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左三姑娘在京城,承恩公就是想背叛您,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吧。更何況,您還派了傅然前去‘平叛’。就算左家真的反了,也不會對朝廷、對這場戰役造成任何威脅。”公孫明忍不住讚歎道:“皇上登基這幾年來,無論是心性還是才智,全都突飛猛進了啊!臣這個謀士,已經沒什麼作用了。”
許是這件事已經在裴清殊心裡積了太久,裴清殊並不能像公孫明這樣樂觀:“話先彆說得太早了。呼韓邪詭計多端,不會沒有留有一點後手。”
公孫明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了:“您說的是。臣一直擔心的一點就是,神機營裡的火器,有許多都是安王爺參與改造的……萬一安王爺泄露了那些火器、尤其是火炮的構造圖,讓匈奴人有機會做手腳的話,可就有些麻煩了。”
“擔心也沒用,呼韓邪知道四哥參與過火器改造的事情,一定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的。”裴清殊目光沉靜地說道:“現在,就看四哥會怎麼做了。”
裴欽墨現在人在匈奴大營之中,裴清殊擔心暴露他的身份,早就和他說好,一旦裴欽墨出了京城,他們之間便不再輕易聯係。
裴清殊信任裴欽墨這個兄長,所以等深入敵軍內部之後,裴欽墨怎麼做,就全看他自己的了。
……
為了不讓匈奴人疑心,裴清殊誘敵深入之後,並沒有立即結束山東、山西的“叛亂”,而是讓毅親王和倪俊逸等人暫時按兵不動,慢慢向敵軍靠攏,以免讓呼韓邪發現之後匆忙從側方逃走。
畢竟山東、山西的兵力隻有三、四萬人,還不足以與匈奴的十萬鐵騎正麵對抗。
雍定六年七月初八,被裴清殊派去賑災的襄親王傳回奏報。北方五省大旱之後,朝廷雖然立馬放出了救濟糧,不過很快便戰亂四起。農民無力耕種,隻能坐吃山空,朝廷送發的賑災糧眼看著就要不夠用了。
裴清殊聽說之後,不由感到一陣頭疼。
提前屯糧一事,裴清殊已經儘了全力。可現在朝中又要打仗,又要賑災,所需糧食的數目大到驚人。之前裴清殊也沒料到,一場旱災竟然要耗費這麼多的糧食。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一句,如果裴清殊不是重活一世,知道將會發生一場旱災所以提前屯糧的話,大齊現在恐怕早就堅持不住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匈奴人選擇在這個時候發兵也是對的。
畢竟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軍餉和賑災糧,裴清殊最終隻能選擇一樣。
選擇軍餉的話,大齊就會有無數的老百姓被活活餓死。到時大齊上下定然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就會生出越來越多的土匪和亂黨。用不了多久,地方官府的統治就會陷入崩潰。
但若是選擇賑災為先的話,軍糧供應不上,數萬大軍吃不飽肚子,又拿什麼來抗擊敵人?
總之無論裴清殊怎麼選,都是一件對匈奴人有利的事情。
就在裴清殊頗有些焦頭爛額的時候,山東總河杜賓上奏,建議裴清殊暫時開放海禁,從糧食充足的南方運糧,以解北方燃眉之急。
杜賓的提議一出,立馬在朝中引發了軒然大波。
有人對杜賓的提議大加讚揚,有人卻說杜賓這是在胡鬨。
“海禁怎可輕易解除呢?”行事向來保守的禮親王表示反對,“當初大行皇帝封海,就是因為倭寇作亂,海賊猖狂。實行海禁這幾十年來,大齊沿海地帶皆平安無事,這樣不是很好嗎?萬一解除海禁之後,倭寇肆虐,該當如何是好?我大齊現在本就叛亂四起,還要對戰匈奴,到時候哪還有精力來對付倭寇啊!”
“禮親王所言甚是。”衛國公上前表示附和,“皇上,據臣所知,目前軍中最多的兵種乃是步兵和專門用來對付匈奴的騎兵。海軍這一塊,在大齊幾乎可以說是空白。以朝廷目前的狀況,也完全沒有精力、人力、財力去培養海軍啊!”
最近幾天,衛國公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的夫人慕氏,是西北慕家軍的後人。禮親王的繼室夫人左氏,那可是承恩公的嫡親妹妹。
現在左家和慕家軍反了,他們兩個在朝中的處境都很危險。這個時候,兩個人必須擰成一股繩,共進退才行。
簡郡王向來支持朝廷解開海禁,聽他們這麼一說,就有些不樂意了:“九皇叔,衛國公,你們口口聲聲說不能開放海禁,那我倒是想問問你們,如今北方這般缺糧,不從南方運來的話,該當如何是好啊?”
禮部尚書修鴻嘉算是中立派,不過他心裡也不是很讚同開放海禁:“除了海運,就沒有彆的法子運糧了嗎?”
“走陸路的話慢的要命,等糧食運過來的時候,不知會餓死多少無辜的百姓。走水路……彆開玩笑了,現在旱災這麼嚴重,水路根本就不通。”
內閣學士陳起表示讚同:“而且現在不僅僅是海上,陸上的盜賊和流寇也不在少數。若是這來之不易的糧食被人劫了,後果不堪設想。”
在這件事情上,戶部尚書龍啟章也偏向於保守派:“北方雖然開戰,但南方還是好端端的,就不能讓兩江總督他們多派些人手,護送糧食北上嗎?”
“不,來不及了。”
就在眾臣爭執不下的時候,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裴清殊終於開口了:“根據襄親王的奏報,受災五省的百姓,已經等不了那麼久了。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麼多災民餓死。隻有走海路,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將糧食運到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