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閱全文可解鎖更多姿勢!窗外雪光映照。
謝小晚端坐在美人榻上,微微低著頭。烏黑發絲垂下,可見臉頰上橫著一道明顯傷疤,乖巧到令人感到憐惜。
沈霽筠站在不遠處,在寬大袖袍遮擋下,沒有人察覺到他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像是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仙宮中陷入了一片沉默,唯有窗外落雪蕭蕭。
過了片刻,沈霽筠開口問道:“你可知,你剛才拒絕了什麼?”
謝小晚眨了眨眼睛,滿是迷惑不解:“啊?”看起來,他並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決定。
是了。
少年隻是一個凡人,又怎麼能分辨得出好壞。
這是一個承諾。
望山宗每十年招收一次弟子,看心性、靈根、緣分……選中之人萬中無一。就算如此,那些凡人也是趨之若鶩,祈求這縹緲虛無仙緣。
更有人為了求大道、慕長生,不惜舍棄親緣斬斷塵根……
旁人如此艱難索取,可現在這份仙緣卻放在少年麵前,唾手可得。隻要點一點頭,就是前途平坦光明一片。
他不應該拒絕。
沈霽筠語氣平靜,慢慢道:“是長生,是更為廣闊而瑰麗世界,也是凡人一生都難以尋求。”他停頓片刻,“若是你想,我可以賜予你一場仙緣。”
仙緣,也是補償。
既然毀了謝小晚一輩子,那就還給他另一種人生——比之前要好上無數倍人生。
仿佛隻有這樣彌補,沈霽筠才能夠心安理得,才能抹除心境上瑕疵。
當然,他不會去想謝小晚是否想要得到這一場仙緣,隻是高高在上賜予。
聽到沈霽筠說話,謝小晚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似乎在理解這話中含義。
沈霽筠平淡地說:“若是你想好了……”
謝小晚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思索,連忙擺了擺手:“雲竹君,我真不想修仙。”
沈霽筠不明所以:“為何?”
謝小晚攥緊了衣袖一角,小聲地說:“因為我覺得沒有意義。”
沈霽筠:“意義……”他頓了頓,用一種肯定篤定語氣道,“你不懂。”
修真意義是什麼?
自然是踏上大道,逆天而行。
謝小晚歪了歪頭:“為什麼不懂?修仙,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凡人界從不缺少關於仙人傳聞。
比如有人曾經出海前往仙島蓬萊,為皇帝尋找長生不老仙術;有人誤入山林,觀人下棋,待棋局結束,已是滄海桑田;亦有人頓悟大道白日飛升……
在這些故事裡,都逃不過“得道長生”這四個字。
可對於十**歲謝小晚來說,長生不老太過於遙遠了,也根本沒有意義。
仙緣或許很好,很多人都搶著想要,可隻要謝小晚不想要,那對他來說就毫無意義。
其實他想要很簡單——找到夫君,然後回家。
雖然那個家隻是一個破舊小院,夫君也隻是一個屢試不第、家境貧寒書生。
可是……那樣就很好。他隻想要守著那個院子、夫君還有新栽下桃樹,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
謝小晚向沈霽筠描述著那個畫麵,說起興奮時候,臉頰上浮現了瑩潤光澤。
他聲音清脆,就算說了一大通話也不會惹人厭煩。隻是等他說完後,久久等不到彆人反應。
謝小晚愣愣地坐了一會兒,因為看不見,也不知道沈霽筠臉上神情如何,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聽說雲竹君修是無情道,我說這些……您應該不知道吧?”
沈霽筠垂下了眼皮。
不,他知道。
少年口中描述一切,他都曾經經曆過。
隻可惜,這一切同樣也斷送在了他手中。
在明白了這個之後,沈霽筠心口傳來了一股莫名痛楚。
這並不是刀劍造成,而是另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東西,就算他是舉世無雙劍修,也同樣無法抵擋住這痛楚。
沈霽筠抬手按住了胸口,眉頭緊緊鎖起。
謝小晚還在說話:“雲竹君,您還好嗎?您……”
沈霽筠突地厲聲道:“彆說了!”
謝小晚瑟縮了一下,害怕紅了眼睛,但還是鼓起勇氣問:“雲竹君,您是生氣了嗎?”
沈霽筠閉了閉眼,儘力保持著平穩語氣道:“無事。”
謝小晚低下了頭,因為太過於不安,雙手攪動在了一起:“雲竹君,我知道您是個好人,可是……修仙能找到我夫君嗎?”
沈霽筠不語。
謝小晚帶了一些哭腔:“我隻想要找到我夫君,然後回家去。長生有什麼用?如果沒有夫君,就算是長生也隻是孤零零過一輩子。”想到這個畫麵,他拚命搖了搖頭,“我才不要!”
沈霽筠看著少年稚嫩天真臉龐,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
長生難得,真情……亦難得。
可是,這值得嗎?
沈霽筠沉聲道:“倘若,你夫君回不來了。”
謝小晚不假思索地說:“不會!就算是回不來了,我也會一直等著他,等不到也要等。”他情緒有些低落,“夫君答應過我,我們要白頭偕老。”
沈霽筠目光落到了謝小晚胸口。
那裡,有一道他留下劍傷。
“可是……”沈霽筠斟酌著開口,“他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