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是這麼小的棺材能躺人嗎?”
“山貴乖,道長有事,你先到一旁玩會泥巴好不好。”
“好。”
聽話的山貴蹲到一旁,手指摳著地麵的泥土,玩的倒是不亦樂乎。
沒有山貴搗亂,他現在能好好的跟棺材裡的家夥交流了。
“你是誰?”林凡問道。
“山貴也在嗎?我是山貴啊。”
林凡深吸口氣,扭過頭,“山貴乖,好好的玩……”
剛扭過頭,就見山貴依舊玩得不亦樂乎,山貴回過頭,疑惑道:“道長,怎麼了,我有玩泥巴呀。”
“剛剛伱沒說話?”
“沒有啊。”
頓時,林凡重新將目光停留在銅棺上。
“你是山貴?”
“沒錯,我是山貴,具體說我是山貴的一抹靈光。”銅棺裡的聲音很平靜,很柔和。
聽到此話。
林凡仿佛明白許多,沒多想,直接將銅棺打開。
緊接著,一點泛著金光的點點從銅棺裡飄出,落到地麵,化作一道虛幻的虛影。
模樣的確是山貴。
可是跟山貴不同,玩泥巴的山貴渾身透露著傻乎乎的,腦袋很不好使,但眼前的虛影卻很正常。
他用功德之眼觀察,發現虛影竟然變成了一塊表體通紅的石頭,周圍如有火焰包裹燃燒著。
“這位道長,你是友善請來的吧,他果然相信我說的話了,隻要帶著山貴,以他的鮮血,必然能消滅掉禍害鎮子的邪祟。”虛影山貴露出笑容,隻是當看到玩泥巴的山貴時,臉色微變,“不對,這不是我的本體,這是……與我之間有血脈關聯,但不是呀,這怎麼回事?”
見虛影山貴疑惑的模樣。
林凡道:“你說的是友善是張友善對吧。”
“對。”
“他已經死了,孫子叫張懷仁,也已經是花甲老人,按你這麼算,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這山貴早不是你的本體,而是你好幾代的後代。”
“啊?怎麼會?”
虛影山貴聽聞驚愣,仿佛不敢置信似的,後退了兩步,“友善答應我的,他會帶著人來消滅根源,怎麼會這樣,莫非失敗了不成?”
“沒有失敗,而是他沒有那麼做,你的本體是一塊透著紅色燃燒著火焰的石頭,你是什麼來曆?”林凡問道。
虛影山貴道:“我是永安鎮後山礦洞裡的一塊紅紋石,因此地下麵有條很是微弱的靈脈,久而久之,便有了靈智能夠化形,當初友善帶著鎮民在後山開礦,擾了我的清修,我便顯現與他交談。
得知永安鎮貧窮,鎮民食不果腹,我心生憐憫,便給他們指路,挖礦改善生活。
後來地龍翻身,古墓出現,鎮中常有人死去,我知是邪祟作亂,卻無能為力,隻能靈光離體進入邪祟體內那邪物,以此阻止邪祟害人修行,而我的本體天生便是紅紋石,陽性極重,能克製妖魔邪祟,便讓友善事後帶著塗抹我鮮血的兵器前來除掉邪祟,沒想到……”
說著,說著,虛影山貴便隻是搖頭,沒有多說一句話。
“靈光離體會導致本體變的癡呆,你為何不自己帶著眾人前來除掉邪祟?”林凡問道
虛影山貴道:“我雖是紅紋石,血氣旺盛,但終究是精怪所化,修行又不夠,如果血氣徹底爆發,我便會死去,隻能靈光離體,讓本體不染精怪之氣,但等等,你說的癡呆是怎麼回事,我雖靈光離體,可不該是癡呆,而是本性純良啊。”
“山貴。”林凡喊道。
“我在。”
“道長,我在呢。”
玩泥巴的山貴回過頭,疑惑的很,隨後瞪著眼,目瞪口呆的看著虛影山鬼,指著,驚慌道:“道長,這是誰啊,怎麼跟我長得一摸一樣。”
虛影山貴,“我是山貴。”
山貴指著自己的臉,“你是山貴,那我是誰?”
“你也是山貴。”虛影山貴道。
“哦。”山貴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我失散的親兄弟吧,沒事的,哥住的地方可好了,等回去我給你搭建屋子,保證很好看。”
虛影山貴看著林凡,疑惑不解,“道長,他為何會變成這樣?”
“因為他從小便被下藥,腦子壞了,好在純良的本性沒有改變。”
“為何?為何啊?”
“貧道給你想過了,曾經的礦洞是整個鎮子的,但邪祟的出現,導致情況發生變化,你所信任的友善想著將礦洞獨占,而又怕山貴醒悟離開永安鎮,無法克製邪祟,便讓他成為癡兒,永遠留在永安鎮當一個打更人。”
虛影山貴聽得破防了,沉默不語。
其實如今的情況,可以說些善意的謊言。
但很遺憾,誰讓林凡是道家高人,從不說謊,有一說一,如實說出。
山貴圍著虛影山貴逼逼叨叨著,暢想著未來,可是虛影山貴卻將他無視,神色低沉,喃喃自語著。
“這就是人嗎?”
“沒錯,這就是人,人心難測,你選擇相信他,可是對有些人而言,這是改變命運的機會,如何放得下。”
想他從朝天道觀下山,本想著斬妖除魔,匡扶正道,但經曆過如今種種事情後,他覺得斬妖除魔這四個字不貼合實際。
應該是……砍人降妖。
虛影山貴看著山貴,眼裡流露著心疼,“他雖不是我的本體,但好歹算是我的後代,流著我的血脈,精怪與人的結合,也隻有如今這世道能夠接納,便讓我以最後的一點靈光,將他點醒,不再癡癡傻傻便好了。”
“也好,不過在點醒前,能否問問,你知道這銅棺的來曆嗎?”林凡問道。
虛影山貴搖頭道:“不知道,但這銅棺能夠讓這具屍體成為邪祟,害了人命後所積累的邪氣會被銅棺吸收,好在這麼多年有山貴守著永安鎮,否則這邪祟早就不是一般的邪祟,而我這一抹靈光恐怕也得被這銅棺給吸收掉。”
“看來這是人或妖或魔將銅棺放在屍體體內。”林凡說道。
這已經想的較遙遠了。
一百多年前就放了,誰知道是誰放的。
“如今的世道太過混亂,乃是妖魔邪道的盛世,雖說道長所學術法過於邪門,但道長卻有一顆斬妖除魔之……”
“等等,你要是這樣說,貧道可就要跟你嘮嗑一下,貧道所學乃是道家正法,由我師傅朝天道觀淩霄道人所傳,其中貧道所學的血目法,爛瘡法,蠱毒術都是有著種種濟世救人的妙用。”
“道長,可是你剛剛渾身陰魂纏繞,這……”
“錯了,貧道修行煉魂術,專門將孤魂野鬼容納體內,每日以正宗道家之法孕養,為它們褪去身上的鬼氣,從而將其轉化為道魂,你說說,貧道這門法術是不是在造福世間遊離失所的陰魂們?”
“啊……這。”
“嗬嗬,無妨,你是精怪卻心懷慈悲,貧道稱你一聲道友,世間萬法不可隻看表麵,得發現其內在的真諦,三千大道條條是道,殊途同歸。”
虛影山貴看著林凡,點著頭,“對,對,對,道長說的極是。”
見對方被自己說通。
林凡頗為滿意,他就喜歡跟這樣有智慧的人交流,不會死犟,而是覺得有道理,就默默讚許,認可。
如今邪祟已被消滅。
虛影山貴抬手摸向山貴的腦袋,憑借最後的靈光將其點醒,而山貴身體發軟,癱倒在地,虛影山貴的身體逐漸模糊透明。
“道長,我走了。”
“走好。”
漸漸地,虛影山貴徹底消散。
不知為何,陰森邪氣的古墓,竟陡然明亮起來,透露著一種溫和之感。
收好銅棺,扛起山貴朝著出口走去,等到了外麵,便發現暈死過去的管家麵容發黑,舌頭不知何時吐了出來,顯然是剛剛邪祟發揮,不祥氣息外泄,感染了他。
“這就是命啊。”
沒有多管,朝著山下而去,遠遠看向山下的永安鎮,發現明朗許多,天空中的斜陽籠罩著鎮子,這是鎮子脫離了危險,卻不是生活在裡麵的人脫離了危險。
邪祟與人相比。
他還是覺得邪祟可愛點。
敢愛敢恨,敢想敢殺,愛恨情仇甩一邊,遇人先害人。
呼嚕聲傳來。
看了眼扛在肩膀上的山貴,不由得笑了笑,也許癡傻的時候對山貴來說,可能是最為幸福的時候,一旦清醒,將無法避免眼前的世道。
“咱們回家了山貴,你的新生將從現在開始。”
“貧道今後得認認真真的看這世道了,你是的,福寶也是的,都是被人類傷的透透,福寶離開了,而你還需要繼續麵對。”
漸行漸遠。
無聲的山林中有了鳥兒的鳴叫聲,像是在歡送著那行走在山道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