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回來了);
聽著這話,
林景行不免覺得有些荒謬。
一個長得像謝小晚的人,就能控製住雲竹君?
怎麼可能!
林景行覺得可笑之餘,又生出了另外一個疑惑:“小晚在哪裡?”他還生怕長老不知道小晚是誰,
又添加了一句,
“就是我帶回宗門的那個凡人。”
長老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異樣:“那個凡人,
嗯……”
林景行不依不饒地追問:“他怎麼了?”
長老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樣,語重心長地道:“景行,你不用知道得太多,
隻需要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宗門。”
林景行已經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段時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長老似乎並不想多談,
轉移了話題:“既然你與那凡人相熟,
不如看看這他的身上有沒有破綻……”
話音落下,
珠簾搖晃,發出叮咚之聲。
那道身影從簾子後走了出來,隻見身形嫋嫋,皮膚柔軟白皙,看起來溫順乖順。但是隻要仔細觀察,便能看出些許異樣——那人的五官生硬,
如同是畫上去的一般。
林景行凝視片刻,脫口而出:“這是畫皮?”
畫皮,是精怪的一種。
它們天生沒有五官,
以美人畫像為食,吃了什麼模樣的畫像,就能夠變成什麼模樣。
而麵前的這個畫皮,正是吃了謝小晚的畫像,才變成這副模樣。
可是,
畫皮為何要變成小晚的樣子?
而長老又為何會如此篤定,這樣就能控製住走火入魔的師父?
林景行生出了種種疑惑,繼續追問。
長老見他實在執著,隻好避重就輕地說:“你說的那個凡人……死了,然後雲竹君就走火入魔了。”
聽著這一番話,林景行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死了?”
長老輕描淡寫地說:“是啊,死了。”他甚至還有些嫌棄,“一個凡人,死就死了,竟然還讓雲竹君入了魔障。”
一字一句,落在林景行的耳中。
他猶如置身於冰窖中,四肢都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長老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聽得並不真切:“一個凡人不過螻蟻而已,竟然敢壞雲竹君的大道,真是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聽到最後這四個字,林景行陡然生出了一股怒意:“那不是凡人,更不是螻蟻,那是——”
那是,他喜歡的人!
年輕修士初出茅廬,如同一張白紙,動了心便是滿腔真情,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會動搖。
長老一怔,隨後怒道:“如此莽撞,也不知你師父是怎麼教導你的!”
林景行已經聽不見了,他咬緊牙關衝了出去,來到了那座冰雪覆蓋的建築前。
風雪依舊。
沈霽筠仍然保持著之前的動作,好似一座恒古不變的冰雕,生不出一點波瀾。
往日裡,林景行一向畏懼這位冰冷無情的師父,可現在他的心中隻有憤怒與疑惑。
他握緊了拳頭,聲聲質問:“為什麼小晚會死?”
“為什麼?”
“你就是小晚尋找的夫君,是你害死了他!”
“師父!你不是天下無雙的劍修嗎?為什麼連一個凡人都保護不了?”
可是,他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有的隻有風雪淩冽,吹過臉頰帶來的陣陣刺痛。
林景行感受著口腔中冒出的一股腥甜,咬牙切齒道:“早知今日,我就應該將小晚帶走。若是我在,我絕對不會讓小晚遇到危險的。”
說著說著,他又失去了力氣,鬆開了手指,喃喃道:“是我害了小晚,我不應該帶他來望山宗的,他隻是一個凡人……”
沈霽筠終於有了反應,他慢慢地轉過了身,眼中一片赤紅,猶如岩漿洶湧流動。
他盯著林景行,低沉沙啞地說:“小晚,是我的。”
話音落下。
半空中的風雪擰成了一道,化作了淩利的弧光,直接撞向了林景行。
林景行被重重擊中,直接倒飛了出去,撞倒了三根粗壯的樹木方才停止下來。
他倒在地上,咳出了一口鮮血。
叮當——
沈霽筠站了起來,鎖鏈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隻見他衣衫襤褸,雙目赤紅,已然不是雲竹峰上那位冷漠清逸的雲竹君了。
他看著林景行,連唯一的徒弟都認不出來了,眼中唯有刺骨的殺意。
林景行也不躲不避,隻仰著頭,憋著一股氣道:“你就殺了我吧——”
沈霽筠的手心漸漸凝聚出了一道劍氣,寒意凜冽。
死亡將近。
可林景行卻沒有任何的畏懼,反倒冷笑道:“正好殺了我,也斷了師父的最後一點牽掛,徒弟就在這裡祝師父無情道大成,孤家寡人,永世孤寂!”
聲音回蕩在風雪中。
沈霽筠一怔,臉頰抽動了一下,猛地抬手一揮。劍氣撞上了一旁的牆壁,連帶著地麵都震顫了起來。
沈霽筠似乎恢複了一些神誌,低聲自語:“是我的錯。”
“是我的錯……”
他的身體晃動了一下,額心冒出了一道緋紅扭曲的紋路,正朝著四周擴散。在這過程中,他好似承受著莫大的痛楚,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林景行睜開了眼睛,看著往日高高在上的雲竹君變得如此境地,不禁生出了些許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