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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醫雖沒明麵答應藏住隨寧有孕的事,但言辭裡已經在表明如果旁人問他,他也隻會答那天一樣的話。
隨寧還在想皇宮的動靜是怎麼回事,沒想到才沒過半月,皇宮那裡便來了聖旨。
來宣旨的太監麵相喜氣洋洋,深藍袍子還繡著宮裡樣式。
他念聖旨,說年初天降大雪,今夏卻風調雨順,是和順致祥,王族子弟親屬皆該享之,念沉王重任要留殳州,故邀親太妃和王妃歡度新年。
鄭太妃愣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太監來扶起鄭太妃,對沉王功績誇讚連連,她才回過神,又聽太監說隨寧有福能為沉王誕下子嗣,太後娘娘想看看隨寧,問她們何時能啟程。
鄭太妃猶猶豫豫,她自從跟著沉王來了殳州之後,就已經很久沒被召回過建京。
過年在建京過也不是什麼難事,又不是沒過過,但這闔
家團圓的日子,怎麼好留沉王獨自在殳州?再說隨寧還有孕在身,路途顛簸出事怎麼辦?
“我和李側妃一起去吧,”鄭太妃說,“她上回去過,我們好有個伴。”
那太監搖頭道:“王妃也要去。”
隨寧慢慢拉住鄭太妃,無奈道:“母親,等王爺回來再說。”
鄭太妃上回請了王太醫來為隨寧診脈,讓兩個人關係生疏不少,鄭太妃心有愧,歎道:“那還是等王爺回來再說吧。”
那個太監看了一眼隨寧,笑眯眯的也不惱,先拱手恭賀隨寧喜,道:“陛下正想太子殿下賜婚,挑來挑去,正好遇相府小姐退親,王妃若回去,或許還能遇太子殿下求親。”
相府小姐便是隨寧閨中密友林淑,林相膝下唯一的女孩。
隨寧愣了一下,露出溫和的笑,道:“我這是要有表嫂了?竟會是淑兒,倒是好事成雙。”
美人一笑招人眼,更何況隨寧在建京是誰見了都要誇一聲的才貌。
這個太監是皇帝派來,卻也早就其他皇子收買,被吩咐拿這件還沒定的親事來恭賀隨寧。
若隨寧露了異樣,讓鄭太妃看出端倪是最好,但隨寧神色不變,笑意盈盈,他笑臉反倒滯了一下,道:“素聞太子殿下最寵王妃,相府小姐也視王妃為好友,王妃若是回去,他們想必也是高興,太後娘娘也等著王妃,但王妃如果不回,陛下和太後怕是要覺王妃不敬。”
這個太監話裡話外的意思都很明確,皇帝讓鄭太妃和隨寧必須回建京一趟。
隨寧望著他,心裡倒是輕輕一歎,算是明白王太醫所說的動靜。
皇帝是要她們去做人質。
她讓自己貼身嬤嬤以拜祭隨母名義回東宮,最大的原因便是害怕太子金屋藏嬌把蕭玉藏在了身邊,為他日後處事埋下禍端,隻能讓嬤嬤去注意跟蕭玉有關。
如今太監說太子定親,未來東宮女主人不是蕭玉,是相府小姐,倒也算成全了她這世的心願,讓她鬆下這口氣。
她不想難過,也不想失落,他們成親,這是最好的結果。
隨寧沒想過的,是還會有皇帝讓她回去那一天。
夜深人靜的時候,沉王才從外麵回來。
昏黃燭燈搖曳,屋裡燒著暖融融地暖,他站在木架子前更衣,給出的答複是讓隨寧和鄭太妃稱病。
隨寧枕著自己手臂,側躺在床上,道:“我瞧母親很想回去一趟,她已經有十幾l年沒回去……你最近是去做什麼?總早出晚歸,比以前都要晚。”
“年底了要防雪情過重,我去盯著他們布置,”他把外衫搭架子上,“母親那裡我明早去說說,你有孕在身,上回來坐船就吐得不行,這時候再動身,容易出事。”
隨寧嗯了一聲,她慢慢縮進了被子,露出雙眼睛靜靜看著他。
倘若她沒有懷孕這一出,倒是看不出他與皇帝關係是如此。難怪他前世在殳州看著那場建京大亂,或許原因不僅僅是她堂姐是大皇子的人。
隨寧心裡慢慢斟酌,處於這種情況下的沉王,想要的是什麼?
掌控權力和安穩度日,隻有這兩種選擇。
隨寧枕邊風吹得多,也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樣的話。
“我表哥通情達理,任人唯賢,即便老師得罪過他,他也不會放心上,他若是登上帝位,老師和殳州百姓都會過得安寧。”
隨寧是第一次在他麵前提帝位兩個字,沉王轉過頭看她,隻見她整個人都要縮在被子裡。
殳州這邊寒冬遠比建京要長得多,同樣也冷得多,隨寧很是怕冷。
——她大抵不知道她在提起表哥時語氣總和平常不一樣,這不是怕冷就能解釋。
她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