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打啵就打啵之(2 / 2)

江聲餘光瞥到身邊高大的青年,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後麵也有後悔,覺得對你有點太殘忍。”

楚漆意外地輕笑一聲,音色淡淡的透著冷,“我看你最後悔的,應該是和我在一起吧。”

江聲腳步一頓。

他們如今站在一個偏僻的走廊拐角,江聲停下腳步,楚漆也隨之停頓。

他墨綠的眸子注視江聲,深邃到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一片淪落的星係。

“我甚至不提戀愛的那段時間。”他薄唇微抿,幾乎是以擠壓的方式從胸腔吐出那些話語,“在此之前呢,我對你來說算什麼,你真的有把我當朋友嗎?”

江聲腦袋轉了轉。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那可是十七年,人生能有多少段十七年?我覺得我現在再說這些對你來說應該是一種傷害,但是既然你問了,就應該期待得到坦誠的回答是嗎。所以我誠實地說,你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話音落下,江聲幾乎看到楚漆的瞳仁縮小,震顫,像是飛蟲被困在了裡麵。

“我的人生少了誰都行,少了我自己甚至都算一種優化。我真的很擅長把我的人生過得糟糕,但缺少楚漆卻好像大變樣了,我的生活好像真的會變得奇怪。”

楚漆對他生活的控製力近乎恐怖。

無孔不入,鑽入每一個他呼吸都能想到的瞬間。

江聲說著都有些恍然。他靠在牆壁上,清瘦的軀體愈發讓人覺得虛弱。他眉眼蹙著,影院光芒落在側臉,對楚漆伸手,“有煙嗎?”

楚漆思緒被驟然打斷,愣了一下。然後沉默著伸手把外套裡的煙拿出來,抽了一根遞給他。

江聲有些意外,低下頭,難以名狀的情緒讓他有些感慨,“你還帶著這個牌子的煙啊。”

這種果味煙隻有江聲喜歡。

楚漆一言不發。

他的習慣堅持了數年。

也許就為了等這一刻,江聲伸手找他,他能給出江聲喜歡的想要的答案。

江聲把爆珠咬破含在嘴裡,清新的葡萄味彌漫開,他沒有點煙,隻是吸了一口氣葡萄味的空氣,又歎了一口氣。光源把他臉上的陰影雕刻得像是油畫裡的美麗青年。

“正如你說的,我最後悔的就是和你在一起。因為分手之後斷絕朋友關係,我確實明明白白地感覺缺少了一塊什麼。那個區域被稱為朋友。”

“你缺朋友嗎?”楚漆輕嗤一聲。

“你要說缺,好像不至於。喝酒組局一呼百應,賽車遊艇party勾勾手指就有無數人赴約。那些算什麼呢,豪門闊少,囂張跋扈的紈絝,有權有勢有錢的……狐朋狗友吧。”

江聲坦然地說,睫毛長長地落下陰影,他的表情很平靜。

“朋友們喜歡我,看我的目光並不純粹,他們有所求,我也是。但無所謂,我不在乎,也沒有真正把他們定義為朋友過……一種消遣時光的玩伴而已。”江聲說著歎口氣,好像有點說累了,“借個火。”

楚漆從口袋裡把火機遞給他,“你不是不抽煙?”

這家夥的火機永遠怪模怪樣,甚至找不到開關在哪。

江聲一邊擺弄一邊說,“煙和酒,消愁的兩大利器。現在沒有酒,煙湊合一下吧。”

楚漆看著他笨拙到有些可愛的動作,散漫地輕笑一下,大手橫在中間,掐住兩側一提。

“呼——”

火苗亮起。

江聲看著映在眼中的火苗,忽然笑了,看向楚漆,“我好像賣火柴的小男孩。擦亮火柴,會看到我的幻想嗎?”

“那你看到了什麼?”楚漆問。

“我看到楚漆說要永遠和我做朋友。”

楚漆沉默,嘴角勾了勾,低聲說,“好自私的願望。”

完全枉顧他的心情他的愛慕,忽視他的痛苦他的糾結。

江聲啊江聲。

他從來隻顧自己開心。

但因為楚漆早有準備,心痛的感覺似乎止步於那一瞬間。更多的是一種悵然的滿足,他想,再怎麼樣,他也是江聲心中最特彆的那一個。

沒有人能比得上他……沒錯。沒有任何人可以。

“你的朋友很多。或者玩伴。隨便什麼人……”

“我不在乎他們。他們也許喜歡我沒用的皮囊、空虛的靈魂,貧瘠的才能、微薄的財富,或者當我的跟班一起被萬眾矚目的痛快。”

江聲捂著火苗把煙湊近,倏然一道白煙彌漫開擦濕了而他的雙眼,在火煙中顯得亮晶晶的,像是被擦拭過的珠寶般熠熠生輝。

楚漆注視著他,忽然伸出手指碰觸他垂在側臉的頭發。

江聲投來疑惑的視線,楚漆卻久久沒有說話,眼神顯得暗沉沉的,又有些怔鬆。

他頓了頓,隻好繼續說。

“坦白講我知道。很多人愛我,是因為看到了投射在我身上的一部分自我和欲望,他們要和自我和解,所以不得不愛我,帶著恨啦怨啦,總是放不下。他們愛我本身嗎?還是愛我身上他們沒有的特質,又或者一段無法釋然鬆手的過去?比如楚熄比如沈暮洵。”

“也有一些人愛我,因為我陰差陽錯拯救過深淵中的噩夢,他們愛那個拯救者,一個符號,他愛我甚至不需要我活著——啊當然活著更好。比如蕭意比如江明潮。”

江聲咬著煙看向楚漆。

他潮濕的眼睛,漂亮的鉤子似的眼尾,他的矜傲和冷淡,高高在上的純良,與過去彆無二致。

冷漠的,清醒的,從不墜落的江聲。

江聲喜歡談戀愛,但從不沉溺於愛欲。

愛從前對他而言是遊戲是點綴,現在對他而言大概更像是工具。

既然是工具。

就要發揮它的作用。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楚漆的愛不要一點條件。”他說,“沒有楚漆,江聲就沒有一個朋友。所以你說,我到底有沒有把你當朋友?”

許久之後,江聲聽到楚漆的歎氣。他靠近兩步,高大的影子把頭頂微弱的光都遮掉了。

江聲抬起頭,撞上他伸過來的乾燥炙燙的手指,柔軟的指腹在他唇上摩挲一陣,然後摘走他嘴裡的煙,掐滅。

江聲茫然,“你乾嘛?”

楚漆俯身低頭,和江聲鼻尖相觸,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江聲下意識推著他的胸口。手感有點好。

“你不是要和我做朋友嗎?”

楚漆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攥住,墨綠的眸子直視他,聲音低啞,很有壓迫感。

“可以,我同意了。”

江聲感覺到炙熱的力道一點點收緊,還有楚漆的聲音。

“做朋友之前,我要你再給我一個吻。”

江聲詫異地睜了睜眼,下意識退了半步,後背卻是冰冷的牆體。

“但是這裡……”

“沒有人會發現的,這裡很偏僻。”

“不,楚熄已經等了我很久了!我們應該回去了。”

“哎,祖宗啊,能不能不要提他。尤其在這種時候。還是說你嘴上說著我最重要,無論如何也需要我成為你的朋友,但其實在你心裡我永遠比不上他?”

江聲茫然地按住他的肩膀,慌亂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嘶……等等——”

是再不回去,楚熄就要聞著味找過來了啊啊啊!

“十七年,聲聲。我們陪伴彼此十七年,你應該了解的,這對我是一場巨大的羞辱,意味著我已經同意成為你的玩物。”

楚漆低聲闡述,口吻平靜得像是在做年終彙報,可他的眼神不是。

隱忍的火山藏在裡麵,不知道會在何日噴發。

“分手時說的話還有我堅持的底線、驕傲,我都已經放下了……你要做朋友,可以,我答應。你說的話我都答應。你怎麼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放棄我選擇他?”

江聲:“也沒有一而再再而三吧……”

楚漆眸子在發絲的間隙垂著看他,緩緩湊近,給他拒絕的時間。

猶豫了一下,江聲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沒有推拒。

楚漆身上是江聲熟悉的味道。

他送的香水,帶著清冷的氣息又好像能焚儘一切。辛辣帶著燃燒後焚香的後調,婉轉溫和地侵襲。

這款香水叫什麼來著。

後頸被一隻寬大的手按住,溫熱的手指穿行在他的發絲間,不容抵抗地把他拉近。

通過相印的唇,他感覺到楚漆似乎短暫地微笑了一下。

濕乎乎的話語以另一種方式傳達,江聲頭腦被香水味和熱氣蒸地發暈,晶亮的眼睛彌漫起霧一樣的朦朧。

近在咫尺的楚漆眼睛不再是散漫的。迷離,痛楚。動情,隱忍,如同亂麻般的絲線在他眼神中交織,幾乎把江聲也一並裹覆進他的世界裡。

另一隻手撫上他的側臉,慢慢遮住他的眼睛。滾燙的掌心要把他燃燒起來。

“彆看我。”

他低聲懇求。

啊。

這一瞬間他想起來了。

那款香水的名字是,[情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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