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如何?”蘇苔問道。
春香歎了口氣,“春琴她娘生了六個女兒,她是第三個,剛出生的時候就被他爹辱罵,還不讓她娘給她喂奶,都是她娘偷偷養著,可她兩歲的時候她娘快生了,實在顧不上,又怕她被她爹弄死,就把她帶到集市上丟了。
指望好心人把她領回去養,誰知道好心人沒遇上,倒是被榮老四他們撿了個便宜。
春杏跟我一樣,是被偷抱走了,要是早幾年回去還好,但現在她爹娘沒了,幾個兄弟都不是很樂意養她,再加上我們被賣到窯子,村裡閒言碎語多,容不下她。
冬日從小沒了爹娘,是他大伯養的,但他大伯娘不樂意繼續供養,就把他賣了,冬山冬川跟我一樣都是被拐賣的,但家境都不好,現在回去還得分家產,他們的兄弟並不樂意,爹娘也無奈。
冬風暫時沒找到父母,小十一的爹娘不承認她這個女兒。
除了他們,還有窯子裡那些可憐的姑娘,也無家可歸。”
蘇苔聽得眉頭緊皺,對苦命人有了更深的感觸,少不得多嘴問了一下,“那他們有什麼打算?”
春香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也是一臉茫然。
何氏端著吃食給春琴等人,也問了這事,“孩子們,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是各回各家還是?”
春琴謝過何氏後,羨慕地看了春香一眼,旋即垂下眼簾,緩緩說道:“我們剛剛商量了一下,決定不回去了,我們打算繼續唱戲,養活自己。”
何氏有些詫異,也多了幾分鄭重,在邊上坐了下來,“彆怪大娘多嘴,我就想問問你們是怎麼打算的,要是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
“謝謝大娘。”春琴真的被感動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還是笑著說道:“我們從窯子裡出來,本來就不被家人待見,現在回去也適應不了種地的日子,還不如繼續靠手藝混口飯吃。
我們都想好了,以後就在釗化縣內四處跑,這裡沒有其他戲班子,也不怕有人跟我們搶飯碗,哪裡需要我們就去哪裡,四海為家。”
春香連忙跑過來。
春琴衝她釋然地笑道:“春香姐姐,以前因為榮老四他們看中你,我還挺嫉妒你的,一直想要頂替你成為台柱子,現在我不用爭就能當這個台柱子,你不恭喜我嗎?”
春香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很是傷感,“你們要是不想唱戲了可以跟我說,我爹是村長,你們要在沈家莊落腳很容易的。”
春琴搖搖頭,“我們從小到大就沒下過地,讓冬日他們種地隻怕也養不活自己,唱戲是我們老本行,咱心裡有底。”
春香看大家心意已決,便不好再勸。
等家中客人走後,她想了想單獨去見了冬風,“你也打算跟春琴他們繼續唱戲?”
冬風起身跟她來到河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往河裡扔著石頭,“不跟著他們唱戲我又能去哪裡?你們好歹都知道自己的來處,隻有我沒有任何消息,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春香,恭喜你,以後你可以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有愛你的爹娘,還有兄弟姐妹,也能找個好夫君.....”
說到這裡,冬風突然有點說不下去了,趕忙將腦袋轉到另一邊。
春香隻覺得奇怪,卻是歎息連連,“有疼愛我的家人我已經很滿足了,至於嫁人我是不敢想了。”
這幾日她也感受到村裡一些異樣的眼神,即便大家對她更多的是同情和憐憫,可還是會介意她的遭遇,好人家怎麼會選她當兒媳婦?
冬風回頭,一本正經道:“春香,你很好,不用妄自菲薄。”
“你不懂,村裡跟外麵不一樣......算了,不說了,反正我自己過得開心就行。”春香很是想得開。
但何氏就沒她那麼豁達了。
趁春香不在,她也在跟沈英嘀咕孩子的終身大事,“都怪那挨千刀的拐子,要不是他們,我們家姑娘就不用遭這麼大的罪了!
剛剛我跟娘家嫂子透了口風,結果沒一個接話的,大家明著不說,心裡肯定介意咱家姑娘,嗚嗚嗚.....老頭子,你說咱孩子怎麼就那麼命苦呢!”
沈英也是眉頭緊皺,氣得咬牙切齒,“要我說隻是把榮老四他們送去戰場還是太便宜他們了!那種人就是死一萬次都不過為!萬一讓他們活著回來,我怕會生生氣死!”
何氏沉著臉道:“咱給兒子送東西的時候跟他說一聲,讓他幫忙盯著,還有沈逸那邊.....沈逸在軍營裡大小是個官,說不一定能使得上力,一定不能讓那些禍害活著回來!不行,我得去找小苔說說。”
何氏風風火火,很快就去了蘇苔家。
蘇苔得知她的來意後,倒是很爽快地答應,“沈逸知道那些人的行徑肯定不會讓他們好過,大娘儘管放心。”
何氏感激不已,又掏心掏肺說了許多話,“我現在找到姑娘,也算是了了多年的心病,隻要再給孩子找個好人家嫁了,就徹底安心了。”
“大娘,這才多久您就把女婿都敲定了我,我是真服了。”蘇苔發自內心地感歎。
何氏哭笑不得,“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我就是這麼跟你一說,哎!原本想把春香嫁給我娘家侄子的,都是一家人,他們也不會虧待了我閨女,誰知道我那些嫂子弟媳都不接話,我現在正愁得很呢。”
蘇苔愣了一下,隨口說道:“我還以為大娘會看上冬風呢,沒想到您中意的是娘家侄子。”
“冬風?怎麼說?”何氏一下子來勁兒了。
這回輪到蘇苔無奈了,“大娘,從戲班子進村到現在,您都沒發現冬風和春香形影不離嗎?我就遇見他們幾次,每次都有冬風在,而且春香說啥冬風聽啥,馬首是瞻,我還以為他倆是一對兒呢!”
這可真不是蘇苔亂說,而是她親眼所見。
何氏陷入沉思,想了想,起身就要走,“我得回去問問那孩子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隻顧著操心,竟然忘了跟孩子商量,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