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榔不再說話, 隻垂著眼睛, 望著自己的腳尖。
“太無禮了。”太子失望地搖了搖頭, 將自己的那杯茶推得離小榔近一些:“你對第一次來家的客人都能如此周到,為何對哥哥這麼刻薄?”
雖說不喝一杯茶也不會渴死,但太子從這件小事背後看到的是小榔對舒星彌的不尊重,這也許隻是冰山一角。
連泡杯茶都這麼不用心, 甚至故意氣人,在大事上豈不更要變本加厲?
說來,父母也有縱容之嫌, 如果平時嚴加管教, 怎會容他這樣放肆。
默許這樣的行為就是幫凶。
“我、我隻是和哥哥太親了,開個小玩笑嘛,有必要這樣認真嗎?”小榔輾著腳尖,他自己也知道這次當著外人的麵做得有些過火了,有心服個小軟:“哥哥不會怪我的。”
“玩笑?”太子看了一眼舒星彌, 對小榔道:“你看你哥笑了麼?”
舒星彌麵無表情, 小榔麵色羞得發紅。
“年紀小不是你胡作非為的借口, ”太子頓了頓:“你哥哥在宮裡可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紅人,再欺負他, 我便要告訴殿下去,讓殿下來整治你, 聽懂了麼?”
小榔一聽“太子”二字, 嚇得腿軟, 差點尿在褲子裡頭。
娘親和爹爹也是一驚, 兒子這才入宮幾個月,就成了太子的紅人?那以後必然不得了啊!心裡也提起十二分的敬畏。
“快,給哥哥道歉,再重新泡杯茶來謝罪。”娘親伸胳膊擰了小榔一下,虎著臉說道。
“是……”小榔抬手端走那杯茶,險些摔了,他去泡了一杯好茶,恭恭敬敬遞到舒星彌麵前,語氣比先前好了許多:“哥哥請用茶,弟弟先前錯了,給哥哥添了不少麻煩,還望哥哥見諒。”
太子臉上依舊沒有笑意,看來這小子還是會說人話的。
舒星彌端起茶杯吹了吹,終於喝上了熱茶,一股暖意順著他的喉嚨流下,心中對太子又多了幾分感激之情。
其實自己早就應該教訓一下弟弟,隻因回家探親的次數實在太少,不想因為這些事和家人鬨得不愉快,這才使弟弟蹬鼻子上臉,看來以後有事還是要一開始就說開了才好。
回宮之後,太子命人在京城裡買了一套宅子,送給舒星彌的家人居住,送去了房契和兩張入學帖子,讓舒星彌的弟弟和妹妹都能上城裡的學館,憑太子的帖子可以免除束脩,免費上學。
臨睡前,太子對舒星彌道:“我已將你的家人安頓好了,一套宅子兩張帖子,還有銀兩,都打點完了。從今往後,你再不欠他們什麼了,以後回到家中,若再受了委屈,你便挺胸抬頭地與他們辯白,大可不必為了養育恩情而一再忍讓。”
“謝謝。”舒星彌眼眶一酸。
“道謝的時候要親我一下才有誠意。”太子爽朗地笑道。
舒星彌會心一笑,按著太子倒在床上,順手把簾帳放下。
*
十五年後,舒星彌當上了禮部侍郎,皇帝退位,太子即將登基,太子向皇上提出了一個條件,如果不滿足此條件,則不肯登基。
皇上心知肚明,太子必定是要冊立舒星彌為後,他沉吟半晌,太子和舒星彌都以為他不會答應,皇上卻說:“順意這些年在宮中的表現,朕都看在眼裡,實是有才有貌的良人,即便是太監,冊立為後也並無不可。”
太子和舒星彌連忙施禮謝恩。
皇上望著舒星彌,似乎從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男人的影子。
同樣是太監,那個人卻比舒星彌銳利、決絕得多。
也許答應讓太子立舒星彌為皇後,也滿足了皇上心中那虛無縹緲、荒誕不羈的夙願。
舒星彌死後沒有葬回祖墳,這是他自己要求的。
他和自己心愛之人合葬在一處,至死也沒有分開。
舒星彌離開這個時空之後,將他和太子成婚時綰在一起的兩縷頭發收存起來。
雖然這一世在肉體和心靈上都承受了許多痛苦,但裴欲還是像一道光一樣流入了他的心扉。
即使他的身體是殘缺的,但他還是得到了裴欲完整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