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客棧是他們臨時投宿,處於荒郊野外,少有來客。
楚及徽話一問出來,那個店小二就像早有預料一樣,道:“客官,這是你家夫人給你叫的,她也沒說什麼,我瞧著她挺著肚子挺不容易,你們好像又吵架,就沒敢多問。”
店小二說的夫人自然是指住在裡邊上房的隨寧,隨寧懷著孩子和太子同行,兩個人看著關係熟稔進來時話卻沒多少,加上分房睡,看起來自是像一對夫妻吵架。
隨寧睫毛如蟬翼輕顫動一下,她已經不是從前聽到這種誤會就暗自竊喜的小姑娘,隻是在她才說過自己要當皇後沒多久,這時便有幾分尷尬。
她後背靠著楚及徽胸膛,被他手掌捂住口,鼻尖能嗅到他身上淡淡水汽。
他淡聲道:“放外麵吧,我自己拿。”
隨寧微抬著頭看他,卻看到他對自己搖著頭,示意不要說話,她輕輕點著頭,惹他笑了一下。
店小二似乎還想再說一些什麼,楚及徽就道一句沒空理你,店小二以為他還在生氣,趕緊放下東西。
小二腳步聲慢慢走遠之後,楚及徽才放開捂住隨寧的手,扶她這個孕婦慢慢去凳子上坐下。
他按著她肩膀,道:“這間客棧是黑店,有些不安全,你先在這裡歇會,等侍衛過來再回去,要是累了去床上躺會。”
他們兩個人都沒提剛才隨寧被說夫人的事,隨寧輕握住他的手腕,讓他穿衣服。
楚及徽剛沐浴完,身上鬆鬆穿的裡衣單薄,就算是他這種高大男子,傷風著涼也要難受一陣。
他知道她在擔心他,笑了笑,手掌遮了遮剛才被隨寧看到的傷疤。
這個動作有些不經意,卻足以讓人注意,他去拿衣服披在身上,邊係著係帶邊回頭看她,道:“我剛剛才想你那邊本來就有侍衛保護,就算客棧店黑你也不會出事,沒想到你就過來了,這邊沒殳州冷,不用擔心我。”
隨寧剛進這間客棧就有不適,輾轉反側睡不著,以為自己越靠近建京,就越害怕可能到來的麻煩,她想著自己未來不知道要還能見幾麵太子,想著想著,便起身來尋了他。
她看著他的手臂,輕聲問:“你那天見沉王時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流血?”
楚及徽揉著手臂,隨口道:“我想對他不利,結果沒打過他,被他奪劍傷了。”
隨寧愣了愣,回過神後,緩聲道:“他果然是不安好心。”
楚及徽這下笑了出來,去捏了一下她鼻子,道:“哄你的,我自己劃傷的,本來想著帶著傷去找你,騙騙你,好讓你心軟下定決心跟我走,隻是後來我想想,又覺我太過自我,不為你考慮其他,實非一個好表哥。你倒好,怎麼我說什麼你都信?哪天把你給賣了你都不知道。”
隨寧隻是呆呆望著他,她臉龐乾淨,讓人低下頭便能數清她卷長睫毛多少根,可這樣看她眼睛,卻讓她看起來非常好欺負。
對任何一個男人而言,她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女
性。
楚及徽輕彈她額頭,隻要她留在身邊。
隻要她留下。
他站直起來,似乎不想讓她卷入危險,係好衣服就拿過一旁的劍,到門口聽了聽有沒有動靜。
楚及徽沒聽到什麼東西,便要開門出去看看,就聽隨寧輕哎一聲。
楚及徽轉頭,看見圓桌旁的隨寧按著肚子。
隨寧輕道:“我無礙,剛才該是孩子踢我了,你能不能彆出去?來陪我說會話吧。”
楚及徽歎氣道:“我又不是去闖敵營,出去看一看而已,不危險,你真是愛瞎操心。”
他話是那麼說著,一副她過度擔心的模樣,人卻還是放下劍,轉了回來。
楚及徽想倒一杯茶水,又怕茶水不乾淨有藥,便坐在她旁邊,道:“你想聊什麼?”
隨寧手伸向他,示意他把手放自己手上。
楚及徽望她一眼,照做,他的手便被她帶著撫上她小腹。
她說她身子一般,這孩子卻很是強健,讓他沾沾孩子喜氣。
他頓了頓,沒說話。
隔著衣服,他手掌下是她和孩子的存在,搖曳燭影化為實質的空寂,充斥在他們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