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殊眉梢微挑:“父皇想說什麼,不妨直言。”
“那朕就直說了,你可彆生氣。首先是你母後娘家的事情……”
聽太上皇這麼說,裴清殊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傅家怎麼了?”
太上皇搖搖頭:“不是傅家,而是林家。朕聽說你登基之後,給國丈封了忠勤伯,這很好。不過……你母後的娘家林家還沒有爵位呢。是不是也該給你外祖父敕封個什麼了?”
裴清殊心頭一突,忙道:“父皇說的是,是兒子疏忽了。明兒個一早,兒子就讓禮部的人去給外祖父擬封號。”
太上皇見裴清殊這般,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來。
他現在很後悔,如果當初沒有瞞著裴清殊十四的存在就好了。那樣的話,或許裴清殊和林太後母子兩個,還不至於像現在這麼生分。
但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還有就是……你十哥也老大不小的了,還拖家帶口的,就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雖說他過去是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但朕今天在宴會上看見他,覺著他現在老實了不少……你說是不是也能,給他也封一個郡王呢?”
裴清殊的十皇兄原本是在戶部做事的,裴清殊登基之後不久,就把老十從戶部趕了出去,讓他回家呆著去了。
所以現在,老十全家隻能靠著普通皇子每個月那幾十兩銀子份例,還有兩家商鋪、一座小莊子的收入生活,日子過得十分緊巴。
這件事情,裴清殊答應得就沒有那麼痛快了:“父皇,大齊的郡王和親王,向來是能者居之。十哥這些年來,可沒做出什麼政績來。”
“朕知道,隻是他畢竟是朕的兒子,還是你的兄長……他是沒什麼政績不假,可他除了嘴巴大了一點之外,也沒犯過什麼大錯。要是你就是堅持不肯給他封王的話,朕怕世人說你苛待兄弟,對你的名聲也不好……”
太上皇這點倒是沒有說錯。
裴清殊登基之後,老十雖然不敢在明麵上說他這個皇帝的壞話,但他成天到處哭窮,說彆的兄弟過著怎樣富貴舒適的生活,自己又是如何艱苦度日的……
不知詳情的人,還真當是裴清殊這個皇帝是因為私人恩怨,而苛待這個和他關係不好的兄長呢。
裴清殊看得出來,太上皇是真的心軟,打算給老十封王了。雖說太上皇已經退位,不問政事了,但他如果想給一個兒子封王,還是不成問題的。
隻是如果他越過裴清殊,去給老十封王的話,隻會坐實外界的猜測,說裴清殊這個皇帝苛待兄長。所以太上皇才會來和裴清殊商量,希望能夠說服裴清殊。
如果給老十一個爵位,就能讓太上皇安心的話,裴清殊倒是不介意的。反正他也隻是為了給太上皇一個麵子而已。等將來太上皇不在了,老十還不是任他處置?
不過,裴清殊不打算這麼輕易地就答應太上皇。
“父皇,您彆忘了,現在不光是十哥沒有爵位,四哥也沒有呢。”裴清殊覷著太上皇的神色,似不經意地說道:“若說能力,四哥可比十哥強多了。”
提起老四,太上皇不由一怔。
隨後,他長長地歎了口氣:“你四哥……瞧著清瘦了不少。當初朕革了他的侍郎之職,又削去他的親王之位,將他囚禁在府中那麼久……他的日子一定十分不好過吧。”
“可不是嗎,不僅僅是四哥,他府裡的人也因為當初之事,走在哪裡都抬不起頭來。兒子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裴清殊抬眼看向太上皇,“不如就趁著這次機會,將他和十哥一起封為郡王如何?”
裴清殊這麼說,多少有些“以一換一”的意思。
其實他大可不必這麼做,太上皇雖然並沒有特彆寵愛老四這個兒子,但老四畢竟是他的親生骨肉。一看見老四那麼消瘦的模樣,太上皇就已經心軟了,哪裡還用提彆的什麼條件。
隻是……
“朕倒是沒什麼意見,隻是你淮陽姑姑那裡,恐怕不好交待啊。”
嶽安今年五十二歲,在朝為官數十年,積累了豐富的從政經驗。在皇帝的授意之下,他將自己畢生所學傾數傳授給了裴清殊。
今日,便是他給裴清殊上的最後一堂課。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已經完成了《資治通鑒》的通讀。更主要的原因是,皇帝昨日頒下了罪己詔,曆數自己在位二十七年來的種種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