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半空中橫著一條條的絲線,正好將那個東西困在中間,使得它站在原地不能動彈。
謝小晚早就發現了異樣,隻是他不願意浪費靈氣,所以等到現在才出手。
現在把跟在身後的東西抓到了,他握著熒光石伸了過來。
光芒微弱,將麵前的景象映照了出來。
那是一隻半人半魚的生物。
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孩,佝僂著身體,通體覆蓋著墨綠色的鱗片,頂著一個醜陋的魚頭,腳和手都是蹼的形狀。
謝小晚的動作一頓,感歎道:“……好醜。”
也不知道魚人聽懂了這話的意思沒有,當即“哇啦哇啦”的叫了起來,發出的聲音刺耳難聽。
謝小晚蹙眉:“閉嘴!”
這魚人的智商好像不高,不管說什麼都聽不懂,自顧自地叫著。
謝小晚將一條絲線橫在了它的脖頸上,冷聲威脅道:“再叫,就殺了你。”
魚人聽不懂人話,但也能感受到殺意,當即停了下來,睜著一對碩大的魚泡眼,與謝小晚對視。
滴答!
一股腥臭的黏液從它的嘴角流淌了下來,不是被嚇得,是被饞的。
謝小晚:“……”
他仔細打量著魚人。
從外表看去,魚人的身體孱弱瘦小,沒什麼戰鬥力。
可是他一路走來,迷宮變化,魚人都能緊緊跟在他的後麵,顯然是有能在迷宮中行走的能力。
謝小晚嘗試著與它溝通:“你知道迷宮的規律嗎?”
魚人又開始發出奇怪的叫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問題。
謝小晚也聽不懂這叫聲的含義,問了幾個問題,得到的還是同樣頻率的聲音。
魚人的智力偏低,隻知道戰鬥與進食的本能,根本沒有辦法與它交流溝通。
謝小晚覺得這個東西長得汙染眼睛,直接殺了又有點臟手。正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身後突然飄來一股濃鬱的魚腥味。
他回頭一看。
黑暗中,亮起了一雙又一雙的眼睛。
密密麻麻,好似葡萄一般,擠在了一起。
謝小晚:“……”
感情剛才魚人的叫聲是為了呼喚同伴,增求援手。
謝小晚知道自己的靈氣是用一點少一點的,並不戀戰,收起了情絲,轉頭就鑽入了最近的一個入口中。
“哇啦哇啦——”
謝小晚一動,那些魚人就如同是被觸發了開關,一個接著一個地撲了過來。
魚人的速度很快,又熟悉迷宮的環境,眼看著就要追上來了。
還好,謝小晚的運氣不錯,就在快被追上的時候,迷宮空間開始移動了。
沒有任何預兆,謝小晚感覺到腳下所踩著的地方一震,難聽嘶啞的魚人喊叫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回過頭一看,那些魚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謝小晚鬆了一口氣,順著通道一路走去,每過多久,就看見了一個出口。
這次的出口有些不同。
謝小晚靠近了過去,敏銳地察覺到外麵吹來了一陣風,其中夾雜著一股腥味。
他走了出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立在血泊中的身影。
那身影筆直挺立,猶如一株青竹,就算周圍鮮血橫流,他的身上也沒沾上一點臟汙。
唯一血色,就是來源於他手中的劍。劍身光滑雪亮,滿是血煞之氣。
謝小晚遲疑了一下,喊出了他的名字:“沈霽筠?”
這人不是已經成為了一個廢人了嗎?——還是時日無多,很快就要油儘燈枯的那種。
現在看來,怎麼有點不太像。
沈霽筠回過頭,他的臉側輪廓鋒利分明,一片冷漠。不過在看到謝小晚的時候,突然閃過了一絲愕然。
不過片刻之後,他就彎下了腰,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那筆直修長的手指捂住了唇角,粘稠的鮮血從指縫中流淌了下來,打濕了天青色的衣擺。
周寒玉著急地上前:“師父,您沒事吧?”
沈霽筠啞著聲音,回答道:“沒事。”
話雖這麼說,可看起來並不是沒事的樣子。
他幾乎已經無力支撐,隻用劍尖杵地,才勉強能夠站穩。
周寒玉想要伸手去扶,又好似畏懼沈霽筠,並不敢碰到他。
沈霽筠抬手拭去唇角的血漬,看向了謝小晚,聲音虛弱低啞:“小晚……”
這下倒是像是時日無多的樣子。
謝小晚暫時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朝著沈霽筠走去。
這裡一片狼藉,草草掃過,就知道剛才發生了一場極為激烈的戰鬥。
地上有人的屍體,也有人魚的。
血腥味和魚腥味混雜在了一起,粘稠得難以忽略。
謝小晚抬手擋住了鼻尖,稍微遮住了一些氣息,問道:“就你們在這裡,其他人呢?”
一整座海上明月樓都被吞入了大魚的腹中,自然不可能隻有這麼一點人。
沈霽筠呼吸微弱,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
還是周寒玉回答:“有的跑了,有的……死了。”
也不知道這裡到底藏著多少的魚人,紛至遝來。
一隻魚人是很弱,可一百隻、一千隻、一萬隻呢?
在這裡,修士們消耗的靈氣是不會補足的,可魚人卻遠遠不斷,此消彼長之下,潰敗隻是時間問題。
修士們傷亡慘重。
有一部分直接就死在了這裡,淪為了魚人的口中餐;而沒死的那些,也慌忙逃竄。
可這裡這麼多魚人,恐怕逃跑的那些也是凶多吉少了。
最後,隻有沈霽筠和周寒玉留在這裡。
謝小晚問:“那……那些魚人呢?”
周寒玉:“跑了。”
謝小晚朝著四周看了一眼。
人魚的屍體在地上堆成了小山,一眼掃去,全部都是乾脆利落一擊斃命,甚至都沒有多花一點力氣。
周寒玉也看了過去,他壓抑著什麼,顫抖著聲音說:“它們……都害怕了。”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意料,謝小晚的眉梢一挑,還想追問下去。
沈霽筠卻開口打斷:“先離開這裡。”
謝小晚轉念一想,也是,這裡這麼亂七八糟的一片,連站都站不了,還是先找個乾淨點的地方再說。
他挑了一個入口,走了進去。
一行人在通道中行走,倒是沒遇到其他逃跑的人。
在路上,謝小晚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
周寒玉瞪大了眼睛:“這個地方,是活的?”他拉高了聲音,“那我們該怎麼出去?”
謝小晚攤手:“不知道啊。”
沈霽筠低聲咳嗽了一下:“這裡應當是大魚腹中的空間,與外界不同,自成天地規則——古籍上有記載。”
周寒玉生出了一些希望:“師父你知道怎麼出去吧?”
沈霽筠緩緩搖頭:“沒有人能從這裡出去。”
聽到這話,就算是謝小晚也止不住看了過去:“你確定?”
沈霽筠停住了腳步:“古籍上說,大魚腹中空間無窮無儘,沒有離開之路,除非……”
謝小晚追問:“除非什麼?”
沈霽筠繼續說:“除非大魚主動願意將人放出來。”
謝小晚的手指微微一屈,握緊了起來,他肯定地說:“大魚不可能主動放人出去的。”
周寒玉脫口而出:“為什麼?”
謝小晚嗤笑了一聲:“南海龍族大費周章的把我們關進來,然後又主動放出去,玩兒呢?”
周寒玉訥訥道:“……也是哦。”
也不隻是這麼簡單。
謝小晚淡淡地想。
南海龍族必定有所圖謀,圖謀之事還不算小。
現在南州的中堅修士被困在大魚腹中,而且還死傷慘重,就算是有幸逃脫出去,也沒有多少戰力了。
龍族若是在這個時候拿下南州,怕是都不用耗費吹灰之力。
在沒有拿下南州之前,龍族是不會來管大魚腹中的這群人的。可若是等到他們拿下了南州,就更加不用管了。
謝小晚不免自嘲。
他自詡精通謀劃人心,可到頭來還是毫無防備地落入彆人的圈套之中。由此可見,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是沒有任何的計謀可言的。
謝小晚天資不凡,不然也不會坐在風月樓主的位置,但他一向疏懶於修煉,反而沉溺於旁門左道之中。
現在看來,實力淩駕於一切之上。
他逐漸生出了從未有過的好勝好強之心。
周寒玉左右一看,見兩人都不說話了,小聲地說:“難道我們就在這裡等死嗎?”
話音落下,消散在了甬道中。
沈霽筠冷不丁地道:“也不是毫無辦法。”
謝小晚的眼睫顫動了一下,盯著沈霽筠的側臉,隻聽見他說:“大魚一向聽從龍族號令。”
周寒玉:“師父,你是說……讓龍族放我們出去?可是,這裡又沒有龍族。”
謝小晚:“你這話有用嗎?說了和沒說……”話還沒說完,他看向了周寒玉,眼中冒出了一點奇異的光彩,“還真的有點用。”
周寒玉害怕地退縮了一下:“你、你看我做什麼?”
謝小晚的手按在了周寒玉的肩膀上,唇角浮現了一抹笑意:“借點龍氣用用。”
周寒玉出身皇族,身上流淌著的是凡間帝王的嫡支血脈,帶著稀薄的真龍之氣。
南海龍族雖說是龍族,可偏向妖一些,屬於血脈不純的蛟龍。
隻要將周寒玉身上的龍氣利用一番,應該也能夠驅使得動大魚。
想出了破局之法,謝小晚的心頭有些暢快,舒了一口氣。
百密一疏。
就算是再精密的謀劃,也抵不過這一絲機緣巧合。
怕是幕後下棋之人都沒有想到,海上明月樓之中,有一個帶著真龍氣息的小修士吧?
謝小晚看向周寒玉的目光越發的溫和。
周寒玉卻從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好的氣息,遲疑地問道:“……怎麼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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