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確實很弱、沒有非凡能力,但並非不具備智識……它唯一的目的就是與他人搭建神秘學聯係,借此傳遞汙染!”
接肢怪物再一次刷新了他對於非凡生物的認知。
物理攻擊防禦幾乎為零,但敏捷和精神攻擊點滿!
這手段很難防備,竟然隻需要一次能夠對它造成足夠傷害的攻擊,就算建立起聯係!
就算一開始選擇繞開怪物三十六計逃為上,但隻要接肢怪物主動出擊,以它的敏捷程度,道格拉斯也會選擇回以攻擊擊退對方而非一味躲避。
而他最初的猜測很正確,這接肢怪物確實是由古堡中發現的屍體們異化而成,那些正在腦海中吵鬨的意識則是這些屍體殘留的靈,或者說怨靈。
唯一的問題是,道格拉斯確信自己和凡娜進入古堡時,確認過那些屍體的靈體早已泯滅,沒有殘存。
那這些吵吵鬨鬨的怨靈又是從哪裡來的?
道格拉斯不知道,並且很遺憾“蠕動的饑餓”無法發揮它恐嚇靈體的天賦。
畢竟怨靈們可是直接通過神秘學聯係汙染了他自身的星靈體,總不能讓這手套不分敵我地連肉體帶靈魂都吃完。
就在道格拉斯努力集中思緒思考的這幾秒,怨靈們已經能夠逐步分清胳膊和腿,讓他的身體像中了風似的在原地摔倒,胡亂抽搐。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這怪物總是徘徊,還會被帷幕纏住了……
順帶一提,失去半邊身體和半數意識操控的接肢怪物行動力和智商也同等地下降,蛄蛹了半天愣是離道格拉斯越來越遠。
臉貼著地板在地上陰暗地爬行,道格拉斯憑借一腔怒火艱難地以自身意誌指揮身體,對抗怨靈的操控。
同時,他不忘分出靈性,和“蠕動的饑餓”時斷時續地溝通著。
由於汙染的是星靈體,靈性的傳遞相應也會受阻,更彆提怨靈一個比一個話多,“蠕動的饑餓”可能第一次遇到主人和自己相談甚歡的情況,正在躍躍欲試向怨靈們傳教。
好在被汙染的時間尚短,有過穿越和融合靈魂經驗的道格拉斯經過一番嘗試,成功對“蠕動的饑餓”下達了命令:
“旅行”!
向著天花板上那個倒置的“大廳”旅行!
之前沒有上來就通過“旅行”快速離開,主要是因為道格拉斯對“曆史迷霧”缺乏了解,擔心長距離、長時間和靈界交互會導致“曆史迷霧”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但現在這個情況,有變化總比一成不變要好,再拖下去道格拉斯覺得自己遲早精神分裂。
畢竟任誰也受不了腦子裡有一堆弱智怨靈紮堆講群口相聲。
被戴在他左手上的漆黑的人皮手套驟然變得透明,內部有光彩流轉。道格拉斯的身影也隨之逐漸變淡,轉瞬便消失在原地。
根據直覺,道格拉斯認為自己成功穿過了靈界,然後“咚”地一下結實地摔在地上。
但他無從確認。靈性紊亂不堪,視線的重疊模糊也愈發嚴重,一些不屬於自身記憶的畫麵頻繁閃回。道格拉斯時而覺得自己是個莽撞的考古學者,穿梭於各個古跡殘骸之間;時而認為自己隻是狩獵途中遭遇風雪被迫躲藏的年輕獵人兄妹;時而又穿著古怪的不對稱服飾拜彆家人,旅行於廣袤大地上……
他看不到自己正是跌落在那有著十三個座位的長桌所在的大廳之中,更看不到就連大廳本身也像油畫上褪色的顏料一般逐漸消融,隨著潮水般的灰白霧氣退回到靈界深處,露出了位於現實世界的昏暗的第蘭古堡前廳,身後就是有著刀削斧劈般裝飾花紋的厚重石壁。
也看不到不遠處被泛白晨曦覆蓋的荒敗庭院中,一叢篝火正劈啪作響,燃得正旺,而篝火邊坐著三個人。
一個是身材高大,麵容既蒼老又青春的男性;一個是容貌十分耐看,神情略有拘謹的女性。
最後一個額頭飽滿、黑發微卷的青年正耐心地在火上烤著什麼。祂寬大的巫師袍袖擺卷起了一些,露出白皙瘦削的手臂。
幾乎同時,三人都若有所感地轉頭望向古堡前廳,看到了正在表演“行為藝術”的道格拉斯。
後者四肢各有各的想法、左支右絀手舞足蹈的動作呈現出無法被常人理解的韻律,頗有種後現代主義的自由奔放感。
那黑色卷發的青年一看,便笑了起來,似乎覺得這幅場麵十分有趣。
眼看道格拉斯脖子就要轉個一百八十度,從後現代舞蹈變成貨真價實的靈舞,祂邊笑,邊把手裡正在烤的東西往旁邊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好的凡娜手裡一塞,愉快說道:“勞駕,幫我拿一下。”
凡娜立時覺得手裡的東西重若千鈞,急忙收回視線認真地拿著……烤著。
而阿蒙幾步走到道格拉斯身前,發現倒黴的“戲法大師”表情猙獰,正低聲自語著什麼,吐出的語句卻錯亂不堪。
祂認真聽了一下,然後用上了“解密學者”的能力,才確認道格拉斯確實是想念自己的尊名。
隻是那短短幾句話已經被乾擾到連祂都要靠能力才能分辨出來的程度了。
但或許正是因為所有怨靈都在阻止他呼喚阿蒙,靈體缺乏保護的道格拉斯才能支撐到走出古堡,沒被怨靈徹底占據軀體、同化思維。
這麼想著,阿蒙抬手調整了一下右眼鏡片的位置。一團耀金色的、充滿聖潔氣息的灼目光輝自祂身上迸發,距離極近的道格拉斯轉眼便被這團光輝淹沒。
那些頭腦裡紛雜的聲音、記憶和意識頃刻便如同陽光下的新雪一般消融殆儘。在輝光的照耀中,一個個青黑霧氣似的怨靈被徹底淨化,不再有任何痕跡存留。
這團輝光還帶來了遍布四肢百骸的暖流,驅散著身體和精神雙方麵的疲憊,讓道格拉斯有種在沙灘上享受日光浴、將脊背烤得發燙的爽快感覺。
他原本有些猙獰的表情舒緩開來,下意識地向溫暖舒適的源頭靠近,感到有人在自己頭頂很是隨性地輕拍了兩下。
淡金光芒漸漸回落,道格拉斯的意識也油然回籠。他原本茫然的雙眼重新聚焦,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阿蒙,半晌,才夢囈般問道:“您怎麼在這兒……”
阿蒙把他領回篝火前坐下,平和回應道:“我是個習慣守約的人,時間到了,自然就來了。”
這話說得坐在祂對麵的安提哥努斯都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了時天使一眼;凡娜用儘“無麵人”的全部天賦,才克製住了表情的變化。
也就隻有道格拉斯,聽到回答之後數了下日子,立刻支棱了起來,滿眼雀躍。
他早就無意識地把“回家”這個概念牢牢綁定在了阿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