,隻要有機會,他的才華能力是掩蓋不住的,正如毛遂囊錐立現,師兄有了個機會,但是機會不太好。”
“那一年師兄隨須賈出使齊國,議和修好,後麵的事大王也知道,師兄在齊襄王麵前大大展露威風,但是那時候的師兄風光無限,顯然不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月滿則虧的道理。”
“身為隨從顯露威風,襯托的主人成了笑柄,若是那心胸寬大且罷了,但是須賈可是心胸狹小之人,最傳統的貴族,而且他深深畏懼師兄的才能,深怕師兄搶了他的位置,隻能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