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回國,還沒來得及倒時差。
這會兒腦子有些困頓地糊塗著,一時間覺得好笑又覺得可恨,覺得不甘又覺得憤怒。
想不明白,怎麼他要突然犯賤緊趕慢趕回國來演一場獨角戲,親眼見證他和蕭意以朋友的身份親密。
蕭意喉間有著歎息,“和他住在一起怎麼好呢,他沒有我了解阿聲。”
【蕭意我……我服了你了,你上戀綜該不會就是想和江聲複合的吧啊啊啊啊?】
【被騙了一次還不夠要被騙兩次,你怎麼想的啊蕭意】
【蕭老師隻是出於朋友的立場提供幫助而已有什麼稀奇的,你們沒朋友嗎?】
【不是[牽手圖]那這個牽手又是怎麼回事??】
【不是,和朋友牽個手怎麼了,你們沒和朋友牽過手嗎?】
【蕭粉哈哈哈,騙騙彆人也就算了彆把自己騙到】
“和你住在一起?”沈暮洵支著下巴嗤笑,陰沉暴躁的氣息從沈暮洵攥到發白的骨節表露出來,“你算——”
江聲好不容易抽開手。
嚇死了,他感覺下一秒就要被蕭意提著手關小黑屋了!他馬不停蹄扶著沙發坐到了沈暮洵的旁邊,很體貼地隔了一個身位的距離。
沈暮洵話音戛然而止,瞳孔微縮,被電到了似的猛地站了起來,“你做什麼!”
江聲驚慌道:“我??”
和他對視的一瞬間,沈暮洵瞳孔顫動了下,聲音戛然而止。
和以前一樣,本來也沒幾年,江聲的確一點沒變。
漂亮的臉,叫人沒法不動容的臉。
呼吸開始紊亂,他的視線無法從對視中移開。
江聲,江聲,江聲。
無意識的,這個名字像怒漲的藤蔓般擠滿了胸腔。
心口湧動的不甘、憤怒和無法控製的憎恨,同等的軟弱、溫情,都像是岩漿那樣失控噴湧而出。
神經遁入一種扭曲的混沌,嗡鳴聲陣陣。他幾乎感到一陣軟弱,他強逼著讓恨意從胸口湧出。
想想他對你做過什麼。
不要軟弱,不要原諒。
沈暮洵緊咬著牙:“江聲,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搞清楚,我不是蕭意,不是什麼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江聲:“啊?”
蕭意放下手,看向沈暮洵,輕歎,“阿聲,我不明白,你還對他抱有什麼期待呢。”
江聲站起來,茫然地:“我!”
“對我抱有期待?”沈暮洵嗤笑,“你才是抱有期待的那個人吧。覺得江聲會選擇你?好笑,他一次都沒有選過。”
蕭意隻是困惑地看著他,“沈先生,你又在為此驕傲什麼?”
沈暮洵勾著嘴角,瞳孔頓時縮小成針尖,深深看著他。
【我靠蕭意你說到點子上了,沈暮洵你剛剛跳起來是驚慌,但怎麼沒有一瞬間在悄悄得意!】
【彆惡心我了行不行!!啊啊啊啊!】
【樂子人看得蠻爽的,精彩精彩!打起來打起來!】
“好了!”
一直被打斷的江聲終於見縫插針。
沈暮洵抽回神,剛順下來的氣頓時又漲了起來。
胃酸翻湧著讓他幾欲作嘔,胸腔熾烈的跳動影響著他的思維,他感覺眩暈,耳邊的世界變得朦朧,眼前也是。
江聲受不了了。他本來想來綜藝搞一下他破產後冷靜鎮定高嶺之花的人設!現在哪裡還搞得下去。
蕭意喝了一口熱茶,輕聲勸解,“阿聲,讓沈先生自己休息一下。”
江聲崩潰道:“你彆說話,我才要休息一下!”
轉過頭,江聲看著沈暮洵,道,“我就在你旁邊坐一下我怎麼了!和我待在一起讓你很困擾嗎?既然是這樣,為什麼還要來。我們兩個都受罪到底能讓誰爽到?”
“能讓誰爽到。”
沈暮洵眼睜睜看到自己咬了咬牙笑了聲,回頭轉身,把江聲一推,看他摔坐在沙發上。
江聲長得很好看。
光是這張臉就夠迷得多少人神魂顛倒。陷入茫然的時候頭發散開,總有種讓人神誌不清的脆弱感。
沈暮洵抓起江聲的領子,單膝頂進他腿間向他逼近,看到江聲睜大的眼和抖動的睫毛。
【???等下?】
【沈!暮!洵!!你在乾什麼啊啊啊啊】
沈暮洵喉結滾動著,混沌的大腦讓他隻想把一切積鬱心底的怨氣都發泄出來。
“我很爽啊,你看不出來嗎?看你現在隻能這樣可憐地任我擺弄的樣子,我真的開心得要死。”他笑起來,眼角淚痣在情緒中輕微抖動著,“江聲,你也有這一天,江聲你也讓我等到了這一天!”
蕭意擰著眉毛,站起身去按住沈暮洵的肩膀,“沈先生,請冷靜。”
“滾開!”沈暮洵臉上有著一種讓江聲恍惚的極端情緒,他望著江聲,眼也不眨,“你竟然在問為什麼,我以為你是最清楚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這種破綜藝有什麼值得我來的。如果不是你,誰會來?我當然是為了你。”
江聲被抓著搖晃了兩下,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一根綠舌頭雪糕。
“我討厭你,江聲,我恨你。破產就夠了嗎,我看你現在還是意氣風發和老相好調情,輕快自在很不得了啊?憑什麼要走的是我?我就要呆在這裡,我就要看你這個廢物離開江家能走到哪一步——”
“沈先生。”
蕭意的聲音在旁邊插了進來,聲音似乎有些為難,“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現在還在直播。”
像是落入油鍋的一滴水,沈暮洵瞳孔微微震顫了一下,麵無表情地扭頭去看他。
同樣側臉的角度,他們的確有一些相似。
淚痣、眉弓的弧度,一點一點零星的相似,彙聚成了江聲分隔開的另一份喜愛。
那本來也該是屬於他的。
胸口像是漩渦般攪動著恥辱、厭惡與憤怒。
這人模狗樣的一張臉,再多看一眼都令人作嘔。
卑劣的模仿者,卑劣的偷竊者。
在他墜落深淵最渴求愛和陪伴的時候偷走他的江聲的第三者。
沈暮洵死盯著他那張完美麵具勾著嘴角笑起來,“直播,所以呢,我在乎嗎?”
【瘋了吧沈暮洵,他真的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麼乾什麼嗎??】
【沈暮洵,嘴上說來看看前任過得有多慘,結果看到前任真的很慘卻破防了,什麼情況】
【他哪裡是因為前任很慘破防!他明明是因為不得不和蕭意同台破防的,我受不了了,有些人能不能彆嗑了,我崩潰】
江聲的手抓住沈暮洵的手背。
沈暮洵呼吸一滯,掉頭看他,俊美的臉上有幾分未蛻的怒意和茫然。
江聲說:“彆吵了。”
“……我才和他說了兩句話,江聲,這叫吵架嗎?”
沈暮洵笑了聲,然後深深地喘息,槽牙合緊,竟隱隱感覺到牙關在顫抖。
“在我麵前袒護另一個人,責備我,你還真是沒怎麼變。”
哪有啊!!
江聲又崩潰了,他哪有袒護誰責備誰,他不是在勸架嗎?他被人攥著領子凶的時候還在惦記勸架,他真的很敬業了好不好。
沈暮洵眉宇間的盛怒染成頹然又陰暗的東西。
“你知道我這些年怎麼過的嗎?江聲。”
他垂眼俯瞰他,近乎咬牙切齒,聲音卻輕之又輕。
窗外忽然開始刮風,小樹被吹得嘩啦啦亂倒。
江聲的視線轉過去,錯開蕭意沉默的目光看向窗戶,猜應該不止刮風,也下雨了。
雖然窗子和門都關得好好的,但他依然感受到了。
沈暮洵的額頭幾乎要和他抵著,雨點落在了他臉上,溫熱的水珠流淌。江聲有些無措,抬起頭看著他,“沈暮洵……”
沈暮洵的眼眶紅著,凶狠地攥緊他的領口。
“我是靠著對你的恨走到現在!我站在台上的每分每秒都在想,江聲!你看到我了嗎,你知道我會走到現在嗎,你會後悔嗎?”
江聲愣愣看著他。
風衣裡麵的襯衫領子被抓皺,扣子被扯散,狹長漂亮的鎖骨隱約可見。
“我知道你不會。你不會把我放在眼裡,所以我更恨你了。江聲。”
他每說一句話都要喊一聲江聲的名字。好像不說這個名字,就快維係不住他的憎惡和恨意。
江聲卻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聽到自己的衣服在沈暮洵手底下負隅頑抗的聲音,忍不住道,“等等,你輕點抓!這是彆人的衣服。”
近在咫尺的沈暮洵眼珠在震顫,淚痣跟隨眼角輕微痙攣。
很快,江聲聽到一聲很輕的冷笑。
“彆人的衣服?”
領口被提了起來,攥緊的拳頭用力到幾乎顫抖,“看來你過得很好,江聲。”
江聲慌張道:“你再這樣真要扯爛——”
“呲——”
片刻後,在異樣的寂靜中,江聲低頭看被扯開的襯衫條和纖維絲,昳麗的臉上陷入空白。
崩潰了。
救命,他為什麼要破產。
他本來不在意的,大不了他去天橋底下賣唱,他唱歌挺好聽的,當乞丐也有出路。但現在他真的破防了。
如果不是因為破產,他根本不用來這個綜藝,根本不會麵對沈暮洵。
【???我要複讀機了,啊不是,你真撕啊??】
【好……好那個的戲碼】
【一段剪刀手會愛到死的素材……】
蕭意上前扯開沈暮洵,沈暮洵被推了一個踉蹌,看著他們兩個,眨了眨眼。
他眼睫濡濕,表情已經從盛怒回歸到了極致的冷鬱。
【叮!您的直播間因違規內容已被關閉】
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