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晚:“這就是我的‘屋裡人’。”
沈霽筠雖收起了渾身的煞氣,但他的臉龐輪廓深邃鋒利,一看便不好惹。
鄰居頓時打消了想要做媒的心思,乾巴巴地說:“兩位真真是般配,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著,鄰居就要退出去。
謝小晚瞥了沈霽筠一眼,快步追了上去:“多謝你的鹹菜,嗯……這是我們在山間采摘的野果。”
鄉村鄰間講究有來有往。
鄰居推辭了兩次,也就收了下來。
謝小晚送走了鄰居,關上了門,回頭就看見沈霽筠的背影。
沈霽筠坐在篝火旁邊,肩膀寬闊有力,就算是粗布麻衣都遮擋不住他身上的清逸雅致。
謝小晚生出了一些玩鬨之心,用著調侃的語氣說道:“屋裡人?”
沒料到沈霽筠還真的應了下來,然後平淡地說:“來用夕食了。”
謝小晚接過他手中的碗。
碗中裝著白花花的米湯,下方是煮到開花的白米,個個都是圓潤飽滿,讓人拇指大動。
謝小晚吹開上麵的熱氣,小小地喝了一口氣。
米湯香醇濃稠,沒有放任何的調料,卻能從中品出一股若有若無的甜味。
他正在喝著,旁邊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我本就是你的屋裡人。”
謝小晚:“咳咳……”
他被米湯嗆了一下,抬眸看著沈霽筠的臉頰,心中動了一動。
劈啪——
火星從篝火堆中迸射而出,猶如燦爛的煙花。
謝小晚的眉眼彎彎:“好像有些名不副實呀。”他靠近了過去,“要不要……做實一下這個說法?”
他的嗓音中帶著笑意,軟綿綿的,像是一把小刷子,輕輕地撓過耳廓,留下了酸麻的感覺。
沈霽筠的目光一暗,湧動著莫名的情緒。
……
一夜醒來。
謝小晚懶懶地不想動彈,在狹窄的小榻上翻了個身,手掌落在空著的地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沈霽筠不見了蹤影。
他坐了起來,披上了外衣,慢慢地向外麵走去。
推開門,謝小晚就看見沈霽筠正半跪在了院子的一角,不知道在鼓弄著什麼東西。
他懶得過去,就揚起了聲音:“沈霽筠……”
沈霽筠的動作一頓,沒有回過頭,隻是說了一聲:“等下就好了。”
謝小晚就倚靠在門欄上,靜靜地看著。
晨光正好。
明媚柔和的日光斜斜落了下來,小鳥兒從上空飛過,停駐在屋簷,歪著頭發出了嘰嘰喳喳的聲響。
更遠處,早就有農戶在田裡伺候莊稼。
一片生機盎然。
謝小晚打了個哈欠。
一陣清風迎麵吹來,吹起了他的額發。
沒等多久,沈霽筠就站了起來。
謝小晚眼前的視線都被沈霽筠的身影擋住了,一時間看不見後麵的景象,所以也不清楚他之前在那裡做了什麼事情。
謝小晚心中好奇:“你做了什麼?”
沈霽筠低聲說:“閉眼。”
謝小晚嘟囔了一聲:“就你的花樣多。”話雖這麼說,但他還是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在眼睛閉上後,其他的感覺更為敏銳。
沈霽筠牽起了他的手,他能感覺到沈霽筠的手指上的粗糙,以及熾熱的溫度。
在沈霽筠的帶領下,謝小晚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沈霽筠說:“睜眼。”
謝小晚的眼睫輕輕顫動,緩緩睜了開來。
他看見麵前出現了一抹春色。
先是烏黑的泥土動了動,從中生出了一根小小的樹苗。
樹苗生根發芽,逐漸成長到一人多高,然後枝丫抽出生長,星星綠意點綴其上。
再一眨眼的功夫,小小的花苞就代替了綠葉,嬌嫩的花瓣綻放,化作了滿樹的春色。
這是一棵桃樹。
謝小晚看著滿樹桃花,伸手碰觸了一下花瓣,花瓣輕顫,散發出了一陣清香。
不知為何,他輕歎了一聲。
沈霽筠低聲說:“今年就可以釀桃花酒了。”
“待到明年,桃花樹下對月飲酒。”
“如此年複一年,直至白首。”
這是當年凡人少年的期望。
如今由沈霽筠來訴說。
說完了這一番話,沈霽筠側頭看著身旁的人,認真地問:“以前錯過的、沒有做到的,都由今日從頭開始。可以嗎?小晚。”
謝小晚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可以。”
桃花滿枝,春色滿園。
書生與少年並肩而立,一切都從頭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