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的灰霧漸漸散去, 前方泄露出些許的光芒來。
這微弱的光就像是一個引路牌,謝小晚追逐著光而去,逐漸離開了灰霧的範圍。
走出最後一步的時候, 眼前的光芒大盛, 璀璨都木。
謝小晚一直待在灰霧空間中,都適應了灰蒙蒙的環境,突然到了如此光亮之中,讓人下意識地閃躲。
謝小晚緊閉著雙眸, 一點淚珠從眼角沁了出來。等到適應了這光芒後,他才緩緩睜開眼皮。
眼中的白芒散去,映入眼中的是一條寬闊的河。
河水奔騰, 不知從何滾滾而來, 更不知去往何處。
河岸寬闊,其中波光粼粼,倒映著璀璨的光澤。
謝小晚向前邁出了一步,方才發現這耀眼的光芒不是從天上來,而是從河水裡散發出來的。
這是一條金色的河。
波浪拍打在了兩岸, 濺起了些許水花, 就如同黃金一般絢麗。
謝小晚已經來到了岸邊,側過頭一看,身後的景色退去, 濃濃的灰霧彌漫了上來, 徹底遮擋住了退路。
沒辦法退回去了。
不過, 就算是有退路給他們,謝小晚也不可能後退離開,隻能夠一直向前走。
都到這裡了,隻要越過這條河, 就能夠抵達終點。
謝小晚心有所感,望向了河對麵。
那裡……應該就是妖族祖地了。
經過千裡迢迢、萬般艱難,終於可以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謝小晚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越過河麵。
謝小晚心念一動,隨後靈氣運轉在身側,衣訣紛飛而起,就要朝著河對岸靠近。
隻是雙腳剛剛立地,他就感覺到周身的靈氣凝滯,不停使喚,就連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向下沉去。
怎麼回事?
謝小晚低頭一瞥,河水滾滾流淌,好似在這金色河水中存在著什麼吸引力,讓人無法在上麵浮空。
眼看著謝小晚就要栽倒在湖麵中的時候,他右手一抬,一縷情絲射-出。
無需多言。
沈霽筠順勢接住,拽著情絲用力向後一拉,將人從河麵上拉了回來。
謝小晚落回到了岸上,一個踉蹌,撞入了沈霽筠的懷中。
沈霽筠伸手扶住了謝小晚,手掌搭在了腰線上。
少年的腰-肢格外的纖細,猶如一輪彎月一般,盈盈一握。他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
謝小晚清楚地察覺到一股熾熱從腰間升騰而起,他咬牙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動手動腳的……”
沈霽筠很快就將手收了回來。
不過他的麵色平靜,還邏輯清楚地問:“那麼……其他時候還可以嗎?”
謝小晚:“……”
他也沒說可不可以,從沈霽筠的懷中站了起來,轉移了話題:“這水裡麵有古怪,不能直接過去。”
沈霽筠也嘗試了一下,果然是如此。
不管怎麼使用禦空之術,都無法跨越這條河水。
謝小晚:“這條河,倒像是弱水。”
在古籍中記載,弱水鴻毛不浮,不可越也,凶險難度。
從這條金河的種種跡象上看,和弱水的描寫一致。
這麼說著,謝小晚想試驗一下。
他環視了一圈,發現了衣袖上沾了一根雜草,他輕輕撚下了雜草,順手朝著河水中扔了過去。
雜草很輕,在半空中飄搖了一下後,輕輕地落入了水麵,連點漣漪都沒有驚動。
不過在落水之後,雜草並沒有浮在水麵上,而是緩緩地向下沉去,直至消失在了河底。
謝小晚分出一縷神識探究一下,可是神識一觸及河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沉。
他隻好切斷了與這縷神識的關聯,回過神,對沈霽筠:“這條河果然是與弱水相同。”
這水連鴻毛都不能承載,湖麵之上,靈氣凝滯、飛鳥不渡,更彆說是人要過河了。
謝小晚皺起了眉頭:“那該如何是好……”
眼看著妖族祖地就在前方,卻被一條弱水給擋住了。
他問:“古籍中有些該怎麼渡過弱水嗎?”
沈霽筠搖頭。
謝小晚繞著河岸走了一圈,想要找到過河的方法。他眼尖地發現,在河岸的另一處,停靠著一艘破舊的小船。
這條金河連一根雜草都浮不起,這艘小船不知是什麼做的,卻能飄在河麵上不沉下去。
坐這艘船,可以去湖對麵。
好不容易找到過河的方法,謝小晚迫不及待地走了過去,可還沒到船前,就發現這船不是無主的,上麵還坐著一道人影。
那是一個乾瘦的老叟,年紀看上去不小,披著蓑衣坐在船尾上,見有人過來了,便朗聲問道:“可是要過河?”
謝小晚聽到人聲,反而停下了腳步。
他並沒有貿貿然地上前,而是先將靈氣彙聚雙瞳,直直看了過去,想要看清老叟的是人還是妖。
隻不過他看了一會兒,竟然沒看穿老叟的底細。
老叟見謝小晚不說話,又扯著嗓子問了一句:“可是要過河?不過河的話,我可就走了。”
這老叟突然出現在這裡,不知是敵是友,也不知所求為何。
但隻有坐這艘船才能過河,謝小晚看老叟要走,忙不迭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是要過河。”
聽到這話,老叟利落地站了起來,招呼道:“上船——”
謝小晚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即上船。
在灰霧空間中,怎麼會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反常及妖。
他想了想,問道:“你這船……是免費坐的嗎?”
果然,這句話一出口,就見老叟臉色一僵。
這艘船確實能過河,但也能在半途就翻船,讓船上的人喪命於河水之中。
老叟就是靠著這個方法,害死了一個又一個想要過河的人。
不過,在這艘船上有一個規則。
那就是,如果不付報酬的話,那就是偷渡客,老叟可以隨意擺布殺害;可如果老叟收了過河費,那就是正經的客人,必須要將客人安全送到對岸去。
謝小晚不問還好,問了以後老叟就不能藏著掖著,隻能老實地給出回答:“上船之前要付過河資。”
謝小晚見老叟一臉不願意的模樣,就能猜到些許,於是繼續問道:“多少錢?”
老叟的計謀被看穿,也有些不情願,他想開出一個高價,讓這兩個人知難而退,於是他哈哈大笑了起來:“錢?在這個鬼地方,錢財可沒有什麼用處。”
謝小晚試探道:“那……靈石?”
想不到到老叟還是搖頭:“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這些身外之物有什麼用?”
謝小晚直白地問:“那你想要什麼?”
老叟抬起了頭,在漁夫帽的遮掩下,可見一道精光閃過:“我要你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
謝小晚挑了挑眉,重複道:“珍貴?”
老叟點頭:“是啊,隻有這樣,才能上我的船。”
謝小晚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
若是他直接隨便給老叟一件東西,說是最珍貴的,老叟又怎麼知道是真是假?
老叟的臉上笑容古怪:“我當然不知道。”他像是看穿了謝小晚的心中所想,“你隨便給我一件也沒關係。”
“不過,這樣的話,我就不能保證這艘船可不可以到河對岸了。”
謝小晚一時間猶疑不定。
老叟也不催促,隻是道:“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謝小晚退了回去,與沈霽筠對視了一眼,然後做出了一個決定:“要不我們直接把船搶了吧。”
搶了以後,就能直接去對岸了,也不用繳納什麼船資。
沈霽筠拒絕了:“不可。”
謝小晚瞥了他一眼:“為什麼不可以?”
沈霽筠說:“他的船有古怪。”
謝小晚仔細一看,發現老叟立於船上,他的下半身消失不見,化作了一縷縷灰色的霧氣,與船合為一體。
這老叟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船靈。
若是他奪走了船,那麼就會取代老叟,成為船上的下一個船靈,不老不死、不生不滅,一直到其他人來取代他為之。
謝小晚覺得當人挺好的,暫時還不想去體驗一下其他種族。
他抬手揉了揉鼻尖,冒出了一個疑惑,“可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
身為風月樓主,他的儲物空間中裝著不知多少的好東西,其中的價值不可估算,樣樣都是珍貴非常。
但是,要分出個“最”來,他就不知道了。
沈霽筠沉吟了片刻:“我隻知曉,心中最珍貴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