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英鬱悶地“嘖”了一聲,吸了吸鼻子,把身上蓋著的比起被子更像是條破麻袋一樣的東西掀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準備先翻翻這個一眼看得到底的房間,把“出生點”搜刮乾淨,再做下一步打算。
這時,她聽到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從外麵由遠及近地傳來。
屋子不夠隔音啊……正在景文英邊這麼想著,邊漫不經心地伸手向櫥櫃的抽屜準備將其拉開時,忽然打了個寒顫。一種針刺般尖銳的危機感從心底躥升而起,令她下意識將頭轉向房門,關注起門外走廊上逐漸逼近的腳步聲。
在這個瞬間,某種靈感令景文英覺得,這些腳步是衝著自己來的。並且來者絕非善類!
來不及追溯這種靈感的來源,景文英的表情瞬間扭曲起來。她剛剛就看過,這個房間沒有地方可供躲藏,也沒有另外的出口,甚至連扇像樣的窗戶都沒有,隻有貼近天花板的一個狹小的通氣口漏進些許緋紅色的光來,絕對是鑽不過一個人的。
這……景文英不由自主地想起“甕中捉鱉”這個成語,隻不過自己此刻是可憐的“鱉”……
耳聽著那腳步聲已經近得可怕,景文英在慌亂之中的下一個想法是緊急找些防身的東西。但她的反應已然慢了幾拍,抽屜還沒拉動,那扇薄薄木門已經被人從外麵轟然踹開!
從未有過如此經曆的景文英本能地向後退去,踉蹌著靠上了身後的牆壁。她思維一片呆滯,雙手無助地摸索了兩下後扶到牆上,好像試圖從這結實的磚石結構中找出什麼退路來。
在手掌挨到牆壁的刹那,她靈感忽然一動,有了某種奇怪的感覺。
那是一種浮現與腦海中的輕快與暢通的感覺。
這感覺好像在告訴她:這種程度的牆壁,並算不上阻礙!
景文英下意識看向自己摁在牆上的手,隻見自己的手掌邊緣似乎有點點熒光一閃。
接著,她的整隻手掌毫無滯澀感地一下沒入了牆壁!
咦?!
震驚、疑惑、迷茫等情緒一時間紛雜湧出。但現實沒有給景文英留下思索的餘地。這時,那些踹開房門的人已經衝進房間,毫無疑問地發現了她。
她看到為首的瞎了一隻眼的黃發男人提起手中的棍棒,向著自己狠狠地兜頭揮下。
那動作就好像慢動作一般映入她眼中。但對方毫無掩飾、洶湧而來的殺意讓景文英脫離了思維的空白。求生的本能此刻無疑占據上風,在千鈞一發之際指揮著身體,她不管不顧地反身用最快的速度、最堅決的姿態撲向了自己手掌摁住的那麵牆。
棍棒砰然砸在地板上的聲音似乎近在耳邊。
然而轉瞬之間,景文英已經穿過那一麵牆,跌落到了潮濕又肮臟的另一處地麵。她倉惶地抬起頭,發現此刻身處於類似大學宿舍樓裡每層公用的盥洗室當中,而這盥洗室有一扇敞開的、足夠人鑽出的窗戶!
隔壁房間的大罵聲和急轉過來的腳步令景文英顧不得多想彆的,掙紮著爬起來衝到窗邊,手臂一撐腳下一躍就要跳窗逃走。
然而她忽略了現在自己病病殃殃,根本沒有支撐身體的力量,這一躍動作扭曲至極,隻能勉強從窗口“滾”了出去,沒有餘地調整落地的動作,整個人從大約四米多的高度結結實實摔落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景文英頭暈眼花,錯覺自己腦漿子已經流了滿地。好在頭上的傷口隨之瘋狂刺痛起來,讓她及時找回了意識,在瘋狂分泌的腎上腺素作用下,頑強地爬起來邁開腿就跑!
開什麼玩笑!穿越不過幾分鐘就要又死一次?丟不丟人呐!!
她完全沒有方向感,隻是順著道路左拐右拐一路狂奔,連後麵的人到底追沒追上來都不清楚,耳畔隻有掠過的風聲和自己沉重的呼吸聲。視野像是蒙上一層紅紗般模糊,也許是血流進眼睛裡了,可景文英並顧不上去擦。
但很快,她就感到自己逐漸失去了力氣,腳步變得緩慢、跌跌撞撞。
景文英一邊試圖調整呼吸,一邊勉力抬了抬眼向四周望去,發現周圍的環境已經從臟亂變得勉強稱得上整潔,似乎已經跑出了之前的區域。
她側耳聽了聽,身後也沒有人追趕的聲音,終於停下腳步,靠著旁邊建築的牆壁彎下腰大口喘息。
剛才的奔跑透支了這具軀體所剩不多的精力,景文英扶著自己打顫的膝蓋,劇烈地咳嗽了一陣,卻並不能緩解喉嚨和胸腔內的疼痛,反而眼前陣陣發黑,視線又有趨於模糊的傾向。
完蛋……希望這個世界有樂於助人、救死扶傷的優良傳統……扶我起來,我還能送……她邊這麼想著,邊感到自己身體慢慢滑落,跌倒在地上,臉頰貼上了地麵,世界橫轉90度地展現在她眼前。
在景文英徹底昏過去之前,她看到在那高而遠的靛青色夜空中,一道彎鉤狀的紅月靜靜懸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