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大人儘管吩咐,我洗耳恭聽。”舒星彌說道。
“擎國使臣已經入宮,原本是今夜赴宴, 但太子歿了, 宴席便不能如常舉行,而且這是國喪,宮中半年內都不能舉辦宴席……”姬旗沉吟半晌:“計劃有變, 不過尚在掌握之中,等太子喪期一過, 使臣就會向皇上獻禮, 那是一隻有瑕疵的金龍戲珠寶硯,龍頭已經被切斷了。”
“皇上收到斷頭龍,一定會龍顏大怒吧。”這是往死裡作啊……
姬旗笑道:“那是當然, 不過要的就是惹怒皇上,皇上必然對這個賀禮不滿意, 但出於禮儀, 皇上一定會向使臣回禮, 賜他佳肴,按照計劃, 使臣會服毒自儘, 但他的死一定會算在皇上的頭上,擎國會以此為由發兵討伐, 因為皇上對使臣的禮物不滿意, 因此毒殺使臣……如此便出師有名了。”
“原來如此, 大人高明,”舒星彌輕輕拍了拍掌,“隻是,使臣入宮時必定會被搜身,他的身上藏不了毒|藥,那要如何自儘呢?”
“這就需要我們來接應了,我會命人為他送去毒|藥,但以防萬一,我會再給你一瓶鴆毒,在他服毒的那一天,若他腰上係著血玉,則表示他拿到了毒|藥,但如果他沒戴血玉,則代表毒|藥的交接出了問題,你就設法將毒|藥偷偷交給他,完成計劃。”
舒星彌從荒園出來後,總覺得哪裡不對。
姬旗雖然說出了計劃,但舒星彌認為這個計劃並不完整,中間缺了很重要的一環,之前姬旗說的“知己知彼”讓舒星彌很在意,在這個“使臣獻禮服毒”的過程中,並沒有體現知己知彼。
如果隻是為了讓擎國出師有名,其實有很多辦法,隻要挑起兩國之間的矛盾即可,不必大費周章派個使臣過來再讓使臣自儘,偽裝成是皇上毒殺。
姬旗還是有所隱瞞,他沒有把完整的計劃告訴舒星彌。
隻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他怎麼放心把底牌全盤托出?
舒星彌打算和太子商量一下。
*
“停靈”三日過後,太子下葬,下葬的當天,皇上命人運來五車珍寶為太子隨葬,當然,等風波一過就要挖出來的,皇上可不舍得這麼多寶貝一直在棺材裡不見天日。
由於太子“生前”最喜歡貼身內侍順意,皇上又不舍得太子去了陰界之後無人在身旁服侍,於是決定賜死舒星彌陪葬。
在靈堂中,皇上和皇後聲稱要送太子最後一程,屏退了所有宮人,趁這個時候趕快讓太子和舒星彌藏到屏風後麵,而後再把與兩人體重相同的石偶放入棺材,合上棺蓋。
太子的棺蓋沒人敢掀,因此兩人金蟬脫殼之事不會露餡。
出殯之時,幾乎所有宮人都要隨皇上、皇後去陵園,隻有禁衛留下看守宮闈。
舒星彌和太子藏在靈堂旁邊的小室之中,室內還有一隻大木箱,明早他們會一起躲在木箱裡,天不亮時會有一架入宮送炭的馬車,車夫把炭放下之後,便會帶著他們二人偷偷出宮。
“父皇說這是專為我們準備的,應該是盤纏和衣裳之類。”太子從袖中摸出一枚小鑰匙,打開了箱子,然後愣住了。
“恩?”舒星彌扒在箱口往下一看,“呃……好多女裝,還有胭脂水粉,陛下的意思是……讓我們扮成女人。”
“扮成女人的確會比較安全,畢竟與我們原本的性彆相反,不容易引起懷疑,但是……”太子伸手撈起一件孔雀藍棉袍,還有狐白裘、赤金碎花裼衣:“這也太豔了,他究竟從哪兒弄來的這些衣裳……”
“我來找個淡雅點兒的,”舒星彌埋頭在木箱中翻了翻,而後抬起頭絕望地望著太子:“我放棄。”
“穿著這樣的衣服,想不惹眼都難,父皇究竟是怎麼想的?”太子扶額,腦仁兒一抽一抽地疼:“況且我又不會化妝,頂著一張男人的臉穿著女人的衣服,太顯眼了。”
“我會,”舒星彌笑了:“我給你扮上看看?”
“真的?”
“是啊,上次我不是被綁到你床上了嗎?那次就是我自己化的妝。”
“……你不是被父皇逼的嗎?怎麼還能自己化妝?”太子眼睛一轉。
啊,說漏了,舒星彌連忙轉移了話題:“很簡單的,不到半個時辰就能畫好了。”說著拿了眉筆、胭脂盒、香綿和小鏡子抱在懷裡,仿佛小倉鼠抱著一堆瓜子。
“所以你之前就喜歡我了是嗎?”太子望著舒星彌的眼睛。
舒星彌索性把鏡子翻過來對著太子:“你看,你長得這麼好看,我喜歡一下怎麼了?不正常嗎?”
鏡子裡的英俊男子漸漸臉紅,竟是無言以對。
舒星彌先給自己挑了一套略顯俗豔的蓮粉色棉袍穿上,洗過臉後傅粉施妝,唇上點胭脂,輕輕塗抹,再在發間係上大紅繡金梅的發帶,大功告成之後攬鏡自照,一個活潑俏麗的小丫鬟浮現眼前。
“怎麼樣?”他衝太子一笑。
太子目瞪口呆,連這麼俗的衣裳都能穿得這麼可愛,這男人真不得了…如果他以這樣的裝扮出現在自己麵前,自己一定毫不猶豫地以為這是女人。
太監的聲音很特彆,和男聲、女聲、童聲都不一樣,是一種介於這三者之間的聲音,比男聲略高一些,因此舒星彌的聲音配上這副裝扮也沒有太大違和感。
“很漂亮,”太子湊近看了看,情不自禁伸手想摸,又怕破壞了完整的妝容,停下手:“紅暈好自然,幾乎看不出是畫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