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檁頂角灑暖陽,簷影清涼,隨寧站在廊廡下,看這個老太監喜笑顏開走過來喚了一聲姑娘好,才慢慢回過神,意識到這是在沉王府,不是在東宮。
美人長發綰高髻,烏黑發上金簪子雕著荷花落蝶,精致耳畔又戴圓潤珍珠,越發顯她肌膚白皙嬌嫩。
“姚公公不是在建京嗎?怎麼會在這裡?”隨寧靜立一旁,話輕停頓片刻,“是表哥讓你來做什麼?他也來了嗎?”
這個姚公公多年前就在太子身邊伺候,負責衣食住行,一般情況下是離不了建京。
除非是跟著太子出行。
隨寧的手下意識護了一下肚子,害怕太子知道他們之間的這個孩子。
上次太子匆匆送隨寧離京,傍晚才離去,他拂開簾子看她的那一麵,便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麵,可那時隨寧才因為和他發生那一夜發燒,做不出什麼回應。
草率的一麵,分彆的一麵,讓隨寧至今還有一種恍惚,他們隻是短暫分開,所以他才能那樣走得那樣尋常。
隻有她是他的表妹,他才會這樣待她。
但姚太監搖了搖頭,他倒從袖子裡拿出幾封信遞上,道:“太子殿下忙於朝政,抽不出空來,奴才們也是跟著禮部官員來的,他們來是給王爺送新婚賀辭,恭賀王爺娶妻,奴才們替東宮送禮,也順道給姑娘帶幾封家書,替太子殿下看看姑娘過得怎麼樣。”
隨寧輕放下自己的手,靜靜站在原地,她細白手指慢慢接過這幾封信,臉上沒有太監想象中欣喜,她隻是輕道了一聲謝。
姚太監反倒愣了愣,斟酌道:“姑娘興致不太高,可是在沉王府受委屈了?”
隨寧心想禮部尚書是太子一黨的官員,沉王又和太子結盟,那禮部的人這一趟來,不會僅僅隻是賀沉王新婚。
隨寧想看到沉王府和東宮綁在一起,這樣太子即使在建京敗了也有一條路能讓他殺回去。但太子對她和沉王在一起是什麼反應,她也想知道。
姚太監是太子派來,見到她時言語裡稀鬆平常,可見姚太監接過太子件信時太子亦心態平平,但她和沉王的事,該是瞞不住。
倘若太子知道,姚太監絕不會是這種反應。
隨寧笑了出來,道:“我許久沒聽到表哥的消息,隻是一時有些欣喜過度,不知作何反應。”
她倒寧願他現在就生氣派人來罵她一頓,這樣她也不用忐忑。
姚太監笑道:“太子殿下對姑娘的事上心,不僅派了奴才來,還等著柳大人傳信回去。”
微風拂動隨寧湖色裙擺,隨寧輕歎道:“表哥杞人憂天,我在這裡很好。蕭小姐最近怎麼樣?我知她父親有對我下毒,但我想表哥若因我判責他,他又罪不至此,心裡便總想著放不下。”
隨寧經常待在太子身邊,太子身邊的人少有不喜歡她的,她問一句蕭家,卻是可說可不說。
姚太監頓了頓,猶豫道:“蕭家倒出了些事,姑娘走後沒多久蕭家人就失
蹤了,天牢裡消失人是大事,太子殿下專門派人去查,但至今沒找到蹤影,誰也不知道他們去哪了。”
蕭玉爹天牢逃獄,涉嫌有人背後挑釁,太子會找他們理所當然,隨寧手指慢慢摩挲信封,倒不知道太子對蕭玉現在還殘多少餘情。
她開口道:“竟還有這種事。”
姚太監不清楚內情,倒不便多說,隻道:“奴才來時太子殿下還囑咐了一句,讓姑娘不要停用他給的補藥,那是調養身子的。”
隨寧笑了笑,說:“我知道的,以後得空我再找公公,我尚有事去找王爺,就不耽誤姚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