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殊諷刺地勾起唇角,用一種看似輕鬆的語氣說道:“母後的意思,兒子都明白。隻是,如果現在出事的不是嫻貴妃母女,而是裕貴妃母子的話,母後還會說出同樣的話嗎?”
傅太後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裴清殊向她一禮,退了出去。
看著逆光而去的裴清殊挺拔的背影,傅太後眉頭微皺,陷入了沉思。
……
雖說公孫明和傅煦兩個是打小的交情,不過公孫明對待差事向來嚴謹,這幾天傅煦來慎刑司找了公孫明兩次,公孫明都借故沒有見他,也沒有讓他進去看望容氏。
直到傅煦去裴清殊那裡請了口諭,公孫明才肯放人進去。
傅煦的父親雖是庶出,不過在太上皇在位時,就已經考中進士,官至四品。
傅煦身為他的嫡子,也是一個正兒八經的世家公子。
若單論長相,傅煦和公孫明相比要略遜一籌。不過傅煦這種出身大族的貴公子,身上自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高貴氣質。
是以當他背著手出現在慎刑司大牢裡的時候,看起來就猶如下凡的天神一般,威嚴尊貴,令人不可逼視。
相比之下,頭發淩亂,身著囚服的容氏,就卑微得如同螻蟻一般。和衣著華貴的傅煦相比,仿佛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任誰看了眼前的這幅場景,都不會想到這二人竟然會是夫妻。
當初傅煦和容嵐成婚,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麼多年來,傅煦不說有多深愛著妻子,但起碼他們也是相敬如賓,很少有什麼重大的分歧。
傅煦怎麼都沒想到,平日裡看起來溫婉可人的妻子一鬨出事情來,竟然就是這麼大的事情。
“容嵐,你好糊塗啊!”這幾日傅煦一直密切關注著此案的進展,現在結果差不多都已經出來了,裴清殊才會讓他來慎刑司,見容氏最後一麵。“你一個外命婦,何苦籌謀至此!”
容嵐聞言抬眸看向他,冷笑了一聲,道:“你不懂。”
“那你不妨告訴我,你究竟是為了什麼。”直覺告訴傅煦,容嵐真正的作案動機,並沒有她所供出來的那樣簡單。
容嵐聞言微微笑了一下,有種說不出的詭異:“你當真想知道?”
傅煦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妻子,不由恍惚了一下。
“那我就告訴你吧。傅煦,其實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嫁給你。因為,你不配!”
傅煦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似的,有種說不出的鈍痛感。
容嵐見他這個樣子,笑得更開心了:“彆人都說我出自寧國公府,你出自榮國公府,我們兩個門當戶對,是天作之合。可他們怎麼不想想看,我可是寧國公的嫡女,你不過是一個庶子的兒子罷了,榮國公府的爵位,和你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是,當時你是十二皇子的伴讀,比一般的世家子弟要尊貴些。可是以我的身份,明明就可以配得上做十二皇子的王妃!可為什麼,最後一個出身不如我的宋氏做了十二爺的皇子妃,我卻要嫁給一個伴讀呢?!”
容氏的話,讓傅煦如遭雷擊。他從沒想到,這個溫婉賢淑的妻子,這些年來心裡竟然是這樣想他的!
一個伴讀!一個卑微的庶子之子!
這些話給傅煦的刺激就已經夠大的了,可容嵐的話還沒有說完:“什麼伴讀,在我看來,你不過就是給十二爺端茶倒水的下人而已!當年我想方設法地和令儀公主交好,她明明已經答應向淑妃娘娘舉薦我了!我差一點就做了太子妃,做了皇後,可就是因為你,因為你爹和你娘,說是看中了我做兒媳婦,就硬是跑來容家提親,毀了我的終身!”
“不,不是這樣的。”傅煦雙拳緊握,沉聲說道:“當年在傅家向容家提親之前,皇上就已經內定了宋氏做皇子妃。的確,令儀長公主是推薦過你,不過皇上當時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連想都沒想就否決了。就算沒有我,皇上也不可能娶你。”
“不,你騙我!你騙我!”容氏抓狂地抱住自己的頭,“不可能,分明是你,是你!”
傅煦看著容嵐瘋瘋癲癲的樣子,心裡頭不覺半分暢快,反倒有種說不出的悲傷。
“他沒有騙你。”就在這時,裴清殊和公孫明踩著石階緩緩而下,“朕從來就沒考慮過娶你,從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