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擦試眼睛,楊氏一把抓住他的手掌,激動地問道“父親真的這樣說?你不是哄二姨開心的吧?”
“甥兒不敢,當時外祖母也在旁邊。她老人家也像二姨一樣,高興得不得了,忙趕著要去上香,請菩薩保佑心願達成。最後還拿出禮物讓甥兒帶來。”汪峭旭含著笑,凝望著她,柔聲安慰道。
“母親可有托你帶來什麼話?”含著淚,楊氏急切地問道。
“外祖母說,這些年讓二姨受委屈了,就盼著早日在京裡,看到二姨和妤表妹。”望著楊氏,汪峭旭補充道,“我娘也說,希望你們早日回京,一家人團聚。”
送走外甥後,楊氏才打開父親的親筆信。待看完後,她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不知是該怨,該悔,還是該慶幸!
晚上獨自躺在寬闊的柏木雕花床上,楊氏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想起父親信上的解釋,她的思緒又回到了七年前
那年在寧王府的花園裡,她撞見了自己未婚夫,與他那青梅竹馬的戀人,在隱蔽的角落裡互訴衷腸。一怒之下,她當場吵嚷出來。此事在京城官宦勳貴女眷圈裡,很快就傳揚開來了。雖然在她央求下,父親最後幫著退了親。可她不識大體,善妒的名聲,還是隨著那次事件,傳了出去。後來再上門提親的媒人中,來自公卿貴胄和官宦世家的,慢慢絕了跡。等過了十六歲,她的親事還沒著落。反而始作俑者的那對賤男女,經過這一鬨,倒是成全了他們。她卻幾乎成了上流社會閨閣聚會時的笑料。
後來新帝登基開恩科,頭甲第三名探花郎,是位年方弱冠,豐神如玉的年輕公子。禦街誇官時的風姿,名滿京華,引得眾多閨閣少女芳心暗許。誰知那個叫鐘澄的探花郎,瓊林宴上出現過一次後,在京中就絕了跡。差不多後來半年時間裡,上流社會宴席上,家有待嫁閨女的貴婦話題中,總不時有人,若有若無地提到那位,才貌全雙又神秘莫測的青年才俊。
當父親提起此親事時,楊氏心中暗喜,當時她真的感謝過上蒼沒有虧待她!沒想到踢走一個賤男,能等來此般成色的如意郎君,真是意外之喜!
唯一遺憾的是,剛嫁人就要隨他到偏遠地區就任。這對之前因親事,被人嘲笑得抬不起頭來的楊氏來說,實在是個不小的缺憾!在昔日姐妹麵前揚眉吐氣,扳回麵子,不知幾時起,就成了她一塊心病,讓她一直耿耿於懷至今。長久以來的夙願,被丈夫有過妻子的真相,給生生擊得粉碎。讓她如何不恨?!
父親信中提到,當年殿試時,新帝就十分看好鐘澄,誰知沒過多久,他就上表請了丁憂。父親的人後來在揚州的寶應,碰巧救助起鐘家祖孫倆,並把她們護送回去與鐘澄相聚。才有了後來結成翁婿的機緣。當時父親擔心,新帝要動手清算老臣,為了給楊家留條後路,也為了給女兒覓個好的歸宿,就起意把她許配給了鐘澄。剛成了親,又把他們打發得遠遠的,遠離風起雲湧的京師,避過了那場風波。
父親勸解道,鐘澄雖然成過親,但元配沒留下嫡子,當結發還是填房,並無太大區彆。加之自己有恩於鐘家母子,以鐘澄恩怨分明的品性,女兒在婆家,必定不會吃太多的苦。如果把她嫁入京中的高門大戶,以她的性子,在那種複雜環境中,未必應付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