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行動剛結束我的線人就死了,那我的確很有嫌疑。
道格拉斯暗罵一聲倒黴,這個時間點太不巧了。眼下這起“惡魔”殺人案所有受害者在十一月中下旬的特殊經曆讓他產生了一些沒有根據但很有吸引力的猜想。畢竟,他自己的經曆也完美地符合了“惡魔”挑選受害者的條件。
雖然再小的概率乘以巨大的人口基數都可能得出比預料中大得多的數據……但涉及非凡的事件中少有巧合,更何況是一連十起、疑似受到邪神啟示的案件。這種詭異的共同點讓道格拉斯忍不住猜想,這些倒黴的受害者,有沒有可能是像自己一樣在那個時段集體“穿越”過來的“穿越者”?又因為“穿越”帶來的特殊,而被某些存在發現了,才慘遭毒手?
他本來想借著後續調查的機會,確認一下受害者們有沒有記憶缺失、性情改變的跡象。但眼下軍情九處的介入和帶來的情報卻讓他置於一個極其尷尬的境地。出於避嫌需要,他必然不能在第一線參與這起案件的調查,也就無法證明自己的猜想,更彆提教會很可能針對此事進行審查。
穿越時融合兩個靈魂所帶來的“夢中清醒”的副作用早就過去,道格拉斯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毫無疑點地通過使用非凡能力的測試。他花了幾秒鐘來消化這些壞消息,把手背到身後焦慮地搓著指節,思索起應對的方法。
對了,軍情九處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盯上“夜鷹”?軍情九處不用像教會一樣負責日常的監控地下市場,隻有在有任務時才會采取相應舉措,而他們又直接對王室負責……這,怎麼感覺問題越來越大了?道格拉斯有苦說不出,隻好先簡單表態道:“那麼在這件事上,您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
軍情九處成員抬起手扶了一下鏡框,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向旁邊的舒爾茨神父:“我希望能與這位先生單獨談談。”
出乎道格拉斯意料的,舒爾茨神父幾乎立刻用堅定的語氣拒絕了對方:“我不同意。”
他忍不住稍微側過頭去看了看這位一直以來都性情溫和、和藹得像自己爺爺的老者。這直戳了當的拒絕在崇尚含蓄的魯恩社交中可太罕見了,罕見到有些失禮,更何況現在有疑點的、弱勢的是己方,大地母神教會在魯恩僅有傳教權,完全稱不上強勢。道格拉斯往神父身邊蹭了蹭,試圖表達自己願意配合調查的態度。
而舒爾茨神父給他遞了個安撫的眼神,神色如常地說道:“畢竟道格拉斯目前還是編外成員,您如果有不方便在這裡公開的信息,可以選擇與我商談,泰倫先生。”
道格拉斯和被稱作泰倫的軍情九處成員一同沉默,兩個人表情有微妙的類似:怎麼回事,按照傳統,臨時工不就是背鍋用的嗎?
但留在房間內的其他教會成員顯然對舒爾茨神父的話感到讚同,尤其是風暴教會的大哥,毫不掩飾地發出不耐煩的“嘖”聲,顯然對被軍情九處遮遮掩掩的態度感到不滿。這起非凡案件從頭到尾都是教會在牽頭解決,軍情九處卻偏在這個時候插手進來,雖說都是為了工作,但這種明擺著嫖你情報還不準備等價交換的態度就是令人很不爽。
不爽,但不能動手,這位大哥隻能用擲地有聲的語氣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泰倫感受到這教會方麵的態度,似乎想要歎氣,又生生忍住,轉向其他人躬身略行一禮:“恐怕諸位對在下的來意有所誤解,向國王陛下起誓,我希望獲得的信息僅僅與軍情九處的任務有關,無礙於此件非凡事件的後續調查,也無法與諸位分享更多的信息。”
說完,他腰杆挺直,重新看向舒爾茨神父,提出了更柔和的方案:“我希望能在您的允許和見證下與這位先生談一談,二位意下如何?”
接到神父示意的道格拉斯忙不迭點頭,反正事情已經這麼麻煩了,既然教會願意給自己一點底氣,那他當然不會拒絕。
於是在其他教會人員離開之後,三人麵對麵對麵落座。大致把握住舒爾茨神父態度的泰倫沒有廢話,開口語速飛快地說道:“首先,道格拉斯先生,希望您儘量不要向我詢問,我沒有可以透露給你的信息,希望我們可以為彼此節省一點時間;其次,我不能保證這樣的談話是最後一次,但我可以確定這樣的交流對您有利無弊;最後,我作為非凡者有能力判斷您所言的真偽,請您儘可能翔實準確地回答問題,不要破壞我們之間的信任。請問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我第一次知道“單方麵審問”還有這麼超凡脫俗的說法,這就是語言的藝術嗎……道格拉斯心裡嘀嘀咕咕,給出一個“請”的手勢。
他看著泰倫從口袋中掏出一隻鋼筆和皮麵筆記本,在對方翻開筆記本時忽然嗅到了若有若無的清香彌散在空氣中。
靈性直覺微微一顫,提醒著道格拉斯他似乎曾經接觸過這種香氣,不像是香水,又遠比天然植物的氣息複雜得多……他有些茫然地吸了吸鼻子,那股香氣卻微弱地消散開來,難以捕捉。道格拉斯隻好把視線轉向泰倫,卻發現對方也正投來視線,似乎在觀察自己的反應。
道格拉斯眼神閃動一下,死撐著沒有移開視線,借機努力記住了泰倫的麵部特征。他稍微有些臉盲,加之幾個月以來屬於原主的記憶逐漸模糊,道格拉斯不確定自己以前是否與泰倫有過交集,也想不起到底什麼時候聞過類似的香氣,但現在不是回想的好時機,隻能先記住這張臉再說。
“咳,”泰倫抬手扶了扶根本沒有下滑的眼鏡,用提問打破了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局麵,“你在去年十二月份時曾參與了東區異常縱火案的調查,是嗎?”
“是的,相關的調查結果我已經全部提交教會。”
“據我所知,並不是全部。”泰倫邊說,邊從筆記本中取出一張一寸見方的黑白照片,推到道格拉斯麵前。
那照片似乎是從大照片上裁下來的一角,不是很清晰地呈現出一個男孩的側臉。道格拉斯定睛分辨了好幾秒,才認出照片裡的男孩……居然是偶然見過一麵的小約翰。
這也行?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把照片看了又看。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和這個小家夥見過麵?我們統共也沒說幾句話,自從那天以後再也沒見過……
“……”道格拉斯強忍住反問一句的欲望,沉聲說道,“我確實認識這個男孩,在調查期間與他見過一次,但他給出的情報與實際情況不符,經過占卜我確認了他在說謊,因此沒有上報相關的情況。”
說完,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舒爾茨神父。非要說的話,這確實是他沒有上報教會的調查內容,但是篩選有效情報本就是他的工作之一,尤其是這種民間來源、與已知信息有較大出入的情報,經常被踢出考慮範圍,因為這很可能為了騙一點情報費而編造的似是而非的內容。
旁聽著對話的舒爾茨神父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泰倫在筆記本上刷刷刷地寫了幾個字,繼續問道:“他告訴你了什麼?詳細說說。”
過了幾個月突然讓人回想這種細節性的東西……道格拉斯在請求過同意後直接摸出了自己工作用的筆記本,當著泰倫的麵一頁頁前翻,找到十二月份調查縱火案時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