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縣城門口處。
百姓們自發前來歡送道長,他們沒有說話,沒有叫喚,而是默默相聚在一起,投來感恩的目光。
城牆上,城門口擠滿了百姓。
彆著斧頭,背著萬民傘的林凡停下腳步,回首看向百姓們,抬手揮了揮,便二話沒說,扭頭朝著未知的前方前行著。
人群中的李大膽滿懷感激的望著道長的背影。
“道長。”
一聲呼喚。
“道長。”
百姓們呼聲傳來。
“走好啊,道長。”
巴山縣的百姓們感恩道長,如果不是道長的出現,他們依舊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城裡那些帶刀惡漢消失不見。
壓榨剝削他們的縣太爺被道長給殺掉。
讓他們來,他們不敢,也沒有那樣的能耐。
兩女回首望著,耳邊滿是百姓們真切的道彆聲,不知為何,她們的心微微震顫,仿佛有股無形的力量將她們覆蓋似的,跟隨在道長身邊所能學到的不僅僅是道理,還有一種是她們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滿足感。
如果她們能窺視到過去的自己,或許就會發現,她們的眼睛裡有了一種曾經所沒有的情感。
那便是人性。
貓妙妙回過頭,追上道長的步伐,詢問道:“道長,那以後這裡還會出現秦縣太爺這樣的惡人嗎?”
林凡看著她充滿疑惑的雙眸,突然笑著道:“妙妙,你會懂得思考了啊。”
“道長,人家一直會思考的好不好。”貓妙妙覺得道長有些小瞧她了,“況且我跟隨在道長身邊有段時日了,人家有的時候總覺得腦子癢癢的。”
“正常,這是長腦子的跡象。”
“嘿嘿,都是道長教的好。”貓妙妙吐著粉嫩小舌,膽子越發的大,竟敢跟道長撒嬌了。
狐妲己瞧著自家妹妹,總覺得妹妹有些變化了。
“行了,貧道隻能說會,依舊會出現秦縣太爺那樣的惡人。”
“啊?那道長給他們爭取到的安穩日子,豈不是白爭取了?”貓妙妙有些無法接受。
“白爭取?怎麼會呢,貧道給他們開太平,他們享受過太平的日子便會永遠記住,當壓迫再次出現,他們自然會反抗,可彆小看百姓們的力量啊。”
貓妙妙似懂非懂的點著腦袋。
她覺得道長所說的百姓們的力量,並不是她所了解的那種力量,具體是什麼,她覺得還要繼續在道長身邊學習。
……
寧駿縣。
青州監察司李百善帶領眾人騎馬入城,從金陽縣而出,一路追尋那位屠了金陽縣府的道長,這一路走來除了遇到些惡匪,愣是沒追蹤到那位道長的蹤跡。
“大人,剛問過守城士兵,他們並未見過。”
單獨的一位道長的確不好記住,但帶著兩位貌美女子的道長,這樣的組合很是顯眼,基本在這世道誰看了眼都會牢記在心。
“先在此地找家客棧短暫歇腳,明日再去周邊的巴山縣。”李百善沉聲道,外出有段時日,倒是頗為想念家中妻兒,亂世之中,哪怕是青州都未必安全,隻有自己身在青州,才能安心許多。
“大人,聽守兵說巴山縣那邊鬨瘟疫還有旱災,我們真的要去?”
“再說吧。”
隊伍前行,周圍百姓見他們身著官服紛紛避讓,不敢擋路。
在李百善眼裡,民懼官並不是好的信號,可惜沒有辦法,世道如此,哪怕他一心公正,依舊無法改變當今的局勢。
突然,前方有騷動。
隻見一位穿著孝服的年輕女子慌亂從屋內逃出,衣衫不整,顯然是受到欺辱,緊接著,一位肥胖男子從屋內走出,滿臉淫笑,身邊還有兩名小廝幫襯,同樣在嘿嘿大笑。
“你這小妮子實在是不知好歹,本公子看上你,你不乖乖張開雙腿,竟然還敢反抗,我看你是不知道你爹是怎麼死的。”
肥胖男子卷起袖子,伸手就要去抓女子的頭發,欲想將她拖到屋內。
“住手。”
李百善怒聲嗬斥,哪能想到會親眼看到這等罪行。
周圍百姓敢怒不敢言,隻能狠狠的看著對方,顯然知道對方是誰,
肥胖男子動作停頓,斜眼看向李百善,看清他們衣著,不由笑道:“本公子以為誰敢多管閒事,原來是青州監察司的人,怎麼?莫非你們連我韓天寶的事情都敢管嗎?”
兩小廝見公子的好事被攔,叫囂道:“滾,哪來的滾哪裡去,趁著我家公子雅興未消,趕緊滾蛋。”
“放肆。”
李百善勃然大怒,抽出放在腰間的鞭子,狠辣一抽,剛猛呼嘯鞭聲響徹,兩小廝哀嚎慘叫,麵部皮開肉綻,血濺當場。
韓天寶見對方敢打他的隨從,怒聲道:“混蛋,你們簡直反了天,我爺爺乃是當朝禦史大夫官至一品的韓顯貴,是你們上司的頂頭上司,我要告訴我爺爺,下了你們的官,把你們關進地牢。”
此話一出。
跟隨李百善的那群監察司眾人臉色大變,就連李百善自己也是如此。
他們都沒想到偏遠縣城,竟然會有禦史大夫之孫在此橫行霸道。
禦史大夫便是他們監察司的頂層領導。
權利極大。
往往隨意的一言就能定生死。
韓天寶見李百善他們麵露凝重,嗤笑道:“知道怕了吧,現在你們下馬給本公子的隨從磕頭認錯,本公子就放伱們一馬,否則彆說是你們了,就算你們青州監察司的監州都吃不了兜著走。”
李百善看著蠻橫的韓天寶,又看向穿著孝服哭泣著的女子。
女子跪地,淒涼道:“請大人為小女做主,他打死我爹,還想對我施暴,請大人做主啊。”
周圍百姓也都紛紛小聲交流著。
李百善耳朵尖的很,聽得很清楚,韓天寶路過此地,當地縣太爺如捧珍寶似的,鞍前馬後,都快將其當成親爹了。
而韓天寶見女子姿色不錯,便有了歹意,女子父親反抗,便被當場打死,縣太爺想著將人給綁去,卻被韓天寶拒絕,非得說穿著孝服的時候,玩弄起來更有感覺。
李百善緊握拳頭,指甲滲透皮肉,一股憤然之意油然而生。
“你爺爺是禦史大夫朝廷重臣,你身為子孫,怎能做出這種事情,莫不怕辱了你爺爺的名聲。”
“你放你娘的屁,我韓天寶想要做的事情誰能阻攔?又有誰敢說我爺爺,除非他活得不耐煩了。”韓天寶不屑,也不管李百善,伸手抓住女子的頭發,用力的朝著屋內拖去。
“住手。”
李百善揮鞭,沉重的鞭勁擊穿地麵地磚。
韓天寶抬頭凝視李百善,聲音漸冷,“你真想多管閒事?”
這種情況還是他頭一回遇到,以往得知他身份的那些人,哪個不是卑躬屈膝,恨不得跪在地上舔他的鞋子。
現在倒好,還真遇到一個愣頭青,不懼他家權勢的。
跟隨李百善的監察官員搖著頭,示意大人不可得罪對方,對方的權勢太大,一旦得罪就沒回頭路了。
李百善幾度張嘴,卻未能發出聲音。
在這一刻,他想到家中妻兒,此時的他已經出現在懸崖邊,一邊萬丈深淵,一邊是光明大道。
他看向同僚們,同僚們微微搖頭。
他看向街邊百姓,百姓們木訥望著,眼裡無光,仿佛對這種事情早就麻木了。
他看向被拖拽,滿臉淚水的女子,無助的目光中透露著能得到幫助的希望,但那一抹希望很隱晦,甚至可以說難以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