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非秩說完這句話, 就發現對麵這小子心跳不僅沒下降,反而呈幾何倍上漲,已經達到每分鐘120了。
……心理素質這麼差的嗎?
他不知道, 顧碎洲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
不僅是手銬冰冷的觸感讓他興奮, 還有沈非秩說那句話時候的表情和姿勢,都讓他感到興奮。
要命。
他用一個彆扭的姿勢轉過頭,逼著自己不再去看對麵坐著的人, 努力把注意放在顯示密碼的屏幕上。
在屏幕閃過兩輪密碼後, 他臉色垮了下來。
沈非秩到底是個什麼神仙?這都什麼鬼東西?!
顧碎洲沒學過密碼,隻會簡單的摩斯密碼之類的破譯, 對麵前這些毫無頭緒, 就算硬著頭皮去解,估計半小時也隻能解出一個。
照這樣下去, 他肯定輸。
沈非秩把他的頹然看在眼裡,興味地用指尖敲著屏幕。
噠、噠、噠、噠……
有規律的敲擊好像死亡倒計時, 催得人心慌。
顧碎洲有點無奈, 他都已經這樣了, 這人怎麼還落井下石?
不過他並沒有著急。
甚至屏幕上脈搏跳動次數也是正常增加著, 一絲一毫波動都沒有。
他儘量調整著呼吸, 在後麵的兩隻手慢慢交疊起來。
沈非秩似有所感,危險地眯起眼睛。
忽然, 一聲清脆的“哢噠”聲傳入兩人耳膜。
於此同時,屏幕上脈搏的跳動頻率也快速增加。
這次是因為疼得。
沈非秩“嘖”了一聲, 看著麵前的少年小口小口喘著氣, 雙手不自然垂落在身體兩側, 緩慢又堅定地朝這邊走來。
他沒阻擋他, 就坐在原地,看對方單膝跪在自己麵前,低下頭,隔著長袖襯衫咬了咬他握著解藥的手腕。
那條又細又白的長腿暴露在空氣中,袍子順著重力下垂,隻能堪堪擋住關鍵部位和大腿根。
他垂下睫毛,藏住眼睛裡的笑意。
“你這算是耍賴嗎?”
顧碎洲說不出話,隻是咬他的力度加大了,但不會傷到人。
沈非秩如他所願,把注射器紮進他脖子裡。
藥效在身體裡逐漸發揮作用,顧碎洲“啊”了兩聲,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在能發聲的第一時間,就猛地站起身,沒骨頭一樣迅速砸在沈非秩身體上,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沈非秩拎著他後頸重新扔到地上:“彆動手動腳。”
“沈哥,”顧碎洲嗓音還有些啞,“你今天整這一出,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他抬起胳膊,晃了晃為了掙脫手銬而強行掰脫臼的手腕和拇指:“為了讓我長教訓。”
沈非秩有些意外,但沒有否認。
他確實是為了讓對方長教訓。
那些密碼他用了四種組合拚裝在一起,顧碎洲一個沒學過的不可能解出來,他從一開始,就壓根沒想過對方能解出來的可能。
他隻是想看看,這小混賬對待這種情況要怎麼做。
果然,他選擇了最血腥的一種方法。
沈非秩忽然有些感慨。
這小子有點自我毀滅的傾向在身上,和他以前一樣,追求極致的刺激和痛感,解決問題的方法永遠是最血腥最慘烈的那種。
沒想到改了這麼久,久到他差點都忘了自己以前什麼樣了,竟然有朝一日還能在彆人身上看見年輕時候自己的影子。
不過這不是個好習慣,得治。
交疊的兩條腿變為岔開坐著,他把地上的顧碎洲拎到腿間單膝跪著,不知什麼時候帶上白絲手套的五指輕輕掐著他脖子。
“猜得挺準。但我還是那句話,靠傷害自己達到目的的方法是最蠢的,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
顧碎洲笑著答應:“還有下次?那哥這是原諒我了?”
沈非秩挑了下眉,意有所指看向已經“3895”的脈搏搏動次數。
顧碎洲了然,身子前傾,浴袍鬆鬆垮垮搭在身上,仿佛下一秒就有可能掉落。
他把臉埋進沈非秩沒有一絲贅肉的腹部:“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哥哥,原諒我吧。”
言語之流暢,情緒之自然,沒有一絲負擔。
沈非秩對他上半身幾乎快光掉的精致□□線條視而不見,踢了踢他膝蓋:“手。”
顧碎洲乖乖抬胳膊。
沈非秩兩手捏著他手腕,哢哢兩下輕鬆接上:“最近不要用力。起開,我要睡了。”
顧碎洲見他要起身,迅速把人腰環住,又逼他坐了回去:“等等,你還沒說原不原諒我呢!”
沈非秩黑著臉強行站起:“滾蛋,彆讓我多廢話。”
但顧碎洲這小子就是得了點陽光就燦爛,跟塊狗皮膏藥一樣保持著一厘米的距離緊貼他身後:“哥~我還要搬出去嗎?”
“不用。”
“那你還生我氣嗎?”
“不。”
“那……”
“好了。”沈非秩被煩得不行,一巴掌把頂燈打開,終於妥協,“原諒你了。”
他現在隻想把人趕走,自己洗個澡早點睡,明天還要上班。
不料某隻兔崽子是真不要命了,趁他不設防,飛快牽起他右手,在手背吻了一下:“謝謝哥。晚安~”
顧碎洲朝他眨眨眼,腳底抹油遛了出去。
隻剩下沈非秩一個人,舉著右手眼神陰鬱地好像要殺人。
次日,顧碎洲早上見沈非秩的右手上纏了紗布。
他有點震驚:“怎麼了?一晚上不見受的傷?”
沈非秩沒好氣道:“被狗啃的。”
顧碎洲受寵若驚:“我就啃了一下就用繃帶綁著?怕被蹭掉嗎?哎,其實您沒必要這麼珍惜,想要我隨時準備著,指哪兒啃哪兒!”
他言語之間頗為誠懇,一般人都不好意思伸手打他笑臉。
但可惜了,碰上的是沈非秩這個鐵石心腸。
鐵石心腸的沈某人從容不迫拆下繃帶,露出裡麵破了皮甚至有些發炎的傷口:“昨晚洗澡,搓的。”
顧碎洲:“……”
就嫌棄到這個程度嗎?親一口,至於嗎?
他默默注視著沈非秩優雅而迅速地吃完飯拎上包,不死心地繼續開口:“你就那麼抗拒跟人接觸?”
沈非秩:“嗯。”
“你這是病。”
“哦。”
“得治。”
“……”沈非秩拳頭緊握,靠在門口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顧碎洲虎牙一露:“我幫你脫敏治療啊~”
沈非秩:“。”
“砰!”
門被重重關上,回應了顧碎洲一鼻子灰。
…
沈非秩來到W.N的時候剛好踩點,碰到了同樣踩點的裡特。
“哦寶貝!好巧!”裡特一見到他就滿心歡喜,“小假日過得怎麼樣?”
怎麼樣?
沈非秩思忖了一下措辭:“很豐富。”
“聽起來很妙啊!”裡特眼睛閃著期待的光芒,搓搓手說,“那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全身心投入科研了?”
沈非秩是W.N重啟計劃成員的事情裡特還不知道,他以為沈非秩回來後還是他的小組員。
不過沈非秩沒說什麼,隻是點頭:“我跟所長商量好了,隻有上午來這裡工作,可以嗎?”
他還需要靠裡特的研究嘗試聯係主星,W.N的事用一下午一晚上事件處理,足夠了。
裡特表示完全沒有問題。
畢竟大家對天才的容忍度都非常高。
沈非秩跟在他身後記錄數據,等到中午才有空去頂樓找所長。
所長今天又換了一身漂亮的蓬蓬裙:“來了?出差調查得怎麼樣?”
沈非秩說:“藥品沒查出來任何問題,結合您之前給我的手稿,以前W.N的研究成分方向暫時無誤。”
“那還真是奇了怪了。”所長雙手交叉抵在額頭,低低道,“顧莨的研究如果沒錯,那她一把火燒了研究所乾什麼?”
“那就隻有她本人知道了。”沈非秩說,“您難道之前一直以為,顧教授和藺教授是為了掩蓋失敗的研究才放火燒研究所嗎?”
所長猛然抬頭,複雜地看著他:“不,我從來沒這麼想過。所以我才更好奇,到底是為什麼會讓他們做出這種行為。”
沈非秩現在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隻能問:“顧教授當時研究的藥物,沒有剩餘了嗎?”
“沒了,燒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所長無奈苦笑。
“我知道了。”沈非秩說,“那我就讓下麵先按照我目前推導出來的配方試試。”
“好,資金去財務批吧。”
配方出來後,實驗和製作少說也要一周。
沈非秩把任務下發下去後,接下來一周就不用在這方麵多費心了。
他提前下了班,拐去了對麵的網吧。
萊阿普頓還坐在前台熟悉的位置,沉浸入迷地打著鍵盤,連沈非秩來了都沒發現。
沈非秩也沒有打擾他的意思,悄無聲息繞到他身後,不經意掃了眼那數據字符橫飛的屏幕。
他瞥到了熟悉的名字:“在查我?”
“!哎喲!”萊阿普頓驚得差點一巴掌把鍵盤打碎,“沈沈沈沈沈先生?!”
沈非秩抬手示意他小聲。
萊阿普頓手忙腳亂把光屏強製關機,浮誇地訕笑幾聲:“您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你就要把我家祖墳全查出來了。”沈非秩道,“查得還順利嗎?”
“不怎麼順利。”萊阿普頓話不過腦子,說完才反應過來,“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我就對您比較感興趣嘛,這個您也知道,就像查查您喜好啥的。”
“那你查出什麼了?”沈非秩不急著拆穿他。
“額……”萊阿普頓額角流下了一滴看不見的冷汗。
他媽的,費勁查了半天,除了這人天天混跡的夜店和會所消費,狗屁都沒查出來。
但是在沈非秩犀利的注視下,他隻能硬著頭皮:“沈先生您喜歡屁、屁股大胸大的……”
沈非秩:“。”
頭回這麼恨原主。
他捏了捏鼻梁,主動出岔開這個話題:“誰讓你查的?”
“沒誰啊!就是我自己,這不是對您特彆感興趣嗎?”
沈非秩權當他廢話:“顧碎洲?”
萊阿普頓:“不是。”
沈非秩:“他讓你查我什麼?”
萊阿普頓:“。”
這天還能不能聊了?
但就算他不說話,沈非秩也有自己往下猜的本事:“是不是因為,他覺得我跟他以前有過什麼交集?”
“。”
一時間,萊阿普頓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鬼。
怎麼會有人腦子這麼好使?
得了答案的沈非秩若有所思。
看來顧碎洲對自己的態度轉變就在胸口這道疤上了。
他剛來到這個世界,當然不可能在過去跟顧碎洲發生什麼交集,那跟他有交集的應該是原主,按照目前狀況來看,原主很有可能還對那小子有極大的恩情。
那這道疤……
難不成原主有個同款?
沈非秩心情有點複雜。
顧碎洲的存在感太強了,強到無法忽視,偏偏這種存在感是因為“沈非秩”而出現的,更讓人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沈非秩不是他要找的“沈非秩”,他隻是個贗品,不能心安理得接受顧碎洲的好意。
他不是個好人,但也沒有壞到要利用彆人感情的程度。
沈非秩揉了揉突突的太陽穴。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和關係是最難相處的。
恰好這時,口袋裡的智能機響了一下。
是顧碎洲。
【混賬東西:沈哥~工作結束了嗎?幾點下班?我去接你呀~】
【混賬東西:/小狐狸親親/】
多大人了,怎麼能撒嬌撒得這麼順暢無阻?
沈非秩回了個“不用”。
他其實很好奇,原主那種人到底乾了什麼,才能讓顧碎洲這小子做到這個份上。
萊阿普頓站在旁邊立了半天,見他臉色不愉快,忍不住出聲:“沈哥,喝點什麼嗎?”
沈非秩習慣性想說巧克力奶,但這會兒又不是特彆想喝,所以改口說:“給我來根煙吧。”
……
顧碎洲被拒絕後,依然自顧自來到了地下城。
原本以為能看到穿白大褂研究服忙碌的沈非秩,卻不想在研究所門口的林蔭樹下,找到了吞煙吐霧的沈非秩。
顧碎洲笑容淡了下去:“沈哥。”
“嗯。”見到他來,沈非秩徒手掐滅煙頭,丟進地上的手工垃圾盒。
垃圾盒底部已經鋪滿了煙頭,可想而知這人抽了多少。
顧碎洲看著他把垃圾盒丟掉,問:“怎麼抽了這麼多煙?”
“有事。”沈非秩不想多言。
“有事就吸煙?”顧碎洲不悅道,“吸煙對身體有害,你昨天還告訴我,會傷害自己的方法都是蠢方法,你現在靠吸煙緩解焦慮,不是傷害自己的蠢方法?”
沈非秩緊了緊後槽牙。
混賬東西。
管天管地還管到他身上來了。
他避重就輕,站在不遠處散散煙味。
“逃課來的?”
“嗯。”顧碎洲現在對沈非秩能不說謊就不說。
沈非秩剛掐過煙頭的指尖搓了搓,沒罵他:“不是說了彆來?”
顧碎洲這回也不甘示弱:“那你不還是在這等著?”
“……”
沈非秩太了解顧碎洲,他就知道這孩子不會聽話,不讓他來還是要來。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默契地保持著一米距離,並肩往回走。
顧碎洲是在擔心他遇到什麼問題了,竟然要靠抽這麼多煙解決。
而沈非秩是在犯愁,到底該怎麼處理和顧碎洲之間的相處模式。
他當然不能直接告訴這小子:你恩人沒了,因為我要完成任務,直接身穿過來取代了他。
以那小子瘋起來六親不認的性子,這麼說簡直無異於告訴顧碎洲“你快來殺我”。
但是不告訴顧碎洲……
一個謊言總要用無數謊言去圓,他是在說不出欺騙對方遠離的話,尤其這孩子腦子這麼好用,沈非秩不敢保證自己能把謊話說得天衣無縫。
正糾結著,忽然哢噠一聲,顧碎洲喊他:“沈哥。”
沈非秩側過臉:“嗯?”
“有東西掉你那邊了,幫我撿一下好嗎?”
顧碎洲說。
沈非秩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地上躺著半個小木雕。
他走過去把那東西撿起,忽然發現這跟藺隋上次手裡拿的那個形狀很像。
就是這醜陋的玩意兒對這小子很重要?
沈非秩嘴角抽了抽,覺得這狐狸頭的雕刻手藝還不如自己。
他把小木雕拋回去:“既然重要,就自己收好。”
顧碎洲低著頭,悶悶“嗯”了一聲。
沈非秩以為他在擦木雕,便沒再出聲打擾他。
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顧碎洲臉色有點難看。
沈非秩麵對出自自己手的木雕,沒有任何反應。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
剛剛萊狗給自己發消息說沈非秩發現自己在查他了,他聽到對方描述的反應,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之前覺得是沈非秩不想認他故意瞞著他,等反應冷靜過來,就怎麼想怎麼不對。
如果不是他意外發現了沈非秩那道疤和小木雕,他根本沒從對方的行為上看出一絲一毫破綻,一個人的演技真的能做到那麼完美嗎?而且如果真的是裝的,他大可不必告訴自己木劍是他刻的,還能更好掩飾。
所以沈非秩絕不可能是裝作不認識他。
要麼是真的因為什麼忘記了那件事,要麼……就是他認錯人了。
不過顧碎洲從來沒想過第二種可能。
雖然沈非秩現在的性格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但他就是確定,他一定沒有認錯人。
萊狗說沈非秩十歲之前的所有資料都被刪得一乾二淨,隻能去查沈家大門的監控。
在沈非秩十歲的時候,有一段監控顯示沈非秩拎著行李出了門。
那一天,剛好是C1907出發的日子。
再往後的監控直接跨越一年多,才重新看到沈非秩回去。
他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那麼巧合的存在。
顧碎洲捏了捏鼻梁。
實在是搞不明白是沈非秩為什麼會失憶,不過既然對方記憶力不知道這些,對他這些天的態度肯定很為難。
這情況也不能貿然把真相告訴對方,沈非秩說不定還又以為他在扯淡。
他可不想那麼重要的回憶對沈非秩來說隻是從彆人口中提到的一個故事。
顧碎洲心不在焉,走路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看著沈非秩勻速不變一點沒有等自己的意思,磨了磨後槽牙。
他不樂意控製自己和對方的距離,那就要為自己的行為找個借口。
比如……
“沈哥!”
他喊了一聲。
沈非秩不耐煩地停下腳步:“又怎麼了?”
剛回頭,就看到一大束玫瑰懟到了他臉上。
“……”沈非秩感覺越來越多的視線往這邊聚攏,涼絲絲地說,“你又要作什麼?”
顧碎洲騷包地舉著玫瑰,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實在瞞不住了,覺得有必要先給你說一聲。”
沈非秩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巴,不好的預感直衝心頭,在他下一句雷人語錄出來之前,眼疾手快抓著他衣領來到一個沒人的巷口。
步子都沒站穩,顧碎洲聲音就囂張地傳來:“沈哥我覺得我分化是遲早的事兒,醫生說我極有可能分化成Omega,而且分化越晚越凶險,回頭發熱期啊什麼的就不是靠藥能解決的了。”
沈非秩隱隱不安:“所以?”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為我以後挑一個優質的Alpha,起碼外表要配得上我的臉。”
“。”
顧碎洲繼續自說自話:“經過我前段時間的觀察,我覺得沈哥你就非常不錯!雖然你這裡有道疤,但這疤長得好看,錦上添花啊沈哥,我完全不介意!”
“沈哥你說你這人,也不能一輩子打光棍不開葷吧?不然考慮考慮我?”
說完,生怕他不信似的,誠懇握住他的手腕:“我是真的很饞你身子!”
沈非秩:“…………”
他忽然覺得,一小時前為顧碎洲犯愁的自己真是個傻逼。
一通嘰裡咕嚕,顧碎洲直接推翻了“恩人論”,小瘋子不可能對救過他的人說出這種冒犯的話。
也是,如果真的有那種事兒,原主的視角裡也應該有,可他從沒在原著資料裡看過相關劇情。
至於“為自己以後挑選Alpha”這種荒謬的理由,聽起來很離譜,放在彆的嬌弱Omega身上也不可能出現,但這還真是顧碎洲能乾出來的事。
且,非常合理,合顧碎洲的理。
連帶著之前硬要把他衣服的事兒都能解釋了。
之前是他先入為主,總覺得這人隻是想看他胸口,其實也有可能是要看他全身。
他是不是還該謝謝這小子沒趁他昏睡的時候扒他褲子?
看著沈非秩手背上越來越暴起的青筋,顧碎洲咽了咽口水。
他已經拿出了畢生的演技,沈非秩少說也得信了六七成吧?
剛剛也有考慮過直接說“我喜歡你我想追你”,但這樣無疑是把沈非秩推得更遠。
誠如這人了解他一樣,他其實也很了解沈非秩。
看著冷冷清清鐵石心腸的一個人,其實對感情這事兒很認真,要真那麼說,那必然在他“死心”之前,不會再跟他有任何往來。
到時候彆說貼貼,見一麵都困難。
顧碎洲可不樂意受這委屈。
他搓了搓掌心瘦削的手腕:“沈哥~考慮好了——”
突兀的鈴聲打斷了他的話。
沈非秩看了眼來電顯示,示意他閉嘴,直接接了起來:“您好。”
“對,是我。”
“房子定好了?那我大概……這周六去看看。”
“行,對,其他的您安排就行。”
顧碎洲支棱著耳朵,認真聽著對話。
沈哥這是……要買房子嗎?
他們要有自己的房子了?!
顧碎洲開心地小虎牙都露出來了:“沈哥其實你不用這麼破費……”
“喂。”沈非秩淡然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轉而打通另一個通訊,“盧倩,周六有空嗎?”
顧碎洲:“?”
沈非秩沒看到他猛地消失的眼睛高光。
“嗯,定好了,我周六去接你,我們一起去看房子。”
顧碎洲:“……”
他沉著臉,抬手強行掛斷了沈非秩的通訊。
沈非秩蹙眉:“你乾什麼?”
“你要買房子?”顧碎洲問。
“嗯。”沈非秩對他突如其來的脾氣莫名不已,“怎麼了?你也想要?那就好好學習自己掙錢以後買。”
顧碎洲氣急:“不是房子的事!”
“那是什麼?”
“是……”顧碎洲憋了憋,“你買房子,為什麼要帶那個什麼倩一起?”
前因後果說起來複雜,沈非秩便道:“回頭有空再給你解釋。總之,我們倆現在關係還不錯。”
懷裡的玫瑰帶著露水的香氣傳到鼻尖,沈非秩想到這人剛剛膽大包天的發言,補充道:“哦對了,關於你剛剛的建議,我的回答是不可能。”
顧碎洲本來也沒想著可能,他怎麼可能饞自己救命恩人的身子?
但做戲做全套,他還是佯裝焦急:“為什麼哥?我哪裡不好了?我有顏值有身材,還有八塊腹肌!雖然還沒分化,但我覺得我以後信息素絕對不會難聞……”
沈非秩:“我要訂婚了。”
“不就是訂……”
顧碎洲話音戛然而止,臉色黑如鍋底。
這回不是裝的了,是真情實感的黑。
他後槽牙差點咬碎,一字一頓。
“訂、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
第32章
在顧碎洲第一百次撒潑耍賴的要求下, 沈非秩還是在路上就先給他解釋了前因後果。
“不是真訂婚,也沒有訂婚儀式,隻是要放出這個傳言, 沈老爺子才能相信我。而且這也是把魯凡請過來最好的理由。”
顧碎洲全程一直垮著張臉,甚至這次回家都沒給他主動開門。
“哦, 所以你之前說讓我幫你剪桃花的話就不作數了唄?哦喲,原來沈哥也有不是那麼說一不二的時候啊。”
沈非秩從剛剛就一直忍著脾氣。
就不能給這小兔崽子好臉色看。
“不爽?”
顧碎洲從鼻腔裡哼哼兩聲。
沈非秩水泥封心:“不爽忍著,滾出去。”
顧碎洲當然不會滾:“我周六要跟著一起去!”
“你去乾什麼?”沈非秩擰眉, “你在那些人眼裡還是我的舊情人。”
跟未婚妻去買婚房帶著舊情人, 他可乾不出這種陰間事。
顧碎洲狠厲:“我就是要樹立我的正宮形象!”
沈非秩平靜地看著他。
顧碎洲縮了縮脖子:“……我在家等你回來。”
沈非秩語氣輕和:“乖。”
周六。
很不幸,是個下雨天。
沈非秩很不喜歡雨天出門, 但他更不喜歡毀約。
為了以後省事, 他特意提前出發了三個小時,去隔壁的車店買了輛車。
買車的時候顧碎洲是跟著的, 車也是他非要幫忙挑的,看著沈非秩坐在駕駛位上準備離開, 甕聲甕氣道:“我挑的車, 載的第一個人卻不是我。”
沈非秩用一種“你在說什麼傻話”的目光看他:“不上來?”
顧碎洲一愣:“要我跟著一起?”
沈非秩:“把你送回家。”
“好失望。”顧碎洲嘴上這麼說, 開車門的動作卻一點都不含糊, 就是上車前腦子一抽, 做作地停住,問, “沈哥這樣會不會耽誤你時間啊?不太好吧~”
他本以為沈非秩會安慰他,霸氣地說“沒事”。
但沈非秩竟然真的看了眼表:“你說的有道理, 快遲到了。”
說完, 門一關油門一踩, 在顧碎洲麵前留下了一道車尾氣。
還殺人誅心地留下句“你自己打車回去”。
顧碎洲:“?”
他紅潤的薄唇沒有一絲血色地抿成一條直線
啊啊啊啊氣死了!
……
沈非秩本以為自己踩點到盧家, 對方肯定等急了。
但實際情況是,他踩點到還在樓下等了快一個小時。
盧倩的通訊第七次打來:“抱歉抱歉!我保證!最多還有十分鐘!我這個頭發卷到一半了,不能半途而廢啊你說是不是嗚嗚嗚嗚。”
沈非秩捏了捏鼻梁,語氣沒什麼波瀾:“沒事,反正已經過點了,你慢慢來吧,不著急。”
盧倩感動得眼淚鼻涕一把一把:“媽耶!沈非秩你簡直就是二十四佳絕世好男友!”
她聲音壓了壓:“我要真是你女朋友就好了,太幸福了。”
沈非秩不置可否,聽她胡言亂語完,才掛斷通訊。
然後木著臉打開聊天軟件給顧碎洲發了個“炸彈”過去。
【混賬東西:?】
【混賬東西:/小狐狸委屈/】
【S:你以後出門要讓我等一個小時你就彆活了。】
【混賬東西:?盧倩讓你等了一個小時?】
【混賬東西:這也太過分了!要是我的話,我怎麼都不會舍得讓沈哥等一個小時的,彆說一小時,一秒鐘都不會!可惜今天主角不是我,不然一定不會讓沈哥受委屈的。】
【混賬東西:/小狐狸心疼/】
沈非秩看著對方劈裡啪啦打來的一大堆字,抿了抿唇。
他知道顧碎洲是裝的,但他還是,很爽。
事實證明,網上說綠茶香的話並非謬論。
沒有人可以拒絕一壺隻對你香的綠茶,尤其這壺茶本身就很惡毒。
沈非秩神清氣爽,心情大好地給顧碎洲發了個【大灰狼摸頭】的表情包。
甚至在盧倩下來的時候,還紳士地為她開車門。
盧倩一陣感動:“好男人!好男友!”
沈非秩:“嗯。”
誰說不是呢?
另一邊。
收到表情包的顧碎洲整個人呆愣在廚房裡。
好不容易快煎成功的荷包蛋都焦黑了,他都恍若未聞。
沈非秩給他發表情包了?
沈非秩發的還是摸摸頭表情包?!
沈非秩喜歡他!
顧碎洲眨了兩下漂亮的眼睫毛。
直到滿屋都飄著焦糊的嗆人氣味,他才一邊咳嗽一邊瘋狂截圖。
太讓人感動了,小行星撞藍星的幾率都沒有沈非秩主動給他發表情包的幾率高!
幸運日!值得紀念!
一張聊天界麵被他截了八百次。
然後通通發給萊阿普頓。
【G: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G:/大灰狼摸摸頭/x99】
他發得興奮,萊阿普頓幾條回複都被吞沒在忙忙表情包裡。
等手指按酸了按累了,他才哼著小曲兒往上翻萊狗的回複。
萊阿普頓的回複很簡單。
第一個是“。”。
第二個是“?”。
第三個,是好長一串“……”。
這可不是顧碎洲想看的回複。
他“嘖”了一聲,繼續往下翻,終於看到個不是標點符號的了。
也是一張截圖。
他笑容減淡,點了開來。
這是一張很多很多圖拚成的大長圖。
上麵全是沈非秩回複的表情包記錄,和萊狗兩人有來有往的,而且每張圖都把最上麵一行聯係人的名字截下來了,很清晰地可以看出是哪兩位當事人。
【萊狗:一個表情包,至於嗎?】
【萊狗:我跟沈先生的表情包記錄都可以做圖冊了/害羞/】
顧碎洲:“?”
萊狗你小子!放肆!
他才是皇後!!
顧碎洲氣得大腦充血,被嫉妒蒙蔽了雙眼,把那長圖保存下來一頓p,凡是萊狗的條框全部截掉,還把上麵的“沈先生”備注改成了“顧碎洲的沈哥~”。
圖長到他p得眼冒金星脖頸酸痛,但p好的那一瞬間,幸福感和成就感是近日來最高的一次。
他喜滋滋把p好的圖重新發給萊狗。
還順帶發了朋友圈:【/愛心/ /親親/】
萊阿普頓幾乎是秒回。
【萊狗:你他媽要不要臉?!】
【萊狗:騙自己很好玩嗎??】
顧碎洲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G:人,要學會取悅自己。】
騙自己又怎麼了?
p圖犯法嗎?
他輕哼一聲,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衝進書房對著智能光屏一頓操作,黑了星網入侵藍星數據庫,然後……
竊取到了盧倩的聯係方式。
盧倩坐在後車座,正在美滋滋網購,就看到有個陌生聯係方式申請添加她好友。
“?”不會是什麼威脅短信吧?
她謹慎地點了進去,對方頭像是個有虎牙的小狐狸,看著還挺可愛,昵稱就酷很多,簡簡單單一個“G”。
長得不像是詐騙。
盧倩心稍安,點進了詳情信息。
【我是顧碎洲^_^】
盧倩盯著後麵那個笑臉,沉默了很久。
這種給彆人當小三結果被正宮發現找上門的錯覺是怎麼回事?
她就猶豫了三分鐘。
結果對方又迫不及待給她發了個申請。
盧倩:“……”
這要是不加,她相信對麵那個小美人絕對能發好友申請發到把她智能機卡爆。
無奈,她點了通過申請。
對方幾乎是第一時間給她發了消息。
【G:姐姐中午好^_^】
【不談戀愛隻談愛:小美人?】
【G:是我^_^之前見過姐姐覺得您長得特彆好看,從沈哥那要來了你的聯係方式,貿然加你,姐姐不介意吧?】
高端的敵人往往擅長使用甜言蜜語,盧倩在心裡告誡自己要警覺。
但表情還是忍不住展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不談戀愛隻談愛:當然不介意!小美人主動加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G:那就好~】
【G:一想到以後朋友圈都會被倩倩姐姐的美照淨化,心情都好了呢~】
盧倩的嘴角已經快咧到耳根了,沈非秩餘光不小心瞥到後視鏡,又不忍直視地移開。
也不知道在聊什麼。
上次見盧倩笑得那麼花枝亂顫,還是在沈家酒會上見到顧碎洲,那小子一張嘴,蜂蜜都沒他甜。
盧倩壓根沒心思在意沈非秩。
【不談戀愛隻談愛:小美人嘴真甜!姐姐也喜歡你的臉,以後多發點照片,不會p的話姐姐還能幫你p,我們Omega當然要貌美如花!讓那些狗逼Alpha配不上我們!】
【G:倩倩姐說得對^_^】
【G:以前不常發朋友圈的,所以朋友圈現在就一條內容,以後我一定多發~】
盧倩聞言,對他朋友圈僅有的一條內容好奇極了。
她順著對方頭像點了進去——
“……”
看到長圖的那一刻,她的頭頂好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ohno!
謹慎如她還是中了詭計多端的Omega的招數!
合著小美人這是跑來跟自己炫耀來了?
盧倩氣笑了。
本來想直接把人刪除拉黑一條龍,但鬼使神差的,她多嘴問了一句:“非秩,你平時跟人用智能機聊天,表情包的使用頻率高嗎?”
說話間,悄悄開了智能機的錄音功能。
沈非秩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猜測可能是又在網上看到奇奇怪怪的東西了,便沒多問,配合回答:“不多。”
盧倩又問:“啊,不多的意思就是也會用嘍?那你會在什麼情況下使用表情包呢?”
沈非秩想了想,不算剛剛他心情好主動給顧碎洲發的那一個的話……
“一般懶得打字的時候,會敷衍一個表情包。”
“哦,這樣啊。”
盧倩差點笑出聲來,趕忙點了停止錄製。
她再點進顧碎洲的朋友圈,隻覺得那表情包已經不是表情包。
仔細瞧半天,才從零零碎碎拚湊的長圖之間看出來,原來每張寫著兩個字是“敷衍”。
盧倩忍著放肆的笑容地把錄音發給了顧碎洲。
【不談戀愛隻談愛:剛跟非秩閒聊了幾句,怕你多想,把我們的聊天內容公開透明發給你~】
【不談戀愛隻談愛:放心,雖然非秩對我很紳士很溫柔,但我不會“自作多情”的哦~】
那邊安靜了很久很久。
就在盧倩以為他不會再回複的時候,堅強地笑容卻又傳來了。
【G:哪裡的話,我怎麼會擔心倩倩姐姐?^_^】
【G:祝你和我沈哥玩得愉快哦~】
顧碎洲手都快把鍵盤戳碎了。
自作多情?
去他媽的自作多情!
他眼尾紅得像擦了血,打完這句話後氣得闖進沈非秩屋裡轉了好幾圈。
好煩好煩。
沈非秩屋裡的信息素味道怎麼這麼淡?那人怎麼在家都要收著信息素?
他焦躁地亂晃悠,終於在那人書桌上發現了一本密碼書。
隨便翻了翻,正是沈非秩上次拷他用的那些密碼使用方法。
顧碎洲眯了眯眼,把書抱在了懷裡。
為了防止沈哥下次再整些奇奇怪怪的play,他得多學學這些稀奇古怪的知識。
書頁上傳來的淡淡咖啡香味讓他暫時冷靜了下來。
緊接著,錄音就被轉發給了萊阿普頓。
【G:自作多情。】
【萊狗:?】
【萊狗:音頻裡是個女聲?怎麼不是你?】
顧碎洲:“……”
你就非要關注這個嗎?重點不是錄音嗎?
他眼睛又氣紅了。
天生的體質就這點不好,情緒一激動就紅眼尾。
顧碎洲也顧不得會不會被發現了,整個人悶悶不樂趴在沈非秩床上,把臉埋進枕頭裡動來動去。
很快,整潔的床就被鬨得淩亂不堪。
這裡的信息素味道稍微重點,舒服多了。
地下城的網吧內。
萊阿普頓反複琢磨著那段錄音,躺在床上抓耳撓腮。
到底是誰?顧碎洲怎麼不回話了?
他發了個“人呢”過去。
結果……
【G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的朋友。】
萊阿普頓:“?”
作者有話要說:
萊狗:嗎的,舔狗!
——
第33章
“到了。”
沈非秩幫盧倩打開車門:“等會兒我們肩並肩走進去就行了, 不用挽手。”
盧倩努了努嘴:“真潔身自好。”
“嗯。”沈非秩看她下來,第一次注意到了她脖子上帶著的Choker,寬大地有些不美觀, 不像她會喜歡的風格,“你這是?”
“啊……”盧倩神色自然地解開Choker, 露出腺體位置的留置針,“這回是真的信息素堵塞了,得紮著針才能好受點。”
她又指了指裡麵貼著的小貼紙:“這不, 怕影響到你, 我還專門貼了信息素隔離貼。”
現在很多人出門都會佩戴這個貼,AO的信息素會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不受控外泄, 很少有人能對信息素控製自如,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這東西就成了現在的熱銷品。
當然, 隔離貼隻能隔絕一般外泄,那種咬脖子或者特殊時期的信息素就不是一張貼紙能隔離的了。
盧倩看著他光溜溜的脖子, 好奇:“哎, 我好像從來沒見你帶過隔離貼。”
“我一般不需要那個。”沈非秩說。
很少有人不代表沒有人, 隻要腺體不被攻擊或者故意刺激, 他就能做到對信息素絕對控製。
不過……過段時間可能會用到也不一定。
沈非秩頓了頓:“盧倩, 你這個牌子的好用嗎?”
“好用,他家Alpha的隔離貼比Omega的還好用。”盧倩說, “我鏈接推你?”
“嗯。”沈非秩打開智能機。
下一刻,就順便看到了朋友圈的小紅點。
他的好友列表人很少, 工作的同事一律被他屏蔽了朋友圈, 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也不愛發, 所以朋友圈特彆乾淨。
這個小紅點如此紮眼, 吸引了沈非秩的注意。
點進去一看,果不其然,顧碎洲。
戳開這人發的圖片,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他什麼時候給顧碎洲發過這麼多表情包?
忽然間,沈非秩想到了剛剛車上盧倩問的那個問題。
這麼巧?
他有些訝然,退開圖片,結果眼睛一瞥,又看到了一個更巧的事。
顧碎洲這條朋友圈。
盧倩點讚了。
沒記錯的話,隻有共同好友的點讚才能看見吧?他可不記得自己有給過這小子盧倩的聯係方式。
沈非秩嘴角勾起一個危險地弧度。
顧碎洲,你完了。
盧倩發完鏈接,抬頭就看到沈非秩渾身散發著涼氣。
她默默打了個哆嗦,為惹惱這人的倒黴鬼點了支蠟燭。
“我們現在進去嗎?”
“嗯。”沈非秩渾身的冷意和智能機一起被收回,“走吧。”
嵐榭路的房子雖然貴,但有錢人多,房子從來不是滯銷品。
他黑了官網的係統,才好不容易搶到一個房屋購買權,可挑選範圍內的新房還就隻剩下一間——196號2023街口6棟102室。
不巧,就在原主之前租的那個小閣樓下麵。
沈非秩沒想到他交際圈這麼小都能碰到“熟人”。
看著妝容精致熟悉打扮的貴婦,他張了張口:“……好久不見。”
貴婦見到他,一時間沒認出來。
過了會兒才用堪稱悚然的語氣驚呼:“小沈?你怎麼變了這麼多?!”
沈非秩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略有收斂,現在熟悉了的沈非秩是氣場全開,當然變了很多。
而且對比貴婦所熟悉的“沈非秩”,他應該變得更多。
沈非秩含糊解釋:“這四個月經曆了很多。”
貴婦有點欣慰:“唉,成熟了,長大了啊!”
可再一看到旁邊的盧倩,又不太開心了:“小沈啊,這是你……”
“姨姨,我是非秩的未婚妻。”雖然不知道他們什麼關係,但盧倩還是很給麵子地露出笑容,禮貌地喊了聲。
不過她話一出口,沈非秩就知道完蛋了。
意料之中,貴婦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直接崩盤:“哼!小沈,不是我說,人不能有了錢就忘本!之前那個漂亮的孩子多好!”
漂亮的孩子?說的是顧碎洲?關顧碎洲什麼事?
盧倩一臉茫然。
沈非秩暗暗歎口氣:“……姐姐教訓的是。”
盧倩:“……”
“姐姐”二字一出,她懂了,自己輸得一塌糊塗。
還是那小子會討人歡心。
貴婦走前瞪了盧倩一眼。
沈非秩和盧倩無聲對視片刻。
盧倩豎起大拇指,真心實意道:“還是他道行深。”
沈非秩想到那小子騙到手的金吊墜和玉戒指,沒忍住眼睛彎了彎:“嗯,他確實有本事。”
盧倩眼睛直了,從沒見過沈非秩笑得那麼好看!
可惜那笑容比曇花開的時間還短,都沒來及仔細看,就恢複成了原本雷打不動的模樣。
藍星現在階級劃分嚴重,有錢就是大爺,隻要錢到位,房產簽證什麼的很快就能下來。
接待他們的人看到房屋所屬權隻有沈非秩一個人的名字時,麵色有點古怪。
長得人模狗樣,乾得卻不像個好人的事兒啊。
哪有買房子不寫老婆愛人名字的?鐵定是個渣男!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冠上渣男頭銜了,當然,就算知道,他也不會在意。
配合迅速地走完全部流程手續,就跟盧倩來到小區門口的咖啡廳裡,專門去樓上開了個單間。
他們和魯凡約定的地點就在這。
魯凡那人難請,還是沈非秩大著膽子賭了一把,直接向沈老表明請對方出山的意圖,才把人請出來的。
他的方法向來大膽,也出奇的好用。
時間越來越接近整點,沈非秩看了眼表:“餓嗎?”
盧倩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是在跟她說話:“有點。”
沈非秩抬手點了個小蛋糕和可頌餅乾等東西送上來:“先墊墊肚子吧。”
盧倩感動:“你真好!”
沈非秩淡定喝了口熱可可,臉不紅心不跳地接受讚美。
反正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要喝可可,單點一杯不合適,才順帶問問她需要什麼的吧?
兩人安靜且快速地吃著小甜點,等沈非秩咽下最後一口司康,包間門被敲了敲推開來。
他掀起眼皮,看到了一個滿臉灰敗、無精打采的蒼老男人。
盧倩起身,熱情地請了上去:“大師來了!快請坐!”
沈非秩:“……”
怎麼有種在請神棍的錯覺?
魯凡懨懨坐下:“小沈公子,盧小姐。你們對房屋裝修風格有什麼需求嗎?”
他剛來到就直切正題,顯然不想多聊閒話。
沈非秩和盧倩對視一眼,為他點了杯熱牛奶。
“我們都不是專業人士。”沈非秩說,“這裡是房屋結構圖,我們想聽聽您的意見。”
魯凡“哦”了聲,慢吞吞接過來打量圖紙。
他看圖紙的時候一聲不吭,安靜地連呼吸聲都微乎其微。
那雙眼睛被藏在鬆弛下垂的眼皮下,讓人看不清裡麵的神色,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死氣沉沉。
沈非秩趁他專注看圖紙的時候,閒聊似的開口:“說起來風格……其實您之前給我爺爺設計的房子裝修風格我就蠻喜歡的。”
這話一出,魯凡握著圖紙的兩隻手開始瘋狂顫抖。
他呼吸加重,生硬道:“那種,做不出。”
沈非秩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問:“為什麼呢?是我們錢給的不夠嗎?沒關係,您大膽開口,隻要能做,錢不是問題。”
魯凡的回答是更加傴僂的脊背。
語氣還是硬邦邦的:“不做。”
盧倩天真地問道:“為什麼呀?”
魯凡還是那句話:“說了不做就是不做。”
這氣氛實在有點焦灼。
盧倩還想再開口,卻被沈非秩一個眼神製止了。
魯凡這副模樣,很可能再問下去就要摔圖紙出門走了。
但如果不問,等到房子裝修完了,他們都不一定能從這人嘴裡敲出一句信息。
那倒不如……
沈非秩開門見山:“魯設計不再做這種風格,是因為我爺爺當年讓您產生心理陰影了嗎?”
與其周轉打來回戰,倒不如直接逼他說出真相來得更快。
有時候猝不及防的出擊收獲會更多。
魯凡猝然抬頭,一雙深邃渾濁的眼睛惡狠狠盯著他。
沈非秩大大方方回視,他清晰地看到,對方眼中那一絲被掩藏起來的惶恐和悚然。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魯凡猛地起身,把圖紙失禮地丟下,“小沈公子看來不是誠心想買我的設計,那我就不奉陪了。”
沈非秩不急不慢,等他踉蹌著走到門口,才輕飄飄說:“如果我說,是沈老爺子讓我找您談當年的事,您還要走嗎?”
這回不僅是魯凡,就連盧倩也震驚地看著他。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配合地哼了一聲,立馬轉變了態度:“魯老師架子好大的,爺爺都得讓我們專門來請你呢。”
魯凡站在原地,臉色比剛進來的時候還差。
這回眼裡的懼意根本不加掩飾:“你、你們……老爺子還想讓我乾什麼?我都說了我不會說出去的!每周的藥我都按時吃了!你們還想要我怎麼樣?!”
沈非秩垂下了眼睛,對他笑了聲:“魯先生,我勸你現在最好回來坐下,不然如果我告訴爺爺你今天對我說了什麼,你這條命就保不住了。”
魯凡瞬間渾身抖了起來。
魯凡並不是特彆容易詐,不然早被人發現端倪了。
他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再出去見人,這次是因為雇他的是沈非秩,對方也是個沈家人,而他主動詢問過沈老爺子,老爺子表示這個生意可以接,他才來的。
所以在麵對對方這麼氣定神閒的質問時,根本沒能想到對方是個一無所知的不知情人。
哪有人在渾然不知情的情況下還能說出這麼胸有成竹的質問啊!
他顫抖著嘴唇:“你們……到底要乾什麼?”
“我們不為難你。”沈非秩說,“我知道,你就是個拿錢辦事的。所以隻要你今天把沈家的房屋結構圖給我畫出來,我就放你走。”
魯凡卻瘋狂搖著頭:“不行,不行!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我會死的,他會殺了我的!”
“那是你自己以後的事情。”沈非秩早就把門鎖了起來,根本不擔心對方逃跑,“你現在需要認識到的是,如果你不給我畫出來,我現在就會讓你死。”
盧倩喝摩卡的手抖了抖。
雖然知道沈非秩在演。
但是演得太像了,讓人有點害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的會殺人。
魯凡定定看著沈非秩,求饒道:“求你們了,真的求你們了,放過我吧,行嗎……”
沈非秩搖搖頭:“很遺憾,不行。”
魯凡的種種反應都讓他確定了,當年沈家老宅重修,一定是在構造上搞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這些年沈老怕他說出去,應該一直都在用特殊方法控製人。
果然,是讓這人不停吃藥。
曆史上尚且有一夜愁白頭的例子,何況對方還是藥物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足以讓一個正值壯年的年輕人快速衰老。
魯凡認命了。
帶著滿身死氣給他畫了個簡單的圖,但對於他問的彆的問題,確實閉口不談了,饒是威脅要殺了他也沒用。
“希望你說到做到。”魯凡畫完最後一筆,徹底沒了脾氣,喃喃道,“我真的不想死。”
沈非秩卻沒搭理他,看了看那張圖,忽然嗤笑一聲,漂亮的手指落在一層的廚房下麵:“你確定,你都畫出來了?”
魯凡瞳孔緊縮,梗著脖子點了點頭:“……對。”
“看來你也不是很想活。”沈非秩說,“你確定這裡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房子不會倒?”
“……”
魯凡怎麼也沒想到,對麵竟然是個懂行的。
沈非秩笑容徹底消失:“你確定,沒有補充的了?”
魯凡沉默片刻,忽然起身,噗通一聲跪下了:“求你了!求你了二少!我不能說我真的不能說!”
沈非秩沒受他這一跪,輕而易舉避開,卻也沒上前扶他:“那就滾吧。”
魯凡猛地抬頭,不相信這人就這麼放過自己了。
沈非秩:“還有問題?”
“沒!沒了!”魯凡傴僂著身子,驚慌失措地爬起來,逃也似的奪門而出。
盧倩看著漫不經心玩股票的沈非秩,好奇:“你就這麼放過他了?”
“現在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沈非秩說,“過段時間再見一次吧。”
畢竟做戲做全套,他們的房子還要裝修呢。
沈非秩對盧倩說:“你的人能保住他的性命嗎?”
盧倩想了想:“保他一個,沒問題。”
沈非秩手指點了點桌子。
他知道盧倩的意思。
魯凡能這麼聽沈老的話,肯定是有什麼把柄在對方手上,如果這個“把柄”是親人,那就不好辦了。
沈非秩雖然有手段,但他的人脈可以說非常稀缺,短時間內根本培養不出來完全值得他信任的人。
他歎了口氣:“行,那今天就先到這,我再想想辦法。這家咖啡店有西點,吃嗎?”
盧倩早就餓得頭腦發昏了,連忙點頭:“吃吃吃!”
沈非秩就喊了服務員。
可能是快要迎春了,窗外飛來了好些隻鳥,盧倩趁著沈非秩點餐的功夫,就對著窗戶發呆。
然後就看見一隻渾身墨綠夾雜著金色羽毛的鳥落在了窗欞。
盧倩有些驚喜:“好漂亮的鳥!”
她隔著玻璃,對那鳥伸出手。
那鳥歪了歪頭,忽然對著玻璃用力啄了一下!
盧倩:“……”
她悻悻收回手,坐了回去。
沈非秩隨意開口:“怎麼了?”
“沒事,遇到了一隻很凶的鳥。”
沈非秩好奇看了下,就見窗外那鳥開始撲棱翅膀,在窗戶前轉圈圈,一圈又一圈,跟炫耀自己漂亮的羽毛一樣,飛得特彆陶醉。
盧倩:“?”
這鳥還有兩幅麵孔?!
沈非秩倒是收回了視線。
他對蠢鳥不感興趣,還是點餐吧。
因為點了一整塊很大的披薩,出於習慣性禮節,沈非秩就往盧倩旁邊坐了一個位置,既方便彆人上菜,又方便切。
結果胳膊剛舉起來,服務生就破門而入,擠進兩人中間:“二位,這是你們點的‘海洋之心’。”
沈非秩擰眉:“放下就好。”
“好的。”服務生恭敬離開。
沈非秩把披薩切了,看盧倩新做的長美甲不方便,又幫她去切牛排。
結果手還沒碰到盤子,門又被duang的一聲打開。
“先生,”服務生笑笑,再次擠進兩人之間,“這是您二位點的奶油蘑菇湯。”
“……謝謝。”
第三次,沈非秩是要去拿盧倩身邊的紙巾。
再次被服務生擠進來:“這是您二位點的冰淇淋。”
“不是,”盧倩都有點迷惑了,“那邊有專門給你們留空上菜的地方,你就偏要往這擠?”
服務生像是才發現一樣,驚訝道:“那裡竟然有空!”
兩人:“……”
盧倩無語:“我們菜都上完了吧?”
服務生笑得板正:“是的……吧。”
盧倩:“行,下去吧。”
沈非秩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然後伸出手,故意往盧倩那邊探過去……
“砰。”
門再次被推開。
兩人齊齊望過去,是個新的服務生麵孔。
沈非秩手懸在半空:“我們的菜好像已經上齊了。”
服務生笑了笑,像前一個那樣,硬生生擠進兩人中間,放下了一束花:“是這樣的,二位是我們店裡的第886位光臨的,所以我們特意為二位準備了一束花。”
說著,一豎毫無美感種類萬千的花束就落在了沈非秩懷裡。
沈非秩:“?”
服務生笑道:“您可以送給您旁邊這位女士。”
盧倩:“?”
沈非秩沉默了。
黃玫瑰、黃色康乃馨、曼陀羅、小雛菊、岩薔薇、蒲公英……
他認識不少花,很不幸,這束花一個寓意好的都沒有,全都是沒有結果的愛或者毫無可能的愛。
誰家送花會送這種?
偏偏服務生還催促:“送啊,送啊。”
沈非秩冷笑一聲:“出去。”
服務生咽了咽口水,聲音打顫:“先生有什麼不滿……”
沈非秩給了他一記眼刀。
服務生:“……好的,我這就滾出去。”
門重新被關上,就在盧倩好奇的時候,沈非秩猛地起身,打開了窗戶。
那隻漂亮的鳥還在窗外撲騰,見到他開窗,激動又欣喜地飛過去。
沈非秩伸出手——
握住了它命運的腦袋。
鳥:“?”
盧倩:“你這是……”
沒說完,沈非秩就胳膊一彎,握著那鳥朝對麵樓房重重摔過去!
“我操!”盧倩驚呆了,“非秩!你怎麼殘殺無辜小生命?”
“殘殺?”沈非秩意味不明笑了笑,“那也得是生命我才能殺得了。先吃飯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盧倩對他的話不明所以,但也信任他,便沒多問,填報了肚子就跟他一起肩並肩走出咖啡店。
剛一出門,就在店門口的歪脖子樹下看到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的人。
沈非秩斂眉:“顧碎洲。”
樹下蹲著的人原本還百無聊賴玩著泥巴,聽到呼喚,動作極快地抬起頭,跟見到骨頭的大型犬一樣,朝這邊飛奔而來。
因為起的太急,還打了個絆。
沈非秩本想嫌棄地推開他,但一想到兩人的人設,又不得不放縱他冒犯地抱住自己胳膊。
顧碎洲就是仗著這點無法無天的:“我這不是在家等著著急了跑來主動接你嗎?”
盧倩看著兩人膩膩歪歪,嘴角狠勁抽了抽。
明明她現在才是正牌未婚妻!這哪裡來的小狐狸精?!
這個念頭剛出來,就見小狐狸精無辜地對她眨眨眼:“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盧倩心說廢話。
但沈非秩先她一步開口:“沒有,我們剛結束。你來接我?怎麼來的?”
顧碎洲靦腆:“打車來的。”
沈非秩:“……”
打車來接他這個有車的人,什麼樣的二貨才能乾出來這種事啊。
他問盧倩:“一起走?”
盧倩下意識看了眼顧碎洲。
顧碎洲眼睛眨得都快出火花了。
盧倩:“……”
fine。
她不是那種沒有眼力見的人,攤了攤手:“我自己走吧。”
沈非秩也不勉強,為她叫來了車。
等看著那車離開,才轉過身,慈愛地摸了摸某人的腦袋:“走,帶你撿個東西。”
顧碎洲像個乖巧聽話的小媳婦:“什麼啊?”
沈非秩沒答,主動握著他手腕走了幾步,在咖啡廳隔壁的樓前駐足:“你看前麵地上,有個綠色小鳥的屍體,去,撿起來。”
顧碎洲:“……”
他硬著頭皮過去撿,故作驚訝:“沈哥!這鳥沒有血!”
“何止啊。”沈非秩踱步到他身邊,“不僅沒有血,眼珠子還是微型攝像頭呢。”
顧碎洲心尖兒都在顫抖。
他好不容易查到兩人所在地,火急火燎拿著新發明的小鳥監控探頭來到店門口,就看到了兩人親密無間吃飯的那一幕。
怒上心頭的顧碎洲失去理智,買通店員,不停進去騷擾他們。
沈非秩看著他微微闔動的嘴唇,淡淡笑了聲:“你說,這監控的主人是誰呢?”
“不知道呢。”顧碎洲微笑。
沈非秩不置可否,換了個問題:“你怎麼找到我的?”
顧碎洲眼神飄忽:“心靈感應,命運使然。我們倆天生一對,絕配。”
沈非秩都還沒出聲,一個老爺爺拎著菜籃恰好路過。
見到顧碎洲,還驚訝地打了個招呼:“咦?你找到你那被壞女人騙走搞傳銷的英俊瀟灑未婚夫了?”
顧碎洲:“……”
沈非秩的視線宛若兩道冰錐:“什麼未婚夫?”
大爺對著他的臉感慨兩聲:“剛剛有個小媳婦為了找他那懵懂不諳世事的單純未婚夫,徒步走了一千裡地!”
沈非秩:“?”
大爺看向顧碎洲:“還不辭辛苦地帶著兩人的定情信物,好像是指墨綠色的漂亮小鳥……哎!和這隻死鳥很像!”
沈非秩:“。”
沈非秩看向顧碎洲的目光好像在看死人。
但當事人不知道是心臟強大還是麵皮太厚,竟然巋然不動,淡定道:“大爺,您認錯了。”
“不應該啊!這不僅鳥像,你們人長得也像啊!”大爺老眼確實昏花,卻很固執,“你確定剛剛那個拿著照片滿大街哭訴找人的真不是你?”
還說還說還說?
怎麼那麼沒有眼力見呢!!
顧碎洲溫和有禮:“真不是我。”
大爺說:“你真的確定和男友愛情奔跑十年白手起家,對男友有錢就變得水性楊花都不介意的好娃娃,不是你?”
沒聞到空氣裡都飄著帶著殺意的咖啡香嗎?
沈非秩信息素都藏不住了!
顧碎洲麵色如常:“不是。”
“你真的真的確定……”
“大爺。”顧碎洲極有教養地打斷他,笑容頗為勉強,“再說,就不禮貌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上要出門,更新提前嘿嘿~
——
第34章
顧碎洲的小鳥上繳了。
被沈非秩直接拿走,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顧碎洲也不敢吭聲,就坐在車後麵跟徐盅聊天。
【盅叔:小少爺,那幾個跟蹤沈先生的人我都處理好了, 怎麼發落?】
【G:直接想個辦法處理掉,彆殺, 威脅一波放出去就行。不動腦子都知道肯定是沈家老頭的人,放出去讓他們多說幾句話,風言風語傳出去, 吃虧的不會是我們。】
【盅叔:了解。小少爺, 您的探查小鳥做的怎麼樣了?今天出去飛行試驗,結果如何。】
【G:……你可真紮心。】
顧碎洲歎了口氣, 有氣無力地打字。
【G:一敗塗地。】
他沒再搭理徐盅, 收起智能機眼巴巴看著駕駛座的沈非秩。
剛剛讓這人開自動駕駛跟自己坐後麵被拒絕了,好難過。
沈非秩在讓顧碎洲找人保護好魯凡後就沒再說一句話。
一回到家, 就開始收拾行李。
顧碎洲大驚:“沈哥!我罪不至死!”
“單憑你背著我加盧倩好友,你就值得死一死了。”沈非秩冷漠道。
顧碎洲一陣心虛:“我可以解釋。”
“我不想聽。”沈非秩打斷他, “你下周不是要住校?最後一周了, 好好表現, 順便把我成績單帶回來。”
“你在給我收拾行李?”顧碎洲一愣, “你不去上最後一周了?”
“嗯。”沈非秩把箱子推過去, “下周我不給你發消息,你不許回來。”
顧碎洲覺得這太突然了:“為什麼啊?”
沈非秩淡然:“因為我易感期。”
小兔崽子住校, 倒是省了他去給對方找住處的麻煩。
顧碎洲眼神一暗:“你要找誰過?”
“誰也不找。”沈非秩揉了揉眉心,“你等會兒去幫我買點強效抑製劑和止痛針吧。”
雖然他一般用不著, 但總要以防萬一, 事情要真超出預料也好有個應對。
顧碎洲聽他說自己一個人, 神態又恢複如常了:“行, 哥你等著。”
他壓根沒去市場買藥,直接讓徐盅從顧莨給他留的那堆天價寶貝裡一股腦把抑製劑全挑出來送到家。
“任君挑選!”他說。
沈非秩對著滿桌子的研究戰果,滿臉黑線。
顧碎洲其實想自告奮勇翹課守著沈非秩,結果都沒來及反抗,周一剛開學,就被打包丟了出去。
沈非秩也沒閒著,W.N那邊請了個假,就在家研究圖紙。
家裡已經撞上了氣味隔離器,是裡特知道他易感期來了,特意送他的,不用擔心氣味外泄。
一切都準備妥當,沈非秩在感知到體內信息素開始失控的時候,自覺把手腕拷在了床頭。
……還是之前拷顧碎洲的那副。
他之前沒告訴顧碎洲,這本來就不是為那小兔崽子準備的,是他為自己準備的。
隻是陰差陽錯,先讓那家夥體驗了一把而已。
看效果手銬質量還行,也不知道能不能鎖住自己。
沈非秩輕輕歎口氣,自動調節了手銬的鬆緊程度。
之前怕勒的太緊傷著那小子,調了個舒適的大小鬆鬆垮垮掛了一下,對自己可就不能這麼仁慈了。
他麵無表情往嘴裡塞了個牙膠。
Alpha很少有靠自己熬過易感期的。
大多數人都是選擇成年之前靠藥物,成年之後靠情人,因為單靠自己實在是太痛苦了,很多Alpha甚至會失控傷到自己。
沈非秩最討厭的就是易感期。
他感覺自己的神智正在被本能取代,像個沒有理智的瘋子,隻有最原始的獸性,不斷低吼和掙紮。
真他媽疼啊……
手腕已經被磨得血肉模糊了,但沈非秩在恍惚間,趁著意識沒徹底消散,又把手銬緊了緊,這次還往脖子上帶了個電子項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總感覺,這次易感期帶來的影響比往常都大。
他仰著脖子倚靠在牆上,臉色慘得像磨了砂的白紙,大口大口喘著氣。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自己的身體素質確實在不斷下降……是因為身體和本世界的排斥嗎?
沈非秩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衝到顧碎洲給他拿的那堆藥物旁邊,卻沒有去拿藥。
劈裡啪啦響了一陣,他從一堆針管藥品裡扒拉出一個小盒子。
這是顧碎洲給他買的一堆巧克力。
手指顫抖著開了好幾次,才打開盒子,粗暴地撕開某人折的騷包愛心包裝。
直到甜膩的味道在舌尖散開,沈非秩才狠狠呼出一口氣。
……
顧碎洲周五放學,果不其然沒見到沈非秩,發的信息沒人回,打的通訊沒人接。
他心裡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聯係了萊阿普頓。
“喲,您老終於想到我了?”萊阿普頓沒好氣,“不是把我拉黑了不肯見我嗎?”
顧碎洲顧不得跟他懟:“萊狗,最近見到沈非秩了嗎?”
“嗯?”萊阿普頓聲音嚴肅起來,“沒有,就周二的時候見他來了一次W.N,跟我打個招呼說最近幾天有事不來了。然後就沒見過他了。怎麼?出事了?”
“暫時還不清楚。”顧碎洲咬了咬牙,“行我知道了,等會兒我再聯係你。”
“哎不是!你倒是給我說怎麼了……”
顧碎洲沒等他說完,就掛斷了通訊。
一般Alpha易感期就三四天,過了最嚴重的那天基本就可以貼著隔離貼亂竄了,但沈非秩到現在竟然還沒出門?!
他也顧不得之前告訴他不打通訊不許回家的命令了,隨便掃了輛摩托,直奔出租屋。
他們住的那棟樓很安靜,今天尤其。
顧碎洲發現自家門口的氣味隔離器,心裡咯噔一聲,心道怎麼會這麼嚴重?
他敲了敲門:“沈哥?”
意料之中,無人回應。
顧碎洲咬了咬牙:“沈非秩!!你還清醒就敲敲門!”
已經無人回應。
“操!”
顧碎洲想不了那麼多了,解了門鎖直接推門而入。
大門都沒徹底打開的時候,猛烈苦澀的信息素撲麵而來,嗆得顧碎洲眼尾通紅。
約莫未完全分化的腺體受影響了,身體隱隱約約的開始發熱。
他沉著張臉,往沈非秩臥室那邊走去。
房內一片漆黑,連盞燈都沒有,這時候也不能貿然開燈,怕把人驚著了。
顧碎洲小心翼翼扒在門上,微微推開一條縫往裡看——
“你在乾什麼?”
門忽然被人從裡麵用力拉開。
“!”顧碎洲沒扒穩,直直跌了進去。
沈非秩後撤一步避開對方撞在自己身上的可能,在他臉和地麵親密接觸之前,把人拎了起來:“我不是說了,我聯係你之前不許回來嗎?”
顧碎洲踉蹌兩步站起,剛想反駁,就被眼前看到的場景震得愣在原地,視線不受控地從他鎖骨滑到穿著浴袍敞開的胸口。
他悄悄吸了口氣,鼻子癢癢的。
“你……脖子怎麼了?”
怎麼那麼多印子痕跡?
“趴地上睡覺硌著了。”沈非秩隨意擦了擦正在滴水的頭發,“出去換鞋,然後再進來。”
他昨天晚上易感期才好轉,剛剛洗完澡清理完傷口,不老實的小混蛋就回來了,但凡早來一會兒,那些項圈手銬什麼的就都還散落滿地。
沈非秩翻出前段時間買的信息素隔離貼,紅色的Q版小狐狸非常惹眼。
這家店主打可愛風,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實在是不想貼。
顧碎洲換好鞋重新進來,沈非秩已經在書桌上擺好十幾張圖紙了。
他走過去,把一杯剛做做好的熱可可遞過去:“這是?”
“沈家的地下室。”沈非秩滿意地喝了口可可,全身都暖了起來,“我問魯凡,他不肯說,不過態度已經很明顯了。當年沈家做了個沒人知道的地下室,用來乾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顧碎洲貼著他身邊坐下:“這麼說來……我爸媽以前有段時間經常出差,你說會不會是被他們關起來了?”
“很有可能。”沈非秩說,“你最近想個辦法,去查查那段時間藺教授和顧教授的來往,謹慎行事,這件地下室不能毀了,如果以後要為你爸媽翻名,這是最重要的線索。”
顧碎洲點點頭,忽然看他:“沈哥幫我報仇,是為了什麼?”
沈非秩沒吭聲。
他這幾天迷迷糊糊推演過一遍。
他收到世界感召來到這裡,就是因為主角即將無法完成固定節點。
那麼按照原主的性格的行事做派,極有可能在和顧碎洲見麵後就被對方外表吸引,從而被顧碎洲厭惡,這樣他根本無法接觸到W.N的核心事件。
W.N是因為他的到來才出現的主線劇情,那麼讓這個世界存活下去的關鍵節點,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幫助藺子濯和顧莨洗脫罪名,成功翻案。
顧碎洲見沈非秩不說話,也沒再追問,眼睛一瞬不瞬打量著對方。
沈哥皮膚好像更白了,就是缺了點血色,肯定是易感期沒吃好,回頭他得讓徐盅請個好廚師來給沈哥補補,雖然沈哥自己的廚藝無人能敵……
他亂七八糟地想著,忽然看到這人手腕上纏滿了繃帶。
因為之前是長袖,他都沒注意,隻有沈非秩抬手翻圖紙的時候才露出。
他猝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腕部。
沈非秩輕輕抬起眼睛:“鬆手。”
沒問“乾什麼”,而是說“鬆手”。
擺明了就是不想讓他多問。
顧碎洲咬牙,手上卻隻有被迫鬆開一個選項。
沈非秩肯定有事瞞著他,但是他不在乎,他隻要知道沈非秩是站在他這邊的,他也可以幫助沈非秩完成心願就夠了。
但是……
沈非秩不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顧碎洲想到最近沈非秩身邊頻頻出現的那些雇傭兵,臉色難看了很多。
不知道是誰在暗地裡要害他們,解決完一波又來一波,跟殺不完的稻草一樣讓人生煩。
對方的身份應該不簡單,以顧碎洲現在的能力,根本抓不到他們。
“好了,今天就到這吧。”沈非秩按了按太陽穴,“我有點不舒服,你先回去休息,什麼事以後再說。”
“啊,行。”顧碎洲回神,“對了沈哥,你的成績單。這次考試,我們一個年級第一,一個年級第二。我的外語略勝一籌,你在我下麵。”
他把兩個小本子掏出來,一個是自己的畢業證書,一個是沈非秩的。
沈非秩對自己的不意外,倒是驚訝地看著他那個:“你不是高二?”
“嗯,申請的提前畢業。”顧碎洲笑笑,“昨天剛審批下來了。”
沈非秩挑眉:“大學呢?”
“保送。”顧碎洲眼睛亮亮的,就差寫著“快表揚我”四個大字了,“聯盟第一梯隊的學校,校長說了,隨便我選。”
“你前段時間一直在屋裡準備的考試就是這個?”
“嗯!”
沈非秩看著他眼睛,妥協地伸出手拍拍他腦袋:“不錯。”
這兩個字一出,顧碎洲比得了八百萬的獎金還要開心。
“那我就先出去了!”他彎彎眼睛,“沈哥晚安~”
沈非秩懶懶“嗯”了聲,等他出去後,臉上輕鬆的表情逐漸消失,直直仰躺在床上,取而代之的是濃鬱的煩悶。
他輕輕咳了兩聲,用手擦了擦嘴唇。
紅潤的薄唇從手背劃過,留下了兩道紅色的印子,那雙唇瓣頓時失去了血色。
他沒有口紅,就從腕部的傷口抹了點血塗在唇上,不會顯得太狼狽。
這次易感期來得太凶,他到現在身體也沒吃消。
如果隻是這樣倒也罷了,最讓他感到震驚的是,昨天晚上裡特發來消息,說是雲層上的能量場從周二開始就異動不斷,他跟進了數據檢測,發現今天早上才好轉。
這個時間段……
剛好和自己的易感期對上。
看來世界氣運之子的身體狀況會影響世界的能量波動,他或許可以利用這個來試探一下主星。
隻是這種方法搞不好可能會玩死自己,等按照計劃搞完藺子濯和顧莨的事,他再開始行動。
事情已經查到這了,藺家的事估計不久後就能水落石出。
他們現在需要的隻是一份證明,證明當年害死人的藥物不屬於W.N,而是出自彆人之手,他們按照原配方做出來的藥物是沒有任何傷害的,這就夠了。
這麼想著,沈非秩給所長打了通訊。
通訊被接起,那邊亂糟糟的背景音就刺得他耳朵一疼。
“怎麼了?”沈非秩皺眉。
“你易感期過了?”所長聲音帶著欣喜,“那你好了就快點來一趟吧!這邊鬨翻了!”
“什麼情況?”沈非秩坐了起來。
“甭提了,我們所不是把大部分的實驗場和資金都撥給W.N項目了嗎。”所長最近愁的頭發一掉一大把,“另外幾個項目最近審批沒資金,鬨起來了!”
……
沈非秩次日趕到W.N的時候,一樓的會議室正在大戰。
左邊是能量量子項目和生物科技項目的團隊,右邊是藥理學,也就是W.N小組的所在團隊。
項目成員正互相指著鼻子破口大罵,絲毫沒有平時的文雅和精英做派,和罵街沒什麼兩樣。
研究人員多少精神狀態都有點瀕危的趨勢,能進W.N的更是科研瘋子,能為了科研資金進度的事吵起來,倒也不足為奇。
沈非秩默默從他們後麵繞過,來到滿麵愁容的所長和裡特還有生物科技組長身邊。
他客觀評價道:“好精彩。”
所長被他嚇了一跳:“你站著說話不腰疼?”
裡特也是唉聲歎氣:“小沈寶貝!我的頭都要被他們吵炸了。”
所長也捏鼻梁:“現在這裡能保持理智的,估計也就我們四個了。”
生物科技組長剛想感歎兩句,就聽那邊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研發研發?你們研發什麼了?阻斷脫發基因改造手術研發兩年了,結果呢?你們組長不還是個大禿瓢!”
眾人:“……”
生科組長怒了,瞬間加入戰爭:“禿你媽的瓢!老子這是智慧!智慧!你們藥科組又乾什麼了?我們造不出來基因改造手術,你就造出來防脫藥水了?!”
所長:“……好了,現在理智的就我們三個了。”
裡特臉上都寫滿了惆悵:“說句實話,所長,小沈天使,我們能量組雖然規模小,但最近確實有了點新發現,我們也很需要資金的。不信你問小沈!”
沈非秩不說假話,點點頭:“我記得W.N不是很窮,怎麼會忽然因為資金吵起來?”
“還不是因為投資人。”所長一提這個就來氣,“前兩天忽然發消息給我說撤資,真的是搞笑!再怎麼說W.N也是他爸媽的產業,怎麼就能這麼狠心呢!”
沈非秩和裡特對視了一眼。
他問:“藺隋一個人的影響這麼大?他哪來的錢?”
作者有話要說:
茶茶:沒趕上沈哥的易感期,有點失望:(
最近走走劇情,現在的茶還不夠黑,要開始著手推進他的二次進化了OvO
老婆們評論摩多摩多!感謝支持~愛你們!
——
第35章
沈非秩再見到藺隋, 是在W.N月底的周年會上。
所長說,如果隻是藺隋一個人撤資,那其實都還好辦, 想給W.N投資的企業不在少數,隨便拉點投資錢就夠了。
但現在的關鍵是, 他們沒有足夠的開發權。
一個實驗項目的進展和推進需要聯盟的開發授權,這種授權一般需要企業或者足夠有影響地位的個人去申請擔保,才能開放這個授權給私人研究所。
藺隋的撤資連帶著另外兩家也跟著一起撤資, 授權一下就少了三個, 授權下發也不是個容易的事,比起把時間放在科研項目上, 更多的企業家還是願意多花點時間賺賺錢。
尤其是目前還有幾個讚助商正蠢蠢欲動, 眼看就要撤資。
沈非秩聽完後,就知道這次的撤資不僅是藺隋的手筆。
背後肯定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聽到內部消息, 所以才來百般阻礙的沈家。
沈非秩在晚宴結束後,成功在地下車庫的安全出口堵住了藺隋。
“談談?”
藺隋看了他一眼, 無奈笑了笑:“我想我和沈先生沒什麼好談的。”
他說著, 就要硬從旁邊擠過去。
路過沈非秩的時候, 他臉色一變, 直接腿一軟跪了下來。
沈非秩摸了摸鼻子, 淡定收回剛放出的信息素,垂眸看著他, 再次重申:“談談?”
藺隋臉色煞白:“用信息素逼迫Omega是不合法的!”
“是不合法,也沒有素質。”沈非秩好脾氣道, “你可以出去舉報我, 但也得有命才行。我最後問一次, 談談?”
藺隋:“……”
兩人來到了W.N門口的公共噴泉下的雙人階梯上坐著, 沈非秩就像重逢的老朋友,給藺隋買了一杯奶茶:“聽說你撤資了?”
藺隋手裡捧著奶茶,低著頭諷刺道:“怎麼,沈先生是以什麼身份來管我撤不撤資的事?”
“你可能搞錯了,我並沒有管你,你的做法我並不打算乾預。”沈非秩看了眼不停震動的智能機,擰了下眉,“我隻是好奇,沈家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才能讓你這麼對養父母的心血。”
藺隋下意識就反駁:“我沒有!”
“好,你沒有。”出乎意料的,沈非秩竟然順著他的話說了,“你說沈家沒給你好處,也不是沒可能。”
藺隋驚訝:“那……”
沈非秩:“那你就是出於保護你自己,才這麼做的了?”
藺隋臉上滿是駭然,耳朵燒得通紅:“我不是,我隻是不想再跟W.N有任何牽扯了!”
“你或許沒搞明白,之前都是你主動跟W.N有牽扯的,如果不是你占用顧碎洲的遺產狐假虎威,W.N誰認你的地位?”沈非秩第三次按滅亮起的智能機,眼神也沒看藺隋,“現在你說不想有牽扯所以撤資,是不是有點雙標了?”
藺隋猛地起身:“我都是為了保護顧碎洲!如果不是他,他早不知道被沈家殺了多少回了!”
沈非秩挑起眉毛:“可是,如果不是你當年幫助沈家汙蔑藺教授和顧教授,顧碎洲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失去雙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藺隋很大聲地對他吼,“那也是我爸媽!我怎麼會對他們……”
“謊話說多了自己都信了。”沈非秩淡淡打斷他,也跟著站起身,對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好了,我要聊的都聊完了,藺醫生可以走了。”
藺隋:“……”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木然地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非秩原地站了會兒,在後麵某隻手落在他肩膀上之前,側身抓住了對方:“鬨什麼?”
“我鬨?!”顧碎洲氣得眼睛滾圓,“你乾什麼呢?說是加班,原來是跟藺隋那個白蓮花在這私會來了!發消息也不回,打通訊也不接,要不是我來……來找萊狗玩,你還得瞞著我會多少次小情人?”
沈非秩剛跟藺隋見麵,智能機就響個不停,保守估計一百條消息,全都來自麵前這個小兔崽子。
他語氣冷漠:“你管我這麼多?”
短短六個字,顧碎洲成功噎住了。
沈非秩懶得跟他多言,抬手招了輛無人駕駛車:“來得正好。上車,有點事給你說。”
“等等。”顧碎洲拉住他袖口。
沈非秩轉身望去,沒有不耐煩,隻有威脅。
眼神大概是說:沒有個正當耽誤時間的理由,我就把你殺了。
但顧碎洲是那種惜命的人嗎?
很顯然,他不是。
所以他很作的用漂亮修長的指頭對著旁邊那家奶茶店一指:“想喝。”
沈非秩“嘖”了一聲:“等你五分鐘,速買速回。”
顧碎洲卻不動。
沈非秩:“怎麼?”
顧碎洲腆著臉笑笑:“你給我買嘛~”
沈非秩靜靜看他作。
顧碎洲失落地低下頭:“好啦我知道了。哥你不願意就算了。是我表現不夠好,今天讓你生氣了,你不想買,我也就不想喝好了,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再想吧。”
沈非秩:“……”
他簡直要煩死,轉身朝奶茶店走去:“跟上。”
上輩子造孽,這輩子碰見顧碎洲。
顧碎洲跟在他身後,咧著嘴笑了,眼睛彎彎地寫滿了“得逞”。
兩人站在店裡,店員一看剛剛買奶茶地去而複返,旁邊還換了個更漂亮的小美人,臉色頓時精彩萬分。
她語氣微妙道:“請問先生您……需要點什麼?”
沈非秩看顧碎洲:“要什麼?”
顧碎洲問:“剛剛他來這點了什麼?”
店員一臉的吃瓜表情:“額,這個,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白色天鵝湖’,是一款牛奶為基地的飲品。”
顧碎洲淺淺微笑:“天鵝湖?還挺浪漫的呢。”
沈非秩想把他嘴撕叉。
混賬東西,現在都作得上天入地了,以後談戀愛哪個好人家能受了?
他默默為這人以後的對象點了排蠟。
幸虧顧碎洲見好就收了:“那我要最貴的!”
藺隋算個什麼東西?白色天鵝湖不過30元,他可是要點108一杯的!
等熱乎乎的奶茶捧在手上,顧碎洲終於安分了,心甘情願跟個小媳婦似的,屁顛屁顛跟在沈非秩身後上了車。
沈非秩眼不見心不煩,腦袋轉向窗戶,開門見山:“你大學選的哪裡?”
顧碎洲道:“三星係的聯盟科研院。”
聯盟科研院算是特殊學府,獨立於所有綜合大學之外,和聯盟首科軍校以及聯盟最高機甲院,並列最有權威性的三所頂尖top。
藺子濯和顧莨就是科研院的優秀畢業生。
沈非秩看著玻璃上旁邊人的倒影:“想走爸媽的路?”
顧碎洲散漫地聳聳肩:“我自己也挺喜歡。”
“你決定好就行。”沈非秩不乾預他的抉擇,“你跟那邊申請一下,年底再去上學。”
“為什麼?”
“過段時間有的你忙。”沈非秩說,“你爸媽的事情翻案後,你難道不需要處理那些雜七雜八的事?”
到時候彆說遺產這些了,媒體那邊也是個複雜的麻煩。
顧碎洲瞪大眼睛:“不是!你都查明白了?”
“查的那些你自己不也都知道?”沈非秩把他湊過來的腦袋推回去,“現在缺少的就是個證據,沈家下麵的地下室我已經安排盧倩找機會去看了,現在隻要把藥製作出來,定死沈家和藺隋不是問題。我就是擔心……”
顧碎洲還沒從他的效率裡反應過來:“什麼?”
沈非秩卻搖了搖頭:“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這話一出,顧碎洲就明白不可能再從他嘴裡問出什麼了。
他轉了個話題:“W.N的研發權拿到手了?”
沈非秩足足安靜了半分鐘。
他扭頭:“你怎麼知道研發權的事?”
顧碎洲:“。”
哦豁,又暴露了。
他尷尬地撓了撓臉頰:“裡特教授和我爸媽是老同事。”
“怪不得。”沈非秩沒什麼意外,他就說為什麼裡特對他莫名的熟絡。
沈非秩閉上眼睛:“研發權的事你不用擔心,我過幾天要去找沈老爺子。”
那幾個人遠在祭祖,手還能伸這麼長到藍星,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顧碎洲自告奮勇:“那我跟你一起吧!”
沈非秩:“確定?”
顧碎洲拍胸脯:“反正我也不用上課了!哥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
一周後,沈非秩把這句話設置成了顧碎洲的手機鈴聲。
因為他們站在沈家的墓園前,這貨死活不敢進去。
沈非秩麵無表情:“我帶你來是保護我的,你在這給我拖後腿?”
顧碎洲咽了咽口水:“不是,哥你也沒說這墓園這麼大啊……”
還是大晚上來!
整座墓園就幾個地方點了油燈,烏漆嘛黑的,還時不時有風吹過,這誰不害怕?!
顧碎洲要不是靠毅力撐著,現在整個人就癱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沈非秩拽著他走了兩步,感受著越來越大的阻力,乾脆一鬆手,自己大步走了進去。
“哎!”顧碎洲後撤的力道差點沒穩住,踉蹌兩步跟上,死死抓著他胳膊,“等等我嘛~”
沈非秩都快習慣他時不時過來抱抱了,見他是真害怕,也不推了:“快比我高的人,膽子怎麼這麼小?”
他還是前兩天才發現,這混賬小子個子竄的猛快,乍一看已經稍比他強了。
好在他不是那種視身高如尊嚴的男人,對這個無甚所謂。
顧碎洲死乞白賴:“沈哥膽子大就好了,我隻要做一個沒有骨頭的菟絲花就行~”
放屁的菟絲花。
披著白百合皮的霸王花還差不多。
沈非秩心底唾棄一聲,帶著他七拐八拐,朝著墓園中央最閃亮的建築走去。
顧碎洲就像狗皮膏藥貼著他。
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生怕有不乾淨的東西。
可人生就是怕啥來啥。
沒走兩步,一個不查,一腳踩進了坑裡。
“啊——”
沈非秩連忙捂住他的嘴:“閉嘴!”
但已經晚了。
來回巡邏的守墓人聽到動靜,舉著手電跑來:“什麼人?!”
倒黴催的。
沈非秩暗罵一聲,狠狠推了顧碎洲一把,緊接著自己也跟著對方跳進了——
一旁剛挖好的新鮮棺材坑裡。
顧碎洲:“……”
顧碎洲差點眼珠子一翻厥過去。
他從小就怕鬼,藺子濯天天拿這個取笑他,顧莨倒是對他保護很好,所以對這些墓坑什麼的壓根沒有過接觸。
誰能想到呢?有一天,他會和一個英俊的Alpha一起躺在坑裡。
顧碎洲聽著外麵的腳步聲,氣若遊絲:“哥哥,我們這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嗎?”
頓了頓,又補充:“不對,好像生還沒同衾,我還得再努力。”
墓穴很小,隻能容納一個人,沈非秩壓在顧碎洲身上,隻覺得為什麼自己不能再吃重一點。
把這人壓死,就聽不到那些亂七八糟的騷話了。
“奇怪了,剛剛明明聽到這邊有動靜啊……”
外麵那人絮絮叨叨說著,腳步聲走來走去。
兩人摔下去的這個坑很深,深到一般人不會懷疑會有那個人腦子有病到往下跳。
害不害怕是一回事,等會兒能不能上來又是另一回事。
守墓的哆嗦兩下:“我操,不會真撞鬼了吧?”
他聲音打哆嗦,想來真被自己腦補的嚇到了。
“要不是這裡工資高,打死也不會有人乾這個啊……”
絮絮叨叨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沈非秩徹底聽不見,才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下人的臉:“還好嗎?”
顧碎洲臉色白得跟棺材裡的人一樣:“不太好。”
沈非秩站起來,不留情麵:“那你在這躺著等我回來?”
“那不行!”顧碎洲打死也不可能一個人留在這,掙紮著起來,這回不抱他胳膊了,而是像個樹袋熊一樣,死死摟著他腰,“求你了沈哥,彆推開我,保護我!”
沈非秩:“。”
他安靜兩秒,用智能機給顧碎洲發了個消息。
清脆而信誓旦旦的“哥你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鈴聲,在小小的土坑裡回響。
顧碎洲也是豁出去了,麵皮直接被丟到上輩子:“我在精神上保護你!”
沈非秩嗤笑一聲,把腰上的胳膊解開:“站著,我先上去,等會兒拉你。”
顧碎洲戀戀不舍鬆開他,扒在坑旁邊眨著沒用的漂亮眼睛望著。
沈非秩借著坑壁上的小石頭三兩下跳上去,彎腰對著下麵伸出手:“用力握住我。”
誰料顧碎洲因為太害怕,力氣還沒上去,第一下沒握住,手鬆鬆垮垮搭了下來,細膩的指腹從沈非秩掌心劃過。
他條件反射,直接縮回了手。
顧碎洲一驚:“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彆不要我!”
沈非秩咬了咬下唇:“沒不要你。少廢話,快點。”
要命。
剛剛那一下劃得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幸虧夜色黑,不然他通紅的耳朵絕對要被發現。
這回為了避免意外發生,他主動握住了對方的手,用力得顧碎洲直吸氣:“疼疼疼哥哥!輕點!”
“嬌氣。”沈非秩沒好氣把人拉上來,撂下這兩個字就往前走。
顧碎洲撇了撇嘴,無奈跟上。
他有什麼辦法嘛,他就是害怕啊。
沈家的祭祖持續很長一段時間,這兩天臨近收尾,每天都要去舉行儀式和禱告。
一路上看守的人有很多,兩人有驚無險摸了進去,正巧趕上沈老爺子跪在最前麵念悼詞。
沈非秩站在不遠處的墓碑後麵,聽著他們念那些“一生勤儉良善,望沈家香火不斷,家族長盛不衰”的虛偽話,隻覺得可笑。
旁邊顧碎洲眼珠子快翻出眼眶了,顯然,也是這麼覺得的。
沈非秩低聲問:“你覺得,我用挖了他們家祖墳威脅沈老爺子,他能不能去給W.N申請個開發權?”
“我覺得不太可能。”顧碎洲說,“沈家老爺子自私虛偽的要命,他可不見得會顧及祖宗的安寧。”
沈非秩一想,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他又問:“那你覺得,我應該用什麼方法?”
顧碎洲訝然地看了他一眼:“沈哥你這是在采取我的意見?”
還以為沈非秩這種人,不做好完全的準備之前是不會行動的。
實際上,沈非秩確實已經想好了等會兒要怎麼做,他就是現在等得無聊了,隨口問一句而已。
但看這小子認真的態度,還是點了點頭:“嗯。”
顧碎洲受寵若驚。
一想到這是姓沈的第一次主動詢問他的意見,頓時嚴肅起來:“大概……先投其所好,表明立場陣營,想著法子先騙到他的授權書吧?”
“是個方法。”沈非秩評價,“對於你來說,確實不錯。”
顧碎洲的演技有目共睹,身份置換一下,用這種方法十拿九穩。
但沈非秩不喜歡放低姿態用這種迂回的方式。
比起投機取巧,他更喜歡一擊致命,足以把人打下去再也起不來的方法。
顧碎洲一見他表情,就知道這人要開始使壞了。
他好奇地湊過去:“哥,你有什麼打算?”
沈非秩動了動嘴唇,還沒來及說,就聽沈老爺子響亮中氣十足的一聲:“列祖列宗!在天有靈!”
兩人:“。”
這悼詞誰編寫的?有病。
沈非秩按了按太陽穴,隻覺得這墓地忽然變得非常吵鬨。
然而下一刻,更吵鬨的出現了。
“混賬老不死的!”
一聲更中氣十足的蒼老聲音從沈家眾人麵前的墓穴後傳出。
“我操!”
“這這這這什麼情況?”
“祖宗真顯靈了?!”
“……”
突如其來的動靜讓眾人都懵了,人群瞬間嘈雜一片,紛紛攘攘好像菜市場,慌張地左右看著。
就連最前麵的沈老爺子也麵色慘白。
全場隻有沈非秩……
默默無言看著身邊的人。
顧碎洲嘿嘿一笑,指了指不知道什麼時候扔到墓穴後麵的綠色小鳥。
“我修好啦~厲害吧沈哥,不僅能監控,還能變聲當擴音器呢。”
沈非秩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小兔崽子,真是人才。
“是誰在裝神弄鬼!”
沈老爺子的聲音都變了。
現在科技已經發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但對於大家族,尤其沈家這樣的企業家來說,造的孽越多,越是敬畏迷信鬼神。
所以在這麼多安葬的方法中,沈家的公墓會選用最原始的土葬,恭敬奉上碑位和貢品蠟燭,而不是采用先進的電子墓穴和長明科技燈。
顧碎洲清了清嗓子:“忍了你一個月,還在我麵前晃悠?你以前做了什麼心裡沒點數嗎!真給沈家丟人!”
這話一出,跪著地那些人更驚慌失措了。
其實明明是個很容易識彆的把戲,但他們心裡有鬼,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沈非秩也知道他們反應過來是早晚的事,不過他有把握帶著顧碎洲全身而退,就由著他鬨了。
反正……
他發自內心地無聲笑了笑。
小孩真好玩,那群人反應也蠻有意思。
顧碎洲眼尖地捕捉到他的笑容:“哥哥!你笑了!”
“嗯。”沈非秩這回沒否認,笑著說,“快,繼續,孫子要說話了。”
果然,沈老爺子是最慌的那個,都快信了。
“不、我不是……我這輩子做人堂堂正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顧碎洲:“臉皮竟如此之厚!十年前那事,你老子在天上看得差點再氣死一回!”
沈老爺子麵色鐵青。
顧碎洲再接再厲,想著再來兩句就跑路:“你這種人就——”
這時,一隻手忽然覆在他頭頂,用力揉了兩下。
然後就聽到聲很輕的感慨:“真可愛。”
顧碎洲跟電流通了渾身一樣,耳朵一紅,沒忍住:“——我操。”
沈老爺子麵色僵住。
眾人:“!”
夭壽啊。
祖宗都氣到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