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寧從前就嗜睡,生產後更加喜睡,腦袋也暈暈沉沉,產生錯覺也仿佛不是什麼怪事。
小孩剛出生,不能冷了,生這個孩子讓隨寧遭了不少罪,也不好把小孩子久留在隨寧身邊吵鬨她休息,便由鄭太妃抱到隔壁屋裡照顧,午間才抱過來讓隨寧看看。
鄭太妃看隨寧抱著孩子,道:“你剛生完孩子,要坐月子又要養身子,王爺說讓你在這裡先待著,我陪著你。”
隨寧嗯了一聲,卻又慢慢抬眸,輕問了一個和昨天一樣的問題,她問:“可有人來看過我?”
她言語平靜,鄭太妃一頓,還是搖頭。
屋裡炭火暖融融,不久前才開窗換過氣,溫暖又帶著淡淡寒氣,隨寧眼裡的光暗淡下來,不再說什麼。
鄭太妃突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隨寧來京後就一直住在東宮裡,她們婆媳沒見過麵,但鄭太妃在東宮見過太子,所以她是不信謠言中太子會對隨寧一個孕婦做什麼。
隻是她來建京之後,問得最多的,還是隨寧和太子關係怎麼樣好。
看起來像對有情人。
鄭太妃也不是不懂少女芳心,皇帝亂點鴛鴦譜,但她兒子也是個值得托付的,隻歎氣道:“寧兒,好好跟王爺過日子,他是會疼人的,不會虧待了你。”
隨寧笑道:“我一直是這麼打算。”
她好像是正常的,理智的,知道自己現在沉王妃這個位置是彆人求不來。
但接下來的幾l天,隨寧變得越來越沉默,不像往日伶牙俐齒愛說話,就連平日跟她說話,她的反應也比遲鈍了許多,生下這個孩子仿佛耗儘了她所有的精力,讓她成為一個喜歡看著窗外發呆的人。
丫鬟來給她雞湯時,見她臉頰有淚,連忙問她怎麼哭了,她愣了愣,抬手摸臉,似乎才發現自己哭了。
丫鬟以為她是受了什麼委屈,也不敢多問,隨寧也隻是說彆說出去
從隨寧遠嫁之後,她和太子就一直聚少離多,就算被他接回了建京,也被安排得離他遠遠的,兩個人想見一麵難之又難。
她其實害怕痛,害怕死,可當她找沉王攤牌告知孩子身份時,就已經抱了赴死的心。
隻不過她還是在每夜的熟悉氣息中被擊破了心理防線。
有次鄭太妃抱小瑞雪和隨寧說笑今日廚房被雞鬨了一圈,隨寧聽著聽著,卻不自覺流下眼淚,把鄭太妃嚇了一跳,連忙說明天換個菜式。
可她還是一直哭,哭了很久才停下來。
小瑞雪降生於冬日,不負隨寧為她挑的名字,小女孩眼睛圓溜溜,雖才出生沒多久,但已經看出日後美人坯子樣,她是個小孩子,卻不怎麼愛哭,一逗就容易吐泡泡笑。
與小小姑娘相比,隨寧心思顯然要重得多。
於是這一個晚上,隨寧醒過來時,發現了坐在床邊的男人。
她側躺著,看著男人熟悉的高大身體隱在黑暗之中。
隨寧慢慢伸手去摸他的
臉,一句話也沒說,男人摸著她的手,俯身讓她能摸得更方便些,聽她小聲的啜泣變成嚎啕大哭。()
丫鬟在外聽見聲音,慌忙要進去,又被角落裡的沉王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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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她去吧。”沉王開口。
隨寧好像憋了很久的心事,從察覺太子來那天起她就不斷想他到底來沒來過,確定和否定的答案都在她心裡不斷推翻,讓她心力憔悴。
等隨寧哭聲小了點,楚及徽才開口道:“怎麼你總是見了我就哭?”
隨寧抽泣道:“我沒有哭。”
楚及徽笑了一下,他的頭靠在她的肩上,道:“下個月沉王會與你和離,我娶你,不要問我原因。”
隨寧睫毛沾著淚珠,道:“你答應了沉王什麼?”
“不準問,你知道準要胡思亂想,”楚及徽拍她的背,“我這幾l日忙碌,抽不出空閒,隻能晚上回來,好久沒睡個好覺,你讓我眯個眼。”
隨寧抽噎道:“我不要你可憐。”
楚及徽安靜了好一會兒,道:“那天的建京大亂一被平定,我就快馬加鞭去接你,聽到有人假傳我消息時,我就知道要出事,沒想到我的人沒什麼事,被保護的你卻出了岔子,我想你這嬌嬌女獨自一人可怎麼辦,你若說我是可憐你,可想過我心裡怎麼想?”
他趕過去的一路腦子都在嗡嗡作響,隻要一想到宮裡那些皇子可能留有後手想要害隨寧,整個身體都在恐慌發麻。
根本沒注意到隨寧留的信。
隨寧又湧出淚,道:“我沒你想的那麼好,我害過蕭玉,利用過你,引誘過沉王,我還喜歡你,我是壞女人,我很壞。”
楚及徽一頓,手肘撐在枕頭旁,抹去她的眼淚,笑道:“你表哥也很壞,不僅喜歡你,還喜歡在夢裡夢你亂七八糟的,害了好多人,也利用過好多人,又對親生兄弟動手,比你壞好多。”
他似乎知道她是什麼性子,也從來不覺得她這小女兒心思壞。
隨寧一直哭,哽咽得快說不出話。
楚及徽摸著她的腦袋安撫,開玩笑道:“你嬤嬤把孩子的事都告訴我了,發生那麼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說一聲,我還一直以為自己在做夢,心想怎麼那次那麼真實,往日都不這樣。”
他試圖以一種輕鬆的語氣來談論他們的那個晚上,身體卻有些不自覺地緊繃,怕她會氣他孟浪。
隨寧卻哽咽著道:“那你為什麼一定要娶蕭玉?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她?”
楚及徽頓了頓,故作輕鬆道:“父皇不讓我和家世高的定親,娶她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不用擔心彆人欺負你。”
因為被發現了。
當皇帝提起隨寧那一刻,楚及徽就知道他的心思被發現了。
皇帝不在意他喜歡誰,但那個人不能是隨寧,否則隨寧隻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