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聽他這樣說,不禁十分心疼:“皇上……臣妾與您是少年夫妻,無論何時,您都可以相信臣妾,臣妾永遠都不會背叛皇上。”
裴清殊輕輕一笑:“是嗎,皇後。”
皇後聞言,不禁心中一沉:“皇上,您這是何意?臣妾不明白。難不成,您懷疑是臣妾害了妙珠妹妹?”
“不,朕相信不會是你。”宋氏是一個有底線的女人,這也是裴清殊這麼多年來,一直信任她、看重她的原因。“可是自打事發以來,嫻妃給自己下藥的謠言愈演愈烈,甚至連朕都有所耳聞。皇後,你可曾下令阻止?”
“這……臣妾有警醒過身邊的宮人,不讓他們胡亂說話。”
“身邊的宮人?昭屏,你是皇後,難道你的職責,隻是管好坤儀宮的下人嗎?”
“皇上恕罪!”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一步了,宋氏也不好再一直藏著掖著了,“的確,臣妾心裡,也曾懷疑過妙珠妹妹。所以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臣妾不敢妄斷……”
“是不敢妄斷,還是……”
還是怕自己最終也查不出真凶,索性便順著這謠言,將事情“順理成章”地歸結到嫻妃的頭上呢?
如果能讓所有人都認為,這一次嫻妃血崩,是她自作自受,想要在天有異象的時候生下“貴子”,那麼嫻妃在延和二十六年、裴清殊被立為太子當日生下的兒子,也可以說是她精心設計所得了。
這樣一來,不僅嫻妃在裴清殊心中的印象會大大降低,連帶著,裴清殊將來也不會看重嫻妃所出的一雙兒女……
皇後心裡頭的這點小想法,裴清殊其實看得很明白。他本想等過了年,再好好地和皇後談一談,沒想到皇後今日主動登門請罪。
突然之間,他就不想把話都說得那麼清楚了。
畢竟就像皇後說的,他們是少年夫妻。皇後多年以來,也算儘職儘責,他不好太過苛責皇後了。
隻要是人,都會有私心,皇後又不是聖人。
隻要皇後不在大方向上出錯,她在後宮的地位,就不會變。
皇後見裴清殊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不知是該鬆一口氣,還是更加難受。
裴清殊觀她神色,想來皇後近些日子一定也不大好過,便放緩了語氣說道:“昭屏,朕知道你向來大度,偶爾動一些心思,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冬兒。”
“皇上!”一提起長子敬坤,皇後趕忙在裴清殊麵前跪了下來,“都是臣妾一時糊塗,與冬兒無關,請皇上千萬不要遷怒於冬兒!”
“放心。稚子無辜,朕沒有那麼糊塗。”裴清殊收回視線,看向皇後,“隻是昭屏啊,你未免太不信任朕了。你知道嫡長子若不能繼承帝位,必定為新君所忌憚,朕又如何不知?在朕心裡,也是想把冬兒當做太子來培養的。隻是他年紀還太小,若早早立為太子,反倒不一定能順利繼承朕的位子。朕現在不立他,也是在保護他啊。”
“皇上……”皇後聞言,不禁淚盈於睫,“是臣妾狹隘了。”
“隻要你,行得正,坐得端,和朕一起,把冬兒教導成一個君子,你說朕將來又有什麼道理,棄他而選擇旁人呢?可你若效仿父皇的廢後朱氏,廢妃葉氏等人,動了什麼歪心思的話,那樣才是將冬兒從東宮之位上推開。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臣妾明白了!”皇後知道裴清殊今天和她說的都是真心話,心中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不由自主地在裴清殊麵前拜倒,“多謝皇上賜教,臣妾以後一定更加謹言慎行,好好教導冬兒。”
“皇後,你要記住,就像朕在一個父親的身份之前,先是一個皇帝一樣,你在母親這個身份之前,更是我大齊的皇後。切莫將個人的感情,放在大局之前。你是個明白人,這話,朕隻同你說一次,朕想,你一定會記住的。”
皇後忙道:“謹遵皇上教誨。”
“地上涼,皇後快起來吧。”
“謝皇上。”
皇後起身之後,說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有關嫻妃:“回去之後,臣妾便下懿旨,若有人敢再就此事議論嫻妃妹妹,就重打二十大板,趕出宮去。”
裴清殊點點頭:“除此之外,嫻妃生女有功,理應晉為貴妃。朕乏了,這件事情,也交給皇後來做吧。”
皇後聞言,不禁心中一突。倒不是她妒忌嫻妃晉位,就像裴清殊說的,皇後是個明白人。她看得出來,裴清殊讓皇後來下旨給嫻妃抬位,是想讓她賣嫻妃一個人情,讓嫻妃不要因為之前的事情,而和皇後生了嫌隙。
雖然裴清殊不說,可宋皇後看得出來,他心裡還是很看重自己的。
想到之前敏妃中毒之時,裴清殊對自己的信任,皇後不禁感到更加內疚,感覺自己辜負了裴清殊的信任。
不過好在,她這條路還沒有走得太偏。才剛邁錯一步,就被裴清殊拉了回來。
這麼多年來,從定親、嫁人、當上太子妃、皇後,宋氏一直都是被天下所有女人羨慕和嫉妒的對象。
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嫁給裴清殊,自己究竟有多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