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去,扶住兩個女人的肩膀,時不時地幫傅太後順順氣。
哪怕在傅太後麵前,他比不上令儀,也比不上那個死去的孩子也沒關係。
隻要她還在,能好好地活下去,對裴清殊來說就足夠了。
……
除了呼韓邪、裴欽辰、向文昌等人之外,裴清殊的十皇兄裴欽峰也在最後關頭選擇了背叛大齊,賣國求榮。
雖說因為容漾提前發起攻擊的緣故,老十並沒能成功地和呼韓邪接上頭,不過這一切都沒有逃過裴清殊的眼睛。
從容漾反攻呼韓邪開始,裴清殊便讓人把裴欽峰抓了起來,嚴加審問。
裴欽峰剛開始還想攀咬彆人,不過根據大理寺的調查,他所指認的衛國公、禮親王等人都洗脫了嫌疑。所以最後裴清殊處置的,隻有老十一個人而已。
看在太上皇剛剛折了一個二兒子的份上,裴清殊並沒有直接殺了老十,而是廢黜了他的爵位,將他貶為庶人,流放邊疆為奴,終生不得回京。
南疆地形複雜,毒蟲奇多,去了那裡的流放犯基本就沒有回來過。裴清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想到以後就再也看不到這個嘴碎的老十了,竟還有幾分不習慣。
從災區回到京城複命的襄親王聽到裴清殊這麼說時,忍不住笑話他說:“皇上,我看您是被老十虐習慣了,他一不騷擾您,您還渾身癢癢呢吧?”
“去你的吧!你才渾身癢癢呢!”裴清殊笑罵道:“你剛從災區回來,怎麼也不洗個澡就進宮了?禦前失儀,朕可是要治你的罪的!”
“哇,皇上您舍不得賞賜我的話就直說嘛,乾嘛找個借口扣了我的賞賜,還要罰我啊?人家可是因為想您才連衣服都沒換就趕進宮來的,結果您還這樣……還有沒有天理了?”
老七說著便抬起袖子,假惺惺地擦起眼淚來。
裴清殊本想罵他彆裝了,誰知襄親王擦著擦著,還真哭了起來。
裴清殊先是一驚,不過很快就明白過來。
他歎了口氣,拍了拍襄親王的肩膀,溫聲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彆哭了。”
“皇上起碼還見到了他的遺體,我……我卻連他的最後一麵都沒來得及見。”襄親王的哭聲越來越大,“我打記事起就跟在他屁股後頭,什麼心事都和他說。四哥對我雖嚴厲,可我知道,他都是為了我好……”
這些日子裴清殊原本已經控製住了自己的悲傷,可是被老七這麼一勾,他的眼眶又情不自禁地濕潤了。
“朕知道,朕都知道。你和四哥向來最為要好……”裴清殊說不下去了,隻能沉默著拍了拍襄親王的肩膀。
“小的時候六哥去了,我雖然也難過,不過和老九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我還記得,那會兒老九哭得特彆傷心,簡直哭到了有些嚇人的地步。那時候我還不明白,老九怎麼能哭成那副德行,連五臟六腑都要嘔出來了似的。現在我才明白,自己當時有多蠢……”
“七哥,逝者已矣,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節哀吧。”裴清殊現在也隻能拿彆人勸過他的話來勸老七,“四哥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你我這樣難受的。”
襄親王邊搖頭邊往下掉眼淚:“不是的十二弟,不是這樣的……我和你不一樣,自打出了那件事情之後,你還是幫了四哥不少忙、給了他不少關照的。可是我……我根本就沒為他做過什麼,甚至有時候他主動和我說話,我都不理他。看見他的時候,我他媽的還轉過身就走……十二弟,你說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四哥,四哥他會不會生了我的氣,一直都很恨我?”
裴清殊知道,襄親王這是難受得昏了頭,所以才會像小時候那樣稱呼他為“十二弟”。
裴清殊也沒有在意這些小事,隻是溫和地勸道:“不會的,不會的七哥。四哥他向來最疼你了,他怎麼舍得生你的氣?至於恨你,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四哥曾經同我說過,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初想要奪嫡的時候拉你下了水,最後卻沒能善始善終,還差點拖累了你……”
裴清殊說著,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淚,然後才繼續說道:“所以說,四哥他心裡一直對你有愧,他是絕對不會怪你的。”
襄親王突然激動起來,揚聲喊道:“可是直到他死,我都一直對他橫眉冷對,惡語相向!甚至從八年前起,我便沒再叫過他一聲‘四哥’!就算四哥能原諒我,我都不能原諒我自己!”
老七現在的這種感受,裴清殊完全能明白。
他知道自己現在可能說什麼都沒有用,但他還是很認真地告訴襄親王:“七哥你聽我說。自打知道四哥走了的消息之後,我想了很多。我發現,親人離世之後,你就會一直去想他的好,而想不出他的半分不是。除了他的好之外,你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所做的對不起他的事情。可是如果這樣想的話,最對不起四哥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才對。因為同意讓他去冒險的人,是我。害他沒了性命的人,也是我……”
襄親王聽了忙道:“十二弟,你千萬彆這麼想!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裴清殊看著老七,認真地說道:“七哥,我知道你現在心裡難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彆難過得太久了。四哥用命保住的這片江山,還需要你我兄弟繼續守護。我們這樣的人,沒資格悲傷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