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握毛筆的手勢,就被鐘澄糾正了好多遍。回來後,為了強迫自己改掉握筆習慣,妙如一直握著支廢筆練姿勢。連吃飯拿著筷子的時候,都恨不得也用上中空懸腕的姿勢了。為了培養感覺,她沒少下苦功夫。沒辦法呀,這是起步階段的基本功,她可不想開始就被人看低了。
如此一來,光糾正握筆姿勢,就練了一個多月。其間,還跟磨墨較上了勁兒。為了磨出色彩煥發的好墨,為自己字跡的流暢起個好頭,她可是費了不少功夫。到後來,隻要在書房裡,她就不可避免地,成了鐘澄的專司磨墨小童。被搶了飯碗的丫鬟墨香,快閒出毛病來了。經過半個月鍛煉,她磨墨的水平,較於握筆的姿勢,還先行出了師。
日子不知不覺來到了大年除夕,槐香院的眾人穿戴一新,前往鐘家祠堂祭祖。
鐘家祭祖的規矩,是分東西兩院,男女分開祭拜。男丁進東院祠堂正廳裡,麵對先祖的牌位祭拜。女眷被安排在西院,朝東邊祠堂的方向,朝空中遙拜。
從思恩堂西邊的院門進去,妙如就看到,堂後西院裡站著一群陌生族人,都是族中各房的女眷,擠滿了整個庭院。
楊氏帶著女兒們走了進來,向幾個年長的叔婆、堂嬸們問安後,就徑直向長房女眷那堆,靠了過去。一路上目不斜視,讓幾個湊上來,有意跟她打招呼的妯娌們落了空。這邊楊氏已跟長房相熟的三奶奶寒暄起來;那邊被落了麵子的幾個,臉上的表情訕訕的,對著楊氏方向斜了斜眼角,互相打著眼色。
祭祀完畢,男女族人就分彆從東西兩個門裡,依次走了出來。剛從思恩堂的西院出來,就有仆婦前來告之楊氏,鐘澄被族中長輩們叫去說話了。楊氏隻好先帶著女兒們,領著仆婦們往槐香院,先行返回。
“首輔之女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得回咱們這鄉下地方呆著。”
五房一家子還沒走到忠信堂前麵那個甬道口,從拐彎的小道邊一叢樹林後麵,傳來幾個女眷的聊天聲。
好像說的是自己!
楊氏停下腳步,朝身後打了一個手勢,讓跟在後麵的人停了下來。自己扶著崔媽媽,兩人躡手躡腳地靠近發聲的地方……
“可不是,剛回到鐘家,就跑到當家那裡要回祖產,連個謝字都沒有,不知禮數。也不想想那些年來,是誰幫他們操心操肺地打理的!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一家子。”一個青年的婦人的聲音,接著外邊有個老婦在勸慰她。
“不說這個。從長房當差的王媽媽那裡聽說,那房回來才一個月,就向大太太告狀說,庫房連二家的克扣了她那房的銀霜炭。也不想想他們是幾時才進的家門!準備都來不及了。害得後來分到各房的用例,都不夠分了,緊巴巴湊和著過,憑白惹出許多事端來。咱們二房的四嫂,因領的份量不夠,被孫姨娘鬨了一場,讓四爺知道了,訓斥指責她善妒,虧待了他的寵妾。氣得四嫂病了好幾天!”接話的是個年輕媳婦。
“真當自己是誥命夫人了!不過是區區六品小官罷了,還是個填房,將來就是有命封誥,還得排在元配後頭。”另一個女聲不鹹不淡地丟出了個重型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