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星彌和南語看了兩個小時的書, 一起去食堂吃晚飯。
兩人都點了酸辣米線, 端著餐盤在一排排的塑料桌中尋找位置。
南語向來不喜歡和彆人一起吃飯, 但和舒星彌就不同,舒星彌是他最熟悉的人, 和舒星彌在一起做什麼事都比較安心。
那種安心感就像是你回到家,每一件家具的位置你都記得清清楚楚, 想找什麼東西的時候, 抱著“也許會在那裡吧?”的心態找過去, 果然就會在那裡。就算關上窗簾, 脫光衣服跳舞, 也隨你高興。
兩人走著走著,卻聽到有一桌的三個男生似乎在邊吃飯邊議論舒星彌。
“……反正我就感覺白係花是GAY,肯定的,他從來沒交過女朋友, 好像對女的沒興趣……”
舒星彌在這個時空中的名字叫白曜羅, 名字是他父親取的,“濯曜羅”是道教中太陽的彆稱,舒星彌的父親希望兒子活潑開朗,故取了這個名字,舒星彌也確實像小太陽一樣長大了。
“他是GAY也挺好的, 真的,給我們留點女生資源……”
“拉倒吧, 我要是個女的我絕對看不上他, 正常男人誰每次表演都穿裙子, 感覺投錯胎了……”
舒星彌和南語走過的時候,三個男生嚼舌根嚼得唾沫橫飛,沒注意到當事人就在身邊。
舒星彌麵不改色心不跳,心裡沒什麼感覺,這類話他已經聽過太多,學校還有個網上匿名論壇,論壇裡也有好多扒他是不是GAY、扒他感情史的八卦帖子,他是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不過,每當有這種帖子出現時,都會有個昵稱叫“葬愛水晶男孩”的人在帖子下麵為他正名,舉出一二三四五條例證來反駁謠言,論壇裡的人都覺得葬愛水晶男孩就是舒星彌的小號——但其實真不是。
舒星彌一度懷疑這個一直幫他說話的人是南語,但這個昵稱……真的完全不是南語的風格,舒星彌太了解南語了,南語如果要起網名,肯定叫“南語”,直接真名填上去。
舒星彌沒打算跟這幾個長舌男計較,南語卻停住了腳步,麵無表情道:“他不是GAY,他是正常男人。”
三個男生聞言一驚,看到舒星彌就站在旁邊,眼神中露著一絲慌亂,其中一個紅了臉,另外兩個悻悻地埋頭吃飯,自知理虧,不想和南語爭論。
舒星彌知道南語是好心幫他說話,但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彆扭?南語的話在舒星彌心裡打了個結。
他看了南語一眼,南語恐同,潛意識裡覺得GAY都是壞男人,所以才會那樣說的。
南語一臉“深藏功與名”的表情,留給了那三個長舌男一個瀟灑的背影。
南語輕易不參與彆人的對話,如果彆人在討論關於他的事,他是不會插嘴的,但他對舒星彌有種護犢之情,誰欺負他最好的朋友都不行。
南語上小學、初高中的時候,由於性格孤僻,經常被班上的人孤立起來,那時候,就隻有舒星彌願意和他說話,和他一起做小組作業,南語早已記不清班上最漂亮的小女孩長什麼樣,但他總會記得舒星彌對他的好。
如果有人背後說舒星彌,南語第一個不答應。
舒星彌和南語坐在食堂的角落處,吃飯前,舒星彌醞釀了一下,對南語說:“我覺得剛才那幾個人說得不對。”
“是啊,本來就錯了,”南語眨了眨眼:“你才不是GAY,我認識你這麼久,我還不了解你嗎?”
少年,你還真不怎麼了解……
舒星彌扶額。
南語見舒星彌有些為難的神色,還以為他在為剛才聽到的話而困擾,於是他有些笨拙地安慰說:“……一定會有很多女生喜歡你的,等你有了女朋友,他們就不會說三道四了。”
“我想說的是,他們對GAY有很多誤解,”舒星彌試探著南語的態度:“還有穿女裝的事,我覺得男人穿女裝也很正常,難道非要男人像男人,女人像女人才對嗎?”
南語一愣,他點了點頭:“恩,其實我也知道,性取向沒有高低貴賤,無論喜歡同性還是異性,愛都是自由的……但一想到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我還是本能地覺得有點奇怪,想要離他們遠一些。”
舒星彌低頭撥弄著碗裡的米線。
“與其說與厭惡,不如說是有點害怕,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南語喃喃自語。
“這樣啊……我倒是不怕,大家都是人,沒什麼區彆。”舒星彌微笑。
真羨慕你,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像一輪太陽一樣,平等地將陽光灑在每個角落。南語想。
*
周末下午,舒星彌和南語一起坐長途公交車回家,路上,舒星彌想給南語聽自己學的新歌,他拿出耳機插在手機上,對南語說:“我新學了一首歌,要不要聽?”
南語是很給麵子的,他也摸出手機:“好啊,傳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