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分道格拉斯隻用說實話即可。他配合著索斯特的引導呈現出自己和?弗裡德曼見麵、對話等場景,把自己的行蹤交代的乾乾淨淨。
當他“掏出”那張寫了字的、幫助自己認清情況的紙幣遞給對方時,清晰地看到這位紅手套勾起嘴角,好像沒忍住似的笑了一下。
……笑毛啊!這可是拯救我於水火中的一蘇勒!回家我就給它裱起來供一輩子!
在他的腹誹中,審訊繼續著。
“你隻是大地母神的信徒,為什麼要同時給四家教會寫信揭發弗裡德曼?”
“讚美母神。”道格拉斯在夢裡遵循著自己的人設,先裝模作樣表了個衷心才解釋道,“東區太大了、太混亂了,我不能冒著讓他逃走的風險。他一定會來殺死我。所以我希望來自教會的人員越多越好,至少要讓弗裡德曼來不及處理我。”
“為此,你還做了哪些準備?”
“我雇傭馬車夫送了信,雇傭流浪漢向極光會透露了我們之間的交易,我提前去下水道內查看了那件非凡物品,確定它不能為我所用後,我在盒子裡藏了一枚沾有我自己的血液的紐扣。”
“為什麼要這樣做?”
“看到非凡物品的負麵效果後,我猜弗裡德曼不可能拿起它仔細查看或是佩戴,所以藏在盒子裡的物品不會被發現。我以自己的血做媒介,是想要用’卜杖尋物‘法時刻確定弗裡德曼的位置。如果他真的逃了出來,我會……”
他頓了一頓,認真地看向紅手套:“我會利用這個追上他、再親自殺了他。”
這是道格拉斯在做完所有準備之後想到的最壞的結果,甚至那根撬棍就是為此準備的。
且不論他能力上做不做得到,思想上道格拉斯確實已經做好了大打出手或是同歸於儘的準備。
他想要徹底的解決這件事,就不能讓弗裡德曼在發現自己臨陣反水之後還能活著回去。鬼知道弗裡德曼和他背後的組織會不會反過來報複壞了他們好事的自己?
再者,是弗裡德曼利用我在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我還跟他客氣什麼?
最後,他沒忘記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人設。
從東區摸爬滾打、偷竊鬥毆一路爬上來的、意外成為非凡者的、長期和通緝犯們打交道的賞金獵人。
這樣的人性格可以是隨和的、大大咧咧的、友善的,但麵對敵人時的抉擇一定是果斷、冷酷、有殺人的覺悟的。
表現的太過寬容、太過軟弱,反而不能取信於人。
當然,“景文英”原本的性格並非如此。隻不過穿越之後就要麵對這一團亂麻的追殺與陷害,他沒的選擇,乾脆就順著“道格拉斯”這個身份扮演了下去,從對方的記憶中學習了很多處理類似情況的經驗。
否則以他上輩子象牙塔裡大學生的那點兒見識,早就被弗裡德曼騙得團團轉了。
麵對他的答案,紅手套看起來並不意外,隻是點了點頭,之後追問了更多細節,摸清了事情的全貌。
在最後,索斯特忽然問出一個和事件無關的問題:“你為什麼會收養那個小女孩,維瑞蒂.科頓?”
道格拉斯立刻給原主的意識騰出空位等待回答。從翻出這份記憶開始,他就對這件事產生了莫大的好奇。
捫心自問,如果他是“道格拉斯”,在那樣的生活環境下或許會對維瑞蒂感到憐憫、會短暫地施以援手,但絕對不會直接收養對方。
“道格拉斯”的意識緩緩開口:“看到她,我就好像看到我自己……他們把我父親的屍體丟出來、從我手裡搶走了父親的死換來的撫恤金的時候,當我在街上流浪、餓到眼前發暈的時候……
“我很渴望有人能帶我走、帶我回家,帶我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回來……
“她……維瑞蒂當時隻有十歲。她帶著她的弟弟,在工廠門口守著她母親的屍體……我看到的時候,我看到的時候就覺得,那就是我自己。永遠不會有人來幫我,不會有人來幫她,連神靈也不會眷顧我們。
“我走過去,可是又忍不住回頭去看……工廠的警衛踢她、打她,要她快滾……我那天喝了酒,我醉了。所以我回去,把那個警衛打倒在地上,狠狠地揍他。”
隨著“道格拉斯”情緒的激動,夢境開始震動起來,許多場景被打碎又重新拚接,呈現出東區混亂肮臟的街道、乞兒和小偷們細瘦的臂膀與無神的雙眼、流淌的血、相互傷害的刀與槍、一枚人人爭搶的硬幣、一支借著燭火偷偷點燃的煙。
還有維瑞蒂的臉。哭泣的、平靜的、帶笑的、嚴肅的、羞澀的。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沉澱在夢境深處,好似被小心藏起的珍寶。
“我把她和維克托帶了回去……從那個時候起,我覺得自己又有了一個‘家’、又有了‘家人’……
“維克托年紀太小了,他沒能挺過那場該死的霧霾……好在維瑞蒂還在。她被救活了。她選擇成為一名護士、成為一名黑夜教徒,因為當時救了她的命的是黑夜教會的慈善人員……
“她想做什麼都好。做什麼都好。我要讓她有家可以回、有飯可以吃、有學可以上……我……
“我不想……獨自活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