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星彌握住了太子的手,兩人的手都是冰涼:“我明白。”
“我知道我的婚姻就是一項政治交易,一個籌碼,如果沒有遇到你,沒有和你相愛,我也許可以接受這樣的婚約,但現在我真的……我做不到。”太子閉了閉眼睛,“私奔也不可能,婚約已經定下,萬一我帶你私奔出宮,熒國國君該怎麼想?兩國之間的關係必定受到影響,你我便是禍國的罪人,父皇母後也無法收場…這樣的事我做不出。”
“恩……”舒星彌靜靜聽著太子的傾訴,他知道太子心裡憋屈。
“順意,你說人世間怎麼這麼多不順意之事呢?我覺得我好像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等著彆人的安排,全是死胡同,”太子把頭靠在舒星彌肩頭,伸手撥弄著茶盞:“你怎麼想?你希望我怎麼做?”
他望著舒星彌,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亮,仿佛芊芊草叢中的螢火,在幽暗中若隱若現。
在這種時候,他最相信的人也就隻有舒星彌了。
如果舒星彌也要他去成婚,他會徹底寒心。
“我當然不希望你娶彆人。”舒星彌垂眸道:“我隻是好奇為什麼熒國國君會要你做他的侄婿?就算是要聯姻,也太突然了些,你們隻見過一麵而已。”
“聽父皇說,熒國國君認為我勇敢善謀。”
“勇敢…”舒星彌眼眸一轉:“勇敢就是敢說真話,你敢嗎?”
太子漸漸明白過來,他的眼神中暗含果決,他望著舒星彌的眼睛:“賭一把?”
舒星彌的心跳莫名加速,震蕩著整個胸腔,這可是押上兩人未來的賭局:“賭一把。”
*
轉眼,已是花朝節,熒國國君、皇後以及皇侄女入宮赴宴,名義上是遊園賞花,實際上則是讓皇侄女與太子相看相看對方,見個麵。
二月春,園中的桃花、杏花、梨花結了滿枝,恍若漫天|朝霞肆意鋪灑,又似雪絮玉屑堆在梢頭,偶爾有鳥雀落在枝上,又或是微涼的春風拂過,搖落片片花瓣,紛飛如雨。
皇侄女見太子穿著雪白暗繡海棠春衫,眉眼清秀,立於花下如同謫仙,更是心如撞鹿,喜歡得緊。
長輩們瞧著皇侄女的意思,都知道她是相中了太子,太子倒是不同,也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隻是一直用心賞花,走走停停,見了一種花,便說出它的典故和對應的司掌花神來,皇侄女聽得認真,偶爾問些問題,太子也都禮貌地解答。
舒星彌看出皇侄女的心意,心中不大痛快,他跟上幾步,離太子近些,太子竟直接牽了他的手,動作很自然,就如同花瓣被風吹落一樣自然,無需多言。
皇上和皇後心裡咯噔一下,嚇得不輕,心想兒子這是作得什麼妖?連忙眼神示意太子放開,太子卻仿佛沒看見一樣,仍舊拉著舒星彌遊園。
熒國國君和皇後倒是不覺得有什麼,畢竟一般情況下,內侍是太子幼時和青年時的玩伴,從小跟著長起來的,太子和內侍關係好是常事,幾乎都有私交,不足為奇。
好朋友嘛,可以理解。
然後,太子暗暗變換了手勢,他張開五指,和舒星彌十指相扣。
舒星彌的心快從喉嚨裡跳出來了,他沒去看皇上和皇後的眼神,估計要被瞪死。
其餘的人一開始還沒發現,皇侄女先發現了,她立即察覺到太子和內侍的關係不一般,十指相握的牽法不可能是尋常的關係。
皇上實在看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這門婚事非涼了不可,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順意,去端一盤杏花糕來。”
“是,陛下。”
舒星彌不得已隻得抽身離去,太子朝熒國國君施禮道:“本宮親自取糕款待舅舅、舅母。”
皇後本來想攔一下,說“不用你去”,但終究還是沒說,畢竟這是太子的一片心意,哥哥和嫂子都沒說什麼,她去阻攔反而顯得心虛似的。
“兒子很有陛下年輕時的風采。”皇後歎了口氣,極小聲地對皇上說。
沒錯,就是那股作天作地的風采,像極了皇上。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皇上輕輕聳了聳肩:“朕再怎麼樣,也沒和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牽手。”
還是十指相扣。
太子的膽子可太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