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恨彆人拿他的子嗣開玩笑,沒想到有惠貴人這個前車之鑒在,竟然還有人如此膽大包天。
“皇後,朕一定要徹查此事。這裡先交給你,朕去看看嫻妃。”
“皇上!”皇後還沒說什麼呢,宮人們倒是先開口阻攔了起來。
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玲瓏跪在裴清殊麵前說道:“產房乃是汙穢之地,見血不吉啊皇上!”
裴清殊當然知道這些。
說句老實話,裴清殊也不喜歡進產房。
如果是過去,母子平安的時候也就罷了。可一個女人為了給他生孩子,正徘徊在鬼門關上,他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哪怕今日躺在裡麵的不是嫻妃,是他的任何一個女人,裴清殊都不可能置若罔聞。
畢竟,這有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麵。
可是讓裴清殊沒想到的是,皇後的宮人阻攔也就罷了,嫻妃的宮女流螢也跪在他麵前,懇求他不要進去。
裴清殊覺得荒謬,忍不住動了氣:“你們家娘娘都什麼樣子了?還不讓朕進去見她?”
“皇上恕罪,這是嫻妃娘娘的意思……”流螢是自輕羅被處死之後才抬上來的宮女,向來有幾分膽小。不過想起嫻妃的托付,她還是鼓起勇氣,硬著頭皮說道:“娘娘吩咐過,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能讓皇上進產房,哪怕……”
裴清殊簡直心急如焚:“哪怕什麼?”
“娘娘說,哪怕她難產而亡,也不要皇上沾上一絲晦氣……”流螢到底年紀還小,忍不住哭了起來,“娘娘還說,如果她,如果她將來不在了,請皇上把二殿下,交給皇後娘娘或是宜嬪娘娘撫養。”
裴清殊聞言不禁彆過頭去,感到既生氣又無奈。
從他還是個一無所有的皇子起,嫻妃跟了他八年。裴清殊當然知道,嫻妃看似柔弱,但骨子裡十分倔強。
她說不希望他進產房,就是真的不希望。
雖然很難受,但裴清殊還是選擇尊重她的意見。
他走近產房,但並沒有進去,隻是隔著一座十二扇折屏屏風,看著宮人們端著用布巾蓋著的水盆進進出出。
裴清殊想象的出來,在那布巾下麵,所有的水都是血色的。
裴清殊站了一炷香的功夫,腿都要站麻了,屋內還是沒有傳來一絲屬於嫻妃的聲音。
屋外的雲雨漸漸的消散了。
雲銷雨霽之後,不知過了多久,裴清殊才隱隱約約地聽見有人告訴他說,嫻妃娘娘沒事了。隻是以後,恐怕再也不能生育了。
裴清殊根本沒聽見後麵那一句,哪怕聽見了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沒有死,沒有因他而死。
真好。
裴清殊不禁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那種激動和感恩,好像回到了他的第一個孩子剛剛出世的那日。
那時候的他,也是現在這般高興的。
裴清殊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過了。
不過,喜悅過後,裴清殊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找出毒害嫻妃的凶手。
準確地說,是交給皇後來主審,裴清殊在私底下向皇後提供一些線索。
雖說裴清殊對此事感到非常生氣,但這畢竟是後宮之事,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一個皇帝不好親自出手。
更何況,現在還有遷都這件大事等待著他去做,裴清殊一點都疏忽不得。
好在皇後,是這個宮裡除了傅太後之外最能讓裴清殊信任之人。讓皇後去查,裴清殊也是放心的。
隻不過事關影衛的部分,隻能讓裴清殊一個人知道。
……
嫻妃大出血之後,昏睡了整整兩日。這兩日時間裡,裴清殊白天處理政務,晚上便在襄樂宮裡繼續處理政務。
要不是嫻妃醒來之後,問裴清殊孩子怎麼樣了,裴清殊差點忘了嫻妃是因為什麼才會變成之前那副麵無人色的模樣。
“是個女孩兒啊,太好了。”嫻妃看著剛出生的小女兒,笑得滿臉溫柔,“老天爺對我真的是太好了,我想要什麼他都給我。”
“你是不是傻啊?你都差點沒命了,還感謝老天爺呢?”裴清殊以前幾乎沒對嫻妃說過重話,這會兒卻是忍不住了。
和他經曆過的恐懼相比,嫻妃簡直跟個沒事兒人一樣,讓裴清殊看著就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