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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喬霜睜大眼睛看著季和, 臉色越來越紅,眸中浮現出盈盈的水光,是羞出來的。

季和受到喬霜的影響, 也有些緊張,可他又實在是想,想到坐在空調屋裡都渾身出汗, 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喬霜的臉, 癡纏地央求他:“好不好, 寶寶?求你了。”

他清新的氣息拂在喬霜的臉上,將喬霜熏得心尖直顫,難為情地閉上眼,小聲問他:“你想親哪裡呀……”

無疑他非常害羞,可他拒絕不了季和, 再說他們談了快兩個月了, 提出這種要求也很正常, 他也做好心理準備了。

“你答應我了?”

季和漆黑的眼眸亮了起來, 炯炯有光,見喬霜紅著臉點頭, 他一下子抱住了他, 在他耳畔邊低語:“就是……那天你貼膠貼的地方。”

“……”

綺豔的薄紅瞬間蔓延到喬霜的雪頸,他渾身發顫, 連睫毛都微微發抖, 卻沒有拒絕季和, 乖巧地脫下了校服。

他的身形依然纖細, 肩頭單薄, 兩彎鎖骨下陷出漂亮的淺窩,白如新雪, 粉若春櫻,可憐可愛地瑟縮著,嫩得能掐出水來。

喬霜忍不住抬手擋住,輕聲說:“我還沒有洗澡,要不然我還是先去洗吧……”

“不用了,我等不了。”

季和握住他的腰,將他整個人抱起來,自己坐在椅子上,喬霜坐在他腿上。

他低著頭,喬霜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聽出他的嗓音繃得很緊,帶著一股急切的壓迫感,額頭滲出了汗。

他修長的手背浮現出青筋,想用力掐住喬霜的後腰,卻又努力克製著,彆掐疼了喬霜。

“要是有哪裡不舒服你就說話,寶寶,我也想讓你高興。”

“嗯。”

喬霜緊張地摟住了他的肩頸:“沒關係,你不在意……啊!”

他話都沒說完,季和就已經低下了頭。

沈照握著手機,靜靜地看著屏幕裡發生的一切。

從這個角度,他隻能看到喬霜漂亮的眼睛裡含滿了淚光,是那麼地脆弱而迷蒙,纖白的十指揪住季和的後衣領,像是很想把他拉起來,但最後還是緊緊地抱住了。

季和最初說得好聽,隻是親一親,但實際上他好不容易得到這次機會,當然不可能就這麼停下來,而是用上了一切他能知道的方法討喬霜的歡心。

喬霜的腦袋裡暈乎乎的,不得不拽他的衣服,嗚咽道:“快停下來吧……季和,我不行了。”

季和抬起頭,聲音發悶,還有點啞:“嗯,好……我停下了。”

他抱著喬霜站了起來,但喬霜腿發軟,有些站不住,不得不倚靠在季和的身上,張著唇呼吸來緩解胸腔的窒息。

季和攬著他的腰,給他倒了杯水,看著他一點點喝了下去。喬霜緩了一會,淚光盈盈地望向他:“這樣可以了嗎?那我穿衣服了?”

“……”

其實本來是可以了,季和不打算再難為他了,可喬霜偏偏要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像是在燃燒的火焰上灑了醇香的烈酒,轟地竄起了衝天的火光。

“寶寶。”

季和低下頭,用高挺的鼻梁輕碰他的鼻尖:“你不該問我,而是應該直接拒絕我,如果你想聽我的回答……那當然是不可以。”

在喬霜慌張的注視下,季和將他打橫抱起,走進了衛生間。

“你不是說還沒洗澡嗎?那我們一起,我也很熱。”

在這之後,沈照就什麼都看不到了,浴室裡沒有監控,畢竟喬霜是和奶奶一起生活的,他無疑窺探長輩的隱私。

他們在裡麵待了將近一個小時,水流的聲音源源不斷,一直沒有停止。

沈照用過喬霜家的衛生間,很小、很狹窄,要是兩個人一起洗澡,必須挨在一起,沒什麼多餘的空間。

濃密的水霧多到從門縫下麵冒了出來,一縷一縷的,很快消散在了空氣中。

偶爾有一點聲音從裡麵傳出來,有時是喬霜的,有時是季和的。

“寶寶,你彆用指甲……對,就是這樣。”

“你快站起來,季和,我不需要——”

餘下的尾音沒有播放出來,沈照按滅了手機,遮住眼睛坐在桌前,像是疲憊到了極點。

不知過了多久,他重新打開了實時畫麵,其實他很清楚自己看這些東西根本毫無意義,隻能讓自己難受,但他還是會強迫自己必須看完,仿佛這種對痛苦的忍耐可以讓他獲得救贖,他將被準許繼續進行他畸形的暗戀。

季和與喬霜已經出來了,他們在臥室,季和隻穿著校服褲子坐在椅子上,喬霜蓋著薄薄的毯子,但天氣炎熱,隻蓋了很少的一部分,露出肉肉的大腿,和少許粉白的圓丘。

喬霜很累了,已經熟睡過去,季和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垂著眼睛看著他,眸中盛滿了溫柔的愛意。

“寶寶。”

他點了一下喬霜的唇瓣,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低聲說:“剛才還挺舒服的吧?”

笑了一會,他起身拿起桌上的蘆薈膠,輕輕掰開喬霜的手,給發紅的手心塗了一層,細細地揉化了,才滿意地點點頭。

忽然外麵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季和一怔,慌亂地套上了短袖,又用毯子給喬霜蓋得嚴嚴實實的,慌張地走出了臥室。

“奶奶,您回來了。”

他不自在地給喬奶奶陪著笑臉:“我聽霜霜說您去找朋友玩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了?”

“哎呦,小季也在啊。”

喬奶奶笑眯眯地說:“也不早了,都快到飯點了,你們從今天就開始補課了,我尋思就彆讓霜霜做飯了,我就趕回來做飯了,你也留下來吃一口?今晚吃麻醬涼麵。”

“好啊,我特彆喜歡吃您做的涼麵。”季和厚著臉皮說。

“霜霜呢,他在屋子呢?”

喬奶奶看了一圈,沒見到孫子,就想進屋裡看看。

季和趕忙說:“啊,那什麼,他今天有點累,已經睡著了,要我吃飯的時候再叫他。”

喬奶奶聞言停下腳步:“哦哦,好,那就讓他睡吧,你先自己玩會,一會飯就好了。”

“我來給您幫忙吧!”

“不用,做起來簡單得很,你歇著吧,覺得熱就把風扇打開,冰箱裡還有熬好的綠豆湯,你拿出來跟霜霜一起喝吧。”

喬奶奶把季和趕出廚房,季和道了聲謝,美滋滋地端著綠豆湯進屋了,繼續盯著喬霜看,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

飯快做好了,季和輕輕地叫醒了喬霜:“寶寶,要吃飯了,起來穿衣服吧。”

“唔……”

喬霜疲倦地睜開眼睛,慢慢地坐了起來,季和連忙扶著他,讓他靠著自己,一直等到喬霜徹底清醒了才放手。

醒來的喬霜很快紅了臉,垂著眼睛不好意思看他:“幾點了,你怎麼還沒走呀?”

季和黏糊糊地蹭他的臉:“快七點了,我當然不能走了,不然看起來多像渣男啊,拔那什麼無情,放著你不管就跑了。”

“怎麼會呢,你又亂說。”

喬霜戳了一下他的手臂,但其實他很高興醒來之後就能看到季和,確實很有安全感:“你起來,我要穿衣服。奶奶是不是回來了,她沒發現什麼吧?”

“沒,她都沒進屋,你放心吧。”

季和照著他的唇親了一口,笑吟吟地賴著不走,欣賞喬霜穿衣服。

喬霜實在趕不走季和,隻能羞恥地下了地,從抽屜裡翻出了創可貼,像是使用膠貼一樣貼了上去,不然會磨得疼,都腫了。

他心不在焉地穿上了衣服,衣領都沒翻過來,季和連忙上前幫他整理,又親了口他的鼻尖:“彆慌,你越慌才容易叫彆人看出不對勁呢,像我一樣大大方方的就好了。”

喬霜麵紅耳赤:“我……我才沒你這麼不要臉。”

這就算是他對季和難得的訓斥了,卻依然溫柔極了,季和笑著抱住他“啾啾”幾口,根本親不夠:“對,是我不要臉,可如果我和寶寶一樣矜持,咱倆哪還能成啊,我還得感謝我自己的厚臉皮。”

兩人出屋吃飯,吃完飯又一起收拾桌子和刷碗,一起寫作業,差不多十點半的時候季和才往回走。

喬霜送他到小區門口,季和抱了抱他,握著他的手問:“明天我還能過來嗎?就想粘著你。”

他像隻小狗似的,說話粘人,眼神粘人,滾燙的心更粘人,時時刻刻地貼著喬霜,彰顯自己的存在,向喬霜宣告著原來還有人這麼喜歡他。

喬霜的臉慢慢地變熱了,點頭說道:“嗯,你過來吧,我也沒什麼事,不過……”他將聲音放得很輕,羞恥地說,“明天彆再這樣了。”

季和高興極了,甚至得意忘形起來:“彆哪樣?你說的難道是不能喝你的——”

“不許說!”

喬霜又羞又氣地捂住了他嘴:“你再這樣我就不許你來了!”

“彆,我錯了,是我太高興了,沒管住自己的嘴。”

季和乖乖地道歉,凝視著喬霜的眼睛:“我今天真的特彆高興,謝謝你這麼縱容我,霜霜,我發誓以後我會對你更好的。”

“好啦,我都明白了……不早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喬霜摸了摸季和英俊的臉,溫柔地說:“你對我已經足夠好了,不需要更好了。”

“寶寶……我真的好愛你啊。”

季和的心又軟又燙,用力地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裡:“但是你不能說‘不需要我對你更好‘這種話,你是寶寶、是公主,我對你好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隻有對你更好,我才有資格被你獎勵。”

喬霜被他說得有點害羞:“你說話總是這麼誇張,又不是在演戲。好啦,你快點回去,到家了記得給我發消息。”

“嗯,忘不了,你放心。”

季和蹭了蹭他的頭發,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喬霜也回到了家裡,一看表,已經十一點了,他還記得按照沈照的作息表,現在他應該已經睡了,就沒有再給沈照打去電話,打算明天再跟沈照商量秦琅和簡正延的事。

但沈照並不清楚喬霜心裡想的。

他在監控裡看著喬霜回複了季和到家的消息,安心地關燈休息,以為喬霜把他忘了。

他一夜沒有睡。

第32章 32

清晨。

沈照家的保姆李阿姨按時上門做早餐, 沈照聽到動靜,從臥室裡走了出來,臉孔缺乏血色, 眼下有淡淡的鴉青。

李阿姨問他是不是沒睡好,沈照“嗯”了一聲:“沒藥了,麻煩您從家裡再拿一瓶吧。”

“哎, 好, 我中午就拿過來。”

李阿姨嘴上應得好好的, 心裡卻很不希望沈照吃藥,在她看來沈照明明這麼優秀,又年紀輕輕的,怎麼也不該依靠藥物入睡,這就是在糟踐自己的身體。

她一直覺得沈照的父母逼迫他實在太過了, 可她隻是個保姆, 人微言輕, 哪能勸得動呢, 勸說的結果隻能是她丟掉工作罷了。

李阿姨歎了口氣,按照營養師的食譜給沈照準備好了早飯, 待他落座後給他拍了照。

她非但幫不上沈照的忙, 還要每天把他的情況彙報給他的父母,他們很關注沈照, 但這種關注不是父母對孩子天然的親情, 而是藝術家對待自己精心構築的作品, 隻要好好維護著彆壞掉就夠了, 至於沈照本人的心情並不重要。

沈照沉默不語地吃完了早餐, 拿起書包出門了,李阿姨還要留下來收拾家務, 但她從來不會進沈照的書房,這個房間平時是上鎖的,隻有沈照自己能出入。

出了門,沈照抬手捂住腹部,薄唇緊抿著,臉色愈發蒼白。

也許是因為昨晚一夜沒睡,他根本毫無胃口,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吃完早飯,現在胃裡出現了強烈的燒灼感,惡心得他想吐。

司機在樓下等著他,他坐上車,果然沒一會就接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我看你臉色挺不好的,要不然今天就不去學校了,反正那些東西你早就學完了,去了也沒有意義,我給你請個假吧。”

“不用了,我有事。”沈照說,“還沒到需要請假的程度。”

“那行,我不管了,你自己看著來。”

沈夫人掛斷了電話,其實她不關心沈照的感受,隻是不想沈照給她帶來麻煩,她不想沈照再自殘了,一旦曝光出去,會讓她的名聲受到很大的影響。

沈照就是憑借自殘迫使父母停止了對他變態的束縛,不過他自殘不是因為情緒崩潰,他的精神並沒有被他們壓垮,隻是他知道這個方法見效最快,所以就這麼做了。

就像之前他割破自己的手引起喬霜的關注,他對傷害自己沒什麼感想,但他知道喬霜會心疼他。

他卑鄙又可憐,隻是想得到喬霜的一些關愛而已。

沈照下了車,走到教學樓門口,忽然聽到有人在後麵喊他。

“沈照,老沈!”

季和叫了他好幾遍,從後麵追了上來,拍拍他的肩膀:“想什麼呢,那麼入神,叫你好幾遍都沒聽見。”

沈照沒說話,看向後麵,簡正延和喬霜也走了過來,喬霜麵頰粉潤,目光一接觸到季和就會害羞地移開,季和就笑了起來,濃情蜜意的,隻有傻瓜才會覺得他們兩個沒什麼。

沈照捂著腹部,胃中的燒灼感不斷翻湧,於是說道:“我先走了。”

“?”

季和一愣,沒來得及抓住沈照的胳膊,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了,納悶地說:“這是怎麼了,難道我又惹他生氣了?也沒有啊,我明明什麼都沒乾。”

喬霜有點擔心:“他的臉色不太好,一會我去問問吧,彆是身體不舒服。”

季和竄到喬霜身邊,捏了捏他的手指:“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的教室離得太遠,一會就上課了。”

喬霜被他靠近,聞到他身上清爽的氣息,耳朵更紅了。

他輕輕地咬住下唇,告訴自己彆想昨天的那些事,不然一會就該腿軟了。

他們兩個挨在一起,以為自己足夠克製,但實際上有些情緒是根本瞞不住的,會從眉梢與眼尾的細微神情中流露出來。

後麵的簡正延看得有些吃味,狐疑地皺起了眉:“你們兩個……”

簡正延雖然單純,但直覺十分敏銳。他從昨晚開始借住在季和家,本來說好的一起吃晚飯,但剛一進門季和就丟下書包跑了,一直到睡覺的時候才回來,問他去哪兒了也不說,十分可疑,該不會是自己跑去找霜霜了吧?

“啊,什麼?沒事,我就跟霜霜說句話。”

季和裝傻充愣,迅速和喬霜分開,故作友好地和簡正延勾肩搭背:“走走走,上課去,晚上請你吃大餐。”

簡正延嫌棄地揮開他的胳膊:“彆靠這麼近。”

季和哈哈一笑,放開了簡正延,回頭朝喬霜看了一眼,眸光明亮而深情。

喬霜耳朵微紅跟他揮揮手,轉身走向沈照的班級,卻發現他不在班裡,向同學打聽,沈照放下背包就走了。

喬霜又去洗手間找了一下,也沒見沈照,他給沈照發消息:【在班裡沒看見你,你去哪裡了?】

【沈照:我在醫務室,來拿點藥。】

【喬霜:你哪裡不舒服,不要緊吧?】

【沈照:沒關係,隻是胃不太舒服。】

雖然沈照是這麼說的,但喬霜看到消息後還是找班長請了個假,趕去醫務室找沈照。

醫務室還沒開門,沈照在門口靜靜地坐著,清晨的陽光映照著他的臉,為睫毛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是那麼地英俊奪目。

“沈照。”

喬霜走過去,伸手輕輕地搭上他的肩:“我過來看看你,你還好嗎,胃裡疼不疼,要不要我給你接一杯熱水?”

沈照搖搖頭:“不用,我沒事,你去上課吧。”

“沒關係,我請好假了,陪你坐一會。”

喬霜坐在了他旁邊的椅子上,他剛才果然沒看錯,沈照的臉色真的不太好:“怎麼忽然胃不舒服,是沒吃早飯嗎?”

沈照沒說話,看了喬霜幾秒,忽然開口問:“昨天季和什麼時候回去的,你後來沒給我回電話,是忘了嗎?”

他很疼,所以更想問清楚,他似乎有著某種自毀的傾向,在難受的時候會讓自己更難受,將自己逼到極點,驟然破碎,再把碎片一點點地黏回去。

反正不會真死。

沈照的語氣很平靜,沒有泄露出分毫的情緒,但喬霜還是察覺出了端倪,至少沈照是不高興的,否則他不會這麼問。

“對不起,昨晚沒跟你說,季和回去得很晚,快十一點了,我以為你已經睡了,不想打擾你,就沒有給你打電話,想著今天直接來學校找你。”

喬霜抱歉地說著:“我當然不會忘記,本來就是拜托你幫忙,怎麼可能會這麼不上心呢,下次我會早點發消息跟你解釋的。”

沈照又問了一遍:“不是忘了?”

“嗯,不是的。”喬霜很認真地點頭,“你以前說過你家裡都是規定你十點半必須睡覺的,所以我沒有打擾你。”

“……”

就是在一瞬間,沈照忽然沒那麼難受了,其實他不記得自己以前提及過睡覺的時間,但喬霜記得,他是為了照顧他才沒有打電話。

“我現在沒那麼早睡,大概在十二點。”

沈照說:“睡覺時我會關機,你可以隨時給我發消息打電話,不用擔心會打擾我。”

“那就好,下次我就知道了。”

喬霜露出淺淺的笑臉:“其實我也有心裡話想跟你說。我覺得這樣就很好,沈照,你有什麼想法一定要及時和我說,我們商量著來。”

“你知道我比較容易胡思亂想,總是擔心彆人會不會討厭我,所以如果你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好,直接說就行,我會努力改的。你不要把你的不滿憋在心裡什麼都不說,慢慢疏遠我,那樣我會很傷心的。”

說著,他以期盼的、溫柔的目光凝視著沈照,幾乎瞬間摧垮了沈照的防線,引誘著他說出藏得最深的心裡話——

不要跟季和在一起,分手吧,我也一樣愛你。

可他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說。

他比不上季和在喬霜心裡的地位,如果必須二選一,喬霜舍棄的一定是他,而不是季和。

如果不想被喬霜拋棄,就隻能保持沉默。

“我沒什麼不滿。”

沈照移開目光,盯著雪白的牆壁:“我從不委屈自己,而且你對我一向很好,不用擔心自己做錯了什麼。”

“真的嗎?”喬霜軟聲問,“你不要不說啊。”

“我知道。”沈照說,“你儘管放心。”

“嗯!”喬霜心滿意足了,關心地問沈照,“對了,你是胃口不舒服吧,我給你揉揉會好點嗎?”

沈照垂下眼睛,沒有拒絕:“謝謝。”

喬霜伸手給沈照輕輕地揉著腹部,隔著一層校服布料,他能感覺到沈照的身材鍛煉得很好,腹肌特彆結實,不像他都是軟肉。

他的手掌小小的,柔軟而溫暖,沈照慢慢地不疼了,就算不吃藥也沒什麼問題,但因為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喬霜,所以他不會離開。

他微微轉頭,望著喬霜漂亮的側顏,開口問他:“你最近跟季和怎麼樣了?”

喬霜有點意外沈照會問這個,臉色微紅地說:“我們挺好的,畢竟認識這麼多年了,對彼此都很了解,也不需要磨合什麼,跟以前的區彆也不是很大。”

“就我所知,季和很喜歡你。”沈照說,“你呢,你也很喜歡他?”

他隻是自虐式地隨口一問,並不期望喬霜有什麼意料之外的回答,可他等了一會,等到的竟然是喬霜茫然的沉默。

喬霜低著頭思索了很久,才輕聲說:“我應該是喜歡季和,但又不是很確定,我的喜歡跟季和的喜歡好像不太一樣……”

“為什麼這麼說?”沈照問。

“拜托你不要告訴彆人,尤其是季和與正延。”

喬霜的神色有點緊張:“其實最初我對季和沒有特彆的想法,就是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正延先一步向我表白,當時我考慮過要答應他的,但是後來季和哭得太傷心了,我實在看不得季和難過,才答應做他的男朋友。”

“我的喜歡似乎隻是對男朋友的喜歡,而不是對單獨某個人的喜歡,那時無論是選季和還是選正延對我來說都沒區彆,如果正延做我的男朋友,現在我也會照樣喜歡他。”

“沈照……我這種想法是不是挺有問題的?”

第33章 33

喬霜喜歡的是“男朋友”, 而不是“季和”,如果當初告白的人是他,喬霜會答應他嗎?

這是浮現在沈照心中的第一反應,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他不是季和或簡正延,和喬霜的關係沒有那麼好,就算告白也會遭到喬霜的拒絕。

沈照說:“沒什麼問題, 你這樣想很正常。很多人都像你這樣, 一開始對另一半沒什麼感情, 後來才在相處中逐漸培養出來。不用在意過程,你隻要知道自己喜歡季和就夠了。”

喬霜聽得心裡暖融融的,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對,其實我不用糾結這些,至少現在我很喜歡季和, 我會認真地和他談下去的。”

沈照應了一聲:“嗯。”

“謝謝你, 沈照, 你總是這麼耐心地傾聽我的煩惱。”

喬霜露出可愛的笑容, 眼神裡充滿喜愛和信賴:“真奇怪,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會安慰人,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善言辭的人呢。”

沈照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是你自己從來不跟我說你的事, 你以為季和總是找誰抱怨?”

喬霜眨眨眼睛,小聲說:“你看起來性子挺冷的,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聽彆人說這些。”

沈照:“是你不夠了解我。”

他確實不喜歡, 但喬霜是例外。

“對不起, 以後不會了。”

喬霜說:“現在你幾乎了解我所有的事, 有些事連季和都不知道, 因為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反而不方便跟他說, 隻能找你聊聊。”

沈照不清楚自己該為這份遲來的親近感到喜悅還是悲哀,卻仍然說:“隨時歡迎。”

這時校醫過來開門了,喬霜陪著沈照開好藥,給他打來熱水看著他吃下去,這才放心不少:“你還能上課嗎,需不需要我去你班上給你請假?”

“還好,不用。”

沈照搖搖頭,又提起了他們昨天在電話裡談到的事情:“先看看有期的朋友能不能查到秦琅的一些消息,如果查不到,我就把簡阿姨和秦琅結婚的真相告訴正延,他會自己回去問。”

喬霜點頭表示同意,雖然他很心疼正延,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正延不能這樣一直在外麵飄著,必須回去和秦叔叔談一談,簡家是正延的家,就算有一個人要離開,那也應該是秦叔叔而不是正延。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放學之後,季和叫大夥一起去他家吃燒烤,他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和喬霜多待一會,隻要簡正延不在,他就會偷偷摸摸地跟喬霜又親又抱的。

轉天,孟有期帶回了消息,由於時間太短,他暫時沒有查出很有價值的東西,還是得由沈照叫簡正延回家。

“不可能,姓秦的肯定是在汙蔑我媽,我媽怎麼可能會逼迫一個Gay和她結婚?!”

果然,在聽到沈照轉述的這些事情後,簡正延的反應很激烈,額頭上繃出青筋,想立刻衝回去找秦琅算賬:“他簡直是喪心病狂,居然敢這麼詆毀我媽,看來那天被打斷手還不夠,今天我非得把他的兩條腿也廢了不可!”

“你彆衝動!”

季和費了很大力氣才堪堪拉住簡正延,喘著粗氣說:“這個點秦琅肯定還在公司,你總不能去公司鬨吧,所以現在回家也沒用,還不如等著放學以後我們跟你一起過去,就算要打架我們也能給你幫忙。”

簡正延被怒氣衝得頭腦發昏,聽完他說的總算冷靜了點,悶聲應道:“那就放學後再去找他算賬。”

下午的課上得並不算安生,喬霜心裡惴惴不安的,擔心會爆發很激烈的衝突,尤其是剛一放學就接到了秦琅的電話,這種情緒瞬間到達了頂峰。

“秦叔叔……”

喬霜叫了秦琅一聲,聽到那邊的秦琅發出一聲很輕的笑,對他說道:“小霜,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要不要來參加我的生日宴,你的朋友和你一起來嗎?”

“嗯,我們幾個都來,正延也會來。”

喬霜咬了咬唇,想到秦琅已經斷了一隻手,到底有些心軟,提醒了一句:“您和正延的見麵恐怕不會很平和,所以……您多小心。”

“我已經預料到了,也做了相應的準備。”

秦琅說:“不過你放心,我隻想好好過個生日,沒打算和正延起衝突,有什麼事都等到明天再說。我派了兩輛車去學校接你們,你們可以直接坐車過來。”

喬霜應著:“嗯,我知道了。”

秦琅放柔了語氣:“我很高興你願意為我過生日,也很感謝你的提醒。小霜,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其實並不討厭我,才會對我這麼好?”

喬霜無言以對,匆匆地掛斷電話。他沒法回答秦琅,因為他對秦琅的感情太複雜了,討厭無疑是有的,但並沒有那麼強烈,喜歡也是有的,可他又不想承認。

他收起手機,剛好季和過來接他,兩人一起去學校門口和其他三個人碰麵,孟有期雖然不待見季和,但不會不管簡正延,再加上沈照,還是他們五個一起去簡家。

簡正延認識自家司機,很快就發現了來接他們的兩輛車,想到這是秦琅派來的,他厭煩地皺了皺眉,但還是領著朋友們上車了。

汽車一路疾馳,領著他們去了簡家的一座彆墅,這座彆墅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清幽寧靜,一條天然的溪流從庭院裡穿行而過,在炎炎夏日中竟格外地清涼。

秦琅請來了米其林餐廳的廚師團隊進行現場烹製,主食材是一隻重達六斤的帝王蟹,將會被烹製成七道菜肴,並輔以各色名貴生鮮,是一場海味盛宴。

但簡正延沒什麼吃飯的心情,他根本坐不住,先在彆墅各處找了一圈,發現秦琅竟然不在,皺著眉問彆墅管家:“秦琅人呢?不是他叫我們過來的嗎,怎麼不出來見人?”

管家恭恭敬敬地說:“是這樣的,秦總覺得他的出現可能會打擾到您朋友們用餐的興致,等您和您的朋友吃完晚飯,他就會出來見你們。”

簡正延已經等了一天了,聞言頓時有些失控了:“他裝什麼蒜啊,那些話他敢說不敢認是不是?趕緊叫他給我滾出來!”

“正延,你彆著急,先坐下來吃飯吧。”

喬霜見他氣得臉色蒼白,趕緊走過去勸他,溫柔地拍拍他的後背,在他耳邊小聲安慰:“就算要打架,也要吃飽飯才有力氣打,彆讓我們為你擔心,好不好?”

“……抱歉。”

簡正延向來最聽喬霜的話,有著喬霜的撫慰,他迅速收斂了自己的脾氣,低著頭坐下來:“你們是為了我才過來這邊,總不能餓著你們,先吃飯吧。”

管家見到這一幕,不由得有些驚訝,他在簡家乾了也有三四年了,很是見識過一番簡正延的脾氣,簡正延本就是急性子,每每提及秦琅更是像跟爆竹似的一點就炸,可是在喬霜麵前,他竟然變得毫無脾氣,像極了野狼被馴化成了乖狗狗,可見喬霜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帝王蟹是當天空運過來的,味道清甜鮮美至極,但所有人都吃得味如嚼蠟,唯獨孟有期最冷心腸,吃得有滋有味的,完全沒把簡正延的壓抑和痛苦看在眼裡。

直到孟有期慢吞吞地放下筷子,這場沒有壽星和生日蛋糕的生日宴就算是結束了,簡正延沉不住氣地問:“秦琅呢?”

“我在這裡。”

伴隨著一道冰冷的回應,秦琅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裡。他衣冠楚楚,黑發梳得一絲不苟,優雅而冷漠,但他的左小臂吊著石膏,氣色也不是很好,顯得他有些可憐。

他的目光落在簡正延身上:“正延,幾天不見了,你看起來瘦了一點,怎麼了,在朋友家裡睡得不舒服嗎?”

“你少來這套惡心我!姓秦的,我就問你你幾個意思,我媽去世那麼久了,你半分不念她的好也就算了,可逆憑什麼造謠侮辱詆毀她?你的良心是都被狗吃了嗎,這種畜生不如的事你怎麼都能乾得出來,啊?我他媽的就問你怎麼能乾得出來!!”

簡正延一見到秦琅就氣瘋了,衝過去扯住秦琅的衣領,但很快就被兩個身強力壯的保鏢按回了座位上,他隻能不停地叫罵,通紅的雙目惡狠狠地瞪著秦琅。

另一個保鏢給秦琅搬來了一把椅子,秦琅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問:“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是指我跟你媽的婚姻關係,我哪句說的不是實話?你可以反駁我,我很有聽一聽的興趣。”

“你說你是同性戀,根本不喜歡女人,都是我媽強迫你結婚,我呸!你可真牛,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過錯全推到我媽身上,你就是欺負她現在說不了話是不是?”

秦琅說:“很遺憾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理解,你當然會無條件地偏袒你的血親,可惜這就是真相、是實情,我看到女人的裸.體會吐,隻有同性才能讓我產生性.欲,比如小霜,我隻有看著他才能硬.得起來。”

聽到他的汙言穢語,季和滿腔怒火地站了起來:“秦琅,你彆太過分,我已經忍你很久了,勸你彆給自己找不痛快。”

秦琅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一抹譏諷的微笑:“真是很巧,我同樣也在容忍你、為你保守著一個秘密,你希望這個秘密被正延知曉嗎?”

“你胡說什麼呢?”

季和根本聽不懂他說什麼,喬霜卻已經意識到了,秦琅說的就是他和季和交往的秘密,他在威脅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半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銀色的亮光,一把鋒利的餐刀不偏不倚地釘在了秦琅雙腿的縫隙間,刀尖沒入柔軟的坐墊,刀柄彈了幾彈。

雖然沒有傷到人,但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是讓所有人都愣住了,秦琅的神色沉了下來,將餐刀拔了出來,看向它被投擲出的來源。

孟有期的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直勾勾地盯著秦琅,顯得那麼詭異,短暫的沉默後,他忽然開口說:“我在醫院做過一些鑒定,想開出一張精神病診斷證明還是挺容易的。”

他微微一笑:“我的神經很脆弱,所以為了不刺激到我,秦先生還是彆亂說霜霜的壞話,你也希望你能聽到的是生日快樂,而不是一路走好吧?”

第34章 34(一更)

秦琅從坐墊裡拔.出餐刀, 扔到桌上,叫阿姨給他換上新的坐墊。

他沒有發火,但臉上同樣也沒了笑意, 目光冰冷地審視著孟有期,孟有期反倒像個沒事人似的繼續吃東西,要了新的餐刀, 拿到新餐刀時還衝著秦琅笑了一下。

他的一係列表現不像個正常人, 就連暴怒如雷的簡正延都看愣了, 呆呆地望著孟有期,心想著要是剛才那刀偏了一點,秦琅就成了太監了,孟有期他可真敢啊!

劍拔弩張的氛圍就這麼被孟有期打斷了,所有人沉默地吃完了飯, 秦琅起身走人, 臨走前他囑咐簡正延跟他上樓談談, 簡正延沒動, 秦琅也沒理他,先離開了, 留下喬霜他們幾個在庭院裡坐著。

季和本來還在跟孟有期鬨矛盾, 可現在他也顧不上賭氣了,推了他一把說道:“你剛才想什麼呢, 能不能彆這麼嚇人, 真要是出了什麼事你怎麼辦, 就這麼想吃牢飯嗎?”

孟有期揮開他的手, 語氣沒什麼起伏:“他又沒受傷, 能拿我怎麼樣。”

季和問:“你扔刀的時候就那麼有把握不會把他弄傷?”

“沒你想得那麼難,距離不遠, 餐刀也有分量,不會輕飄飄地被風吹偏,誰扔都沒問題。”

孟有期說:“這樣就挺好,如果我不插手,你們肯定要和他打起來,到時候情況更糟。”

季和無言以對,他知道孟有期說得沒錯,可這根本就不是技術或者後果的問題,而是正常人乾不出這事吧。

喬霜還很擔心孟有期的身體:“你說你做過鑒定是怎麼回事,是精神方麵的鑒定嗎?”

孟有期的表情本來冷冷淡淡的,但聽到喬霜說話,他立刻換上了燦爛的笑臉,湊過去粘著喬霜,和他手臂相貼。

“放心好了,我嚇唬秦琅的,其實就是智商測試,我小時候不怎麼說話,我爸媽懷疑我是弱智,就帶我去醫院測試,不過測出來的結果剛好相反,我的智商還挺高的。”

他笑了兩聲,喬霜放心了不少,心軟地拍拍他的手臂。

他們都知道孟有期和父母關係一般,他們工作太忙了,不怎麼管他,沒想到偶爾關心一下孩子居然還是懷疑他智商有問題。

“哎哎,說話就說話,靠霜霜這麼近乾嘛。”

季和不滿地推開孟有期,自己挨著喬霜,扭頭問簡正延:“現在你打算怎麼辦,上去和秦琅談談嗎?”

簡正延猶豫一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現在腦子裡挺亂的,還沒想好。”

被孟有期打斷剛才的衝突後,他就冷靜了不少,開始思考起秦琅所說的話的真實度——從情感上來說,他當然不願意相信秦琅,認為自己如果考慮那些話的真假,就是對母親的侮辱,可是理智又讓他控製不住地產生動搖,因為有很多細節讓他從以前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確實從來沒見過秦琅和母親有過任何親昵的舉動,更準確地說,是母親單方麵地想親近秦琅,但秦琅向來離母親遠遠的,用一種看臟東西的眼神冷冷地睨著她,對她不假辭色。

每每撞見這樣的情景,他都會特彆生氣,衝過去要跟秦琅打架,母親就會抱住他,衝他搖搖頭,讓他彆惹秦琅生氣。

她的表情很複雜,現在想想,那當中混合著愧疚、心碎和一絲古怪的決絕,就算秦琅這麼對她,她也從來沒想過和他離婚。

後來他變得很叛逆,經常和母親吵架,恨她這麼作賤自己。

母親會向他道歉,和他說對不起,她對他從來都是特彆包容,很寵著他,容忍他的脾氣,可唯獨在秦琅這件事上沒有任何商榷的餘地。

他知道母親和父親的婚姻並不幸福,父親是個很花心的男人,在外麵包養了不止一個情.婦,後來猝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也是活該,他並不反對母親再婚,可難道她就非得和秦琅結婚嗎,她到底喜歡他哪裡呢?他始終想不明白。

直到後來母親檢查出罹患癌症,一直到她去世,秦琅都沒去醫院看過她一次,有一次他看到母親偷偷地哭,心碎於秦琅的絕情,忍不住跑去找秦琅,舍棄自尊地求他和母親見一麵。

可他從秦琅那裡得到的回答是不可能,他還說這都是他母親咎由自取,患癌也是她的報應。

秦琅對待他母親的態度就像是在對待仇人。

簡正延坐了很久,還是去樓上找秦琅了,無論怎樣,他確實都應該和秦琅談談。

他已經想清楚了,他不能什麼都不做,隻知道發脾氣,如果是真的,他就跟秦琅商量以後該怎麼辦,如果是假的,他更不能任由秦琅隨意汙蔑母親。

他去了樓上,季和等了一會就坐不住了,決定去樓上偷聽。

孟有期對此沒什麼興趣,乾脆去遊戲室打遊戲去了,沈照也沒有動,喬霜沒想過偷聽,但是挺擔心簡正延的,於是決定跟著季和上樓看看。

二樓沒有其他人,簡正延進書房的時候沒把門關死,留了一條縫隙。

“什麼動靜都聽不見……他們居然沒吵起來?”

季和用氣音跟喬霜說著,偷偷地往裡麵看了一眼:“他們在那兒說話呢,咱們聽聽。”

書房裡,秦琅坐在書桌後,打石膏的左手放在桌麵上,簡正延坐著不遠處的單人沙發。

簡正延悶聲跟秦琅說:“你把話給我解釋清楚了,你當初為什麼要和我媽結婚,既然你這麼討厭她,後來又為什麼不跟她離婚?你是不是舍不得她的錢?”

秦琅說:“正延,既然你主動過來找我,我就姑且認為你不想和我吵架,隻是為了了解真相。既然如此,還請你尊重我,如果你對我始終抱著這麼輕蔑的態度,就肯定不會接受我說的內容,那我們也就沒有談話的必要了。”

簡正延心裡的火一下子竄起來了,但這回他選擇了隱忍:“是不是‘真相’要由我自己判斷,你說吧,我聽著。”

秦琅頷首:“嗯,那我先澄清一件事吧,可能你認為我跟簡玲結婚是貪圖你家的財產,但其實不是,我不缺錢,以前我是學珠寶設計的,拿過很多獎,還有不少珠寶公司高價拍下我的設計,可以說我從來沒有為金錢煩惱過。”

喬霜聽得微怔,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麼達蓮娜會管秦琅叫“師兄”了,他們應該是一個學校的,隻不過專業不同。

“至於我是怎麼和簡玲認識的,那還是在你上小學的時候,那時我讀高三,和現在的你年紀差不多,簡玲來我家捉.奸。”

秦琅勾起唇角,冷冷地說:“你應該知道你的生父是個濫.情的人,很不幸的是,我母親也是,他們兩個長期保持著不正當的婚外.情關係,我曾親眼目睹過他們上床的場景。”

“但那時我年紀小,沒辦法阻止他們,他們甚至會當著我的麵調.情,一直到簡玲來了,她把他們兩個都狠狠打了一頓,還讓你父親光著身子滾出去了。”

“這些簡玲應該都沒有跟你說過,她覺得你年紀小,什麼事都瞞著你,把你保護得很好。”

他說得平靜,簡正延的表情卻很呆滯,思維混亂地說:“你是說我爸出軌你媽……然後你又和我媽結婚了?”

門外的季和聽得眼睛都睜大了,腦子轉不過彎來,他雖然也是富家子弟,但父母感情非常和睦,從來沒見過這種事,怎麼會這麼亂啊!

“是。”秦琅說,“所以我以前是把簡玲當成長輩對待的,她逼迫你父親和我母親斷了關係,還因為同情我,對我多加照顧,我很感謝她、尊重她,可她竟然說很喜歡我,還想包養我,你說可笑不可笑?”

喬霜忽然覺得這個發展很熟悉,因為秦琅就是這麼對他的,他把秦琅視作長輩,秦琅卻對他展現出了露骨的欲.望,他這麼對待他難道是懷著報複的心理嗎?

簡正延難以置信:“我媽到底喜歡你什麼,你當時就是個學生,她能看上你什麼?”

“性格和才氣,她是這麼告訴我的。”

秦琅說:“我拒絕了她,明確告訴她我隻喜歡男人,如果一切到此為止,我當然不會恨她,可我越是拒絕她,她就越不甘心,到後來她已經瘋了,為了逼我就範,她用上了種種你想象不到的手段。”

他從抽屜裡取出兩個舊手機,扔到沙發上:“要是不信你就自己看吧,其中一個手機是你媽的,你肯定認識,你看看裡麵的聊天記錄。”

簡正延一下子認出了母親的手機,是那部銀色的,上麵掛著的手機鏈是他給媽媽選的,是一隻長著翅膀的小老虎,寓意“如虎添翼”。

他輸入解鎖密碼,密碼是他的生日,登上了媽媽的賬號,這個賬號的頭像還是他和媽媽的合照,裡麵的聯係人也有很多他都認識,毫無疑問,秦琅做不了假,這就是他媽媽的手機和賬號。

簡正延的眼裡湧出淚水,吸著鼻子去翻媽媽和秦琅的聊天記錄,秦琅提醒他:“從七年前的開始看,看看她都對我說過什麼。”

簡正延揉揉通紅的眼睛,按照他說的去做,越是翻閱記錄,就越是觸目驚心,那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他從未認識過的媽媽。

她會給秦琅發曖昧的消息,秦琅客氣地勸她彆這麼做,可她樂此不疲,還是會繼續發消息,到後來秦琅就不回複她了。

她忍受不了秦琅的冷落,用他的學業和前途威脅他回消息,秦琅問她到底想怎麼樣,他是天生的同性戀,不可能喜歡女人,她就對他說:那是因為你沒感受過女人的好。

再後來的消息變得越來越歇斯底裡,她無法接受秦琅不愛她的事實,時而用難聽的話謾罵秦琅的性取向,時而又央求秦琅多看她一眼,像極了一個瘋子。

可除了跟秦琅發瘋,她和彆人說話的時候又是那麼地正常,簡正延還記得那時自己給媽媽打電話,她永遠都會用最溫柔的語氣跟他說話,囑咐他在學校多喝水,不要和同學打架,明明那麼忙,卻堅持每天給他做早晚飯。

在他眼裡她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媽,可對於秦琅來說,她是最可怕的噩夢,直到她死去以後也沒有擺脫,還要撫養她的兒子。

簡正延哭得滿臉是淚,趴在沙發上失聲痛哭,秦琅麵無表情地看了片刻,起身向書房門口走去。

季和見他要出來了,趕緊拉著喬霜往樓下走,秦琅卻叫住了他們:“我知道你們在外麵,小霜,過來,我也想跟你聊一聊。”

第35章 35(二更)

簡家的這棟彆墅一共有三層, 頂層之上是寬闊的露天陽台,修葺得格外精致。

通往露台的入口處建了一座小型水吧,秦琅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冰水, 回頭問喬霜:“你想喝什麼,冰的還是常溫的?熱飲也有,我可以叫他們做。”

喬霜看到冰箱裡有罐裝橙汁, 拘謹地說道:“冰橙汁就行。”

秦琅拿出一罐橙汁, 瓶身是金屬的, 接觸到熱空氣後很快就冒出了細密的水珠,他擦了一遍罐身,靈巧地用單手在罐子上細細地包裹住帕子,才遞給喬霜:“小心凍手。”

“麻煩秦叔叔了。”

喬霜拘謹地接過橙汁,很不好意思這麼麻煩秦琅, 明明秦琅用手很不方便:“謝謝您, 其實您不必這麼辛苦的, 我自己來就行了。”

“不辛苦, 不用和我客氣。”

秦琅說著,又看了戳在一旁的季和一眼:“想喝什麼自己拿, 又不是幾歲小孩了, 還等著我喂到你嘴邊嗎?”

季和:“……”

季和露出嫌晦氣的表情,自己拿了一瓶可樂, 不放心地叮囑喬霜:“要是秦琅對你動手動腳的, 你就趕快叫我, 我就在外麵等你。”

“好。”

喬霜乖乖點頭, 跟在秦琅身後進了露台, 秦琅讓他隨便坐,喬霜環顧一圈, 坐在了藤椅上,冰涼涼還挺舒服的:“秦叔叔……您想和我說什麼?”

這麼問秦琅的時候,他還是很尷尬,慚愧於自己偷聽的舉動,甚至還被正主抓包了。

“不用緊張,我知道你隻是關心正延。”

秦琅察覺到他的不安,溫柔地安撫他:“我找你聊天也不是為了追究你跟季和,主要還是想聽聽你的感想,剛才我對正延說的你也聽到了,在你看來究竟是我錯了,還是簡玲錯得更多?”

喬霜躊躇很久才緩緩地說:“其實我不好做出評價,簡阿姨是我的長輩,這又是你們的私事,我作為小輩不該多嘴……不過我在我看來簡阿姨肯定是錯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一定要強迫您,明明這會讓你們兩敗俱傷,兩個人都很痛苦。”

秦琅應了一聲:“是,我至今都不能理解簡玲,或許是因為她出身好,從小就過得順風順水,導致她性格強勢,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拿到手,這就是簡玲這個人。”

他對簡阿姨的評價無疑和喬霜記憶當中的大相徑庭,喬霜一直都記得簡阿姨是個很溫柔善良的女人,特彆喜歡孩子,知道他父母都已經離世了,就經常給他們家送東西,而且不是那些昂貴的、讓他們不敢收的東西,一般就是米、麵、肉和生活用品,從那之後他就能經常吃肉了。

秦琅說:“她對孩子確實很好,我也受過她不少照顧,可一旦她把你當作成年人,你就會見識到她的另一麵,她會變成一個很可怕的人。”

喬霜心裡百味雜陳,其實他還是挺難受的,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就更不用說簡正延了。

想到簡正延,喬霜又很心疼,猶豫著開口:“您那天在電話裡和我說,您所經曆的坎坷和正延也有關係,我能問問是什麼事嗎?”

“當然可以。”

秦琅淡淡地說:“因為正延,我沒能見到我外婆最後一麵。”

“怎麼會……”喬霜微微睜大眼睛。

秦琅說:“我的父母都是很差勁的人,他們感情不好,分居多年,我一直跟著母親生活,父親因為怨恨母親,對我不聞不問,母親也一樣沒管過我,我是被我外婆養大的。”

“你和你的奶奶相依為命,應該可以理解我的感受,我一直覺得隻有外婆才能算是我的親人。但外婆病倒的時候,我被簡玲帶到了國外,強迫我陪著她旅遊,並且沒收了我的護照,讓我哪裡都去不成。”

“在外婆去世前的那晚,簡玲也接到了保姆打來的電話,告訴她正延發高燒了,病得很厲害,當時正延還小,簡玲很擔心他,把我丟在酒店連夜回國了,可她沒有把我的護照還給我,而是交給了她的秘書。”

“轉天親戚給我打來了電話,告訴我外婆病得很重,已經不行了,讓我趕緊回去見她最後一麵。”

“我跪下來向簡玲的秘書哀求,求他把護照還給我,可是秘書也很為難,如果他擅自答應我,一定會丟掉工作,他給簡玲打了很多電話,可簡玲一心一意照顧正延,始終沒有接通秘書的電話。”

“再後來……我甚至沒能趕上外婆的喪事,我回國的時候她已經下葬了,她生前我沒能好好照顧她,死後連遺體都見不成。”

秦琅自嘲地笑笑,神色很淡,眼尾卻微微紅了,喬霜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因為他就是被奶奶養大的,更加感同身受,如果換成是他麵臨相同的境況,他也很難不產生怨恨的情緒。

他揉揉發酸的眼睛,小聲說著:“可是……可是我還是覺得正延是無辜的,他也不是自己想生病的,該負責的人是簡阿姨,是她錯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這些年我沒對正延做過什麼,不然簡玲還活著的時候,我就會對正延下手了,我知道她兒子就是她的命。”

秦琅緩緩地說:“可有時人的情感不受理性的控製,看著他和簡玲相似的眼睛,我總是會遷怒到他身上。”

“他隻是發燒而已,就有至親不遠萬裡地回國照顧他,可是我外婆呢,她最疼愛的就是我,臨終前最大的心願是見我一麵,我卻沒法趕回她身邊,我的外婆有什麼錯呢,難道她錯在把我養大,害得我被簡玲看中了?”

秦琅抬手遮住眼睛,不再開口了,他很安靜,很沉默,直到喬霜看到一滴眼淚從他的下頜淌了下來,滴在了西裝褲上。

“秦叔叔……”

喬霜不知所措,也有點心疼,輕輕地將手按在秦琅的肩上,安慰他道:“您彆難過了,今天是您的生日,我想外婆肯定希望您高高興興地過,如果她知道您哭了,也會心疼的……”

他還沒有說完,秦琅忽然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將他帶進懷裡,讓他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啊,秦叔叔,小心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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