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娥推拒了一回,見白素堅持要她收下,她這才收下了道:“你能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還帶什麼東西……”
她正說著,張桂香就從門外進來,見李秀娥光顧著聊天,也不喂孩子了,隻蹙著眉心道:“你怎麼又把衣服穿起來了,白素同誌是女同誌吧,在她麵前你又羞個啥?”也不知道孩子是真的餓了,還是被張桂香的大嗓門給嚇著了,剛剛還安安靜靜的奶娃娃頓時就哇一聲哭了起來。
李秀娥冷著臉不說話,張桂香見狀,就把奶娃娃抱了起來,在懷裡哄了兩聲,見李秀娥還是沒有想要喂奶的動作,又催促道:“你看孩子都餓哭了。”
李秀娥臉上不好看,但還是忍著脾氣道:“床頭櫃上有我媽從省城寄來的奶粉,你先衝一點給她喝。”
“奶粉又貴又沒營養,怎麼能和你的奶比呢……”張桂香說著,又把孩子塞給了李秀娥,催促她趕快給孩子喂奶。
白素瞬間就想起了前世自己生女兒時候的遭遇,仿佛所有的新媽媽,都會遇到這種窘迫,新身份來的太快,自己還沒適應過來,頭頂著母親這個稱呼,所有的付出都一下子變得理所當然。如果你不想做、或者做不好,那就是你的不稱職。
“伯母您彆著急,秀娥姐隻是還沒適應,還有……”白素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剛才護士說的對,秀娥姐不是沒奶,隻是一時漲住了,這時候就不要多喝湯,不然一直不通,會引起乳腺炎的,要等通了,才可以催乳……”
這些都是白素前世的經驗,可她還沒說完,張桂香就笑著道:“我說白素同誌,你一個沒生過娃的閨女,你懂什麼,我都生了三娃了,我能不懂?這奶催著催著就有了,找護士那麼說,喝清湯下的奶能有營養?我們那時候是喝不起雞湯,如今好不容易有這條件了,還不吃好點。”
白素聽了這話,就知道說不通了,張桂香平常看著挺隨和一人,沒想到也這麼固執。她扭頭看了李秀娥一眼,就見她朝自己悄悄的搖了搖頭,便知道多說無益。
李秀娥接過了孩子,解開扣子繼續嘗試喂奶,張桂香便一眼不眨的盯著,讓人著實覺得有些頭皮發緊。
白素就開口道:“秀娥姐,那我先走了,等你出院了,我再去看你。”
張桂香一聽白素要走,倒是把注意力從李秀娥的胸口移開了,隻笑著對白素道:“白素同誌,那可說好了,你要來我家玩啊!”
白素笑著點頭,轉身出了病房,隻覺得自己也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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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許建安衝了涼,安頓好梁秀菊和謝麗君,又往牛棚那邊去了。
這幾天忙忙碌碌,他已經有些日子沒去謝崇那邊上課了。
隻是等他一出門,原本已經睡熟了的梁秀菊卻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趿著鞋子,往謝麗君房裡去。
房裡點了一盞忽明忽暗的油燈,謝麗君也沒有睡著,見梁秀菊過來,隻訥訥的喊了一聲:“舅媽。”
梁秀菊就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謝麗君,兩人哭做一團。
隻等兩人哭得都接不過氣來了,梁秀菊才擦了擦謝麗君臉上的淚痕,嘴裡喃喃道:“我可憐的閨女、我可憐的閨女……”要不是那天謝麗君來看她,也不至於討陳永發這一頓打,更不至於連孩子都沒了。
“是舅媽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梁秀菊說著,隻握著謝麗君的手道:“你以後彆走了,就在家裡住著,等你和那殺千刀的離了婚,就跟小安一起過,你們來就是咱家的兒媳婦。”
謝麗君點著頭,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想了想才道:“舅媽,你認識那個女知青嗎?她跟小安熟嗎?”
梁秀菊見她這麼問,隻開口道:“你說的是那個叫白素的女知青嗎?”
謝麗君點點頭,就聽梁秀菊道:“我不怎麼認識,隻見過她一次……應該不怎麼熟吧?”梁秀菊見謝麗君一臉緊張的表情,隻安慰道:“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人家是城裡來的知青,我們是什麼人家,是人人喊打的地主老財,彆說人家瞧不上我們,就算瞧上了,小安能有這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心思?”
梁秀菊說著,隻歎了一口氣道:“你啊,就放一萬個心吧,先好好把身子養好,我將來還指望你給咱老許家傳宗接代呢!”
謝麗君聽了梁秀菊這一番勸慰,總算是放了些心下來,梁秀菊說的畢竟有道理,這柳溪的姑娘都沒一個願意嫁給許建安的,更彆說白素是城裡來的知青,哪會有這麼傻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