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白了他一眼，“這還用說嗎？”
郭嘉義正言辭的說道“的確，程昱功勞是很大，也足夠忠心，但依我看，彆說十個，就算是一百個程昱，也難以抵得上天子。”
這個時候，郭嘉的語氣已經變了，對程昱直呼其名，不再稱呼他的表字了。
就像棋局一樣，郭嘉很明白，程昱這個棋子，已經可以舍棄了。
曹操有些發蒙，儘管他也想過殺掉程昱，但那種念頭，也僅僅隻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不想，也不願意這麼做！
“非得這麼做嗎？奉孝，如果我這麼做了，一定有很多人會怪我的！”
曹操心如刀割，麵容淒苦，從來沒這麼艱難。
殺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這意味著什麼，曹操很明白。
郭嘉沉默了一會，歎息道“明公已經答應過陛下，要嚴懲程昱，結果程昱卻隻是被關進了監牢，陛下不是笨人，他定然覺得明公在欺騙他。”
“君臣之間如果產生裂痕，無法彌補的話，那麼接下來，即便明公這一次保住了程昱，那麼以後也要抽出很大的精力，來處理和陛下的關係，恐怕也很難挽回陛下的信任。”
“信任一旦失去，再多的努力，也無濟於事，自古以來，成就霸業之人就不能心慈手軟，要怪的話，也隻能怪程昱，是他對陛下太有敵意了！”
“難道仲德錯了嗎？”曹操不甘心的問道。
郭嘉搖了搖頭，“他沒有錯，但選的時機不對，明公現在離開誰都可以，唯獨不能離開陛下！”
“離開陛下，明公隻是一地的郡守或州牧，而擁有陛下，明公就能號令天下，以天下為棋局，等到明公實力足夠強大之時，陛下對明公來說，就變的可有可無了，到那時，明公就可以隨心所欲了。程昱，終究是太心急了。”
郭嘉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程昱說陛下四處活動，容易拉攏彆人，但我想說，陛下就算做了這些事，他能比得上明公嗎？明公雄才大略，多少人對您忠心追隨，有必要害怕陛下嗎？陛下能拉攏的終究極為有限，明公如果連這點自信和能力都沒有，又何談掌控天下呢？”
郭嘉指了指自己，對曹操說道“陛下到現在，和我見麵三十六次，每次都相處很不錯，可我對明公隻見一麵，就表明了忠心，明公，您有必要害怕陛下嗎？陛下長居深宮，隻有方寸之地，沒有兵，沒有將，縱有能力也無從施展，何懼之有呢？”
“當然我也承認，陛下為人親和，又貴為天子，的確會有一些人認可他，但隻要明公時刻警惕，兵權始終抓在手裡，有什麼可擔心的？”
“明公現在最要緊的事，是如何儘快的壯大實力，而不是和陛下為敵，你們君臣兩人，合則兩利，鬥則兩害，還望明公三思！”
郭嘉這一番話，完全是肺腑之言。
曹操久久無法平靜，喃喃的說道“陛下非要把關係鬨的這麼緊張，非要逼我對程昱下手，難道他就不怕，會激怒我嗎？”
郭嘉歎了一聲，“明公，你被董承和趙雲逼迫威嚇，陛下也是被逼急了，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隻要這次事情處理好，我相信，明公會顧全大局，陛下也不會和明公為難，因為，陛下也知道，和明公為難，就是在和他自己為難！”
見曹操還無法下定決心，郭嘉知道他需要一個人好好的冷靜一下，便起身離開了。
等離開司空府，郭嘉長歎一聲，“程昱啊，是人都有底線，更何況是天子，你何必如此心急呢。”
一路溜達著從皇宮門前經過，郭嘉看到了曹昂和曹穎，便走了過去。
曹昂有些著急，見到郭嘉，忙問道“軍師，多日沒有見到陛下了，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曹穎也瞪著水汪汪的眼睛，“這些天，父親一直很忙，都懶得理我們了，陛下也一直沒有出宮，聽說大臣們現在也見不到他了，他生病了嗎？”
見兩兄妹如此關心劉協，郭嘉不由得抬頭朝著皇宮深處看了一眼，陛下啊，不得不說，你還真是招人惦記啊。
“放心吧，很快就能見到了，陛下隻是偶感風寒，休息幾日就好了。”
安慰了一句，郭嘉便擺了擺手，讓他們離開了。
最近煩心事太多，郭嘉徑直朝著柳河橋走去，腦海中，竟又一次的浮出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唉，君臣和睦，談何容易啊！”一想到劉協，郭嘉又歎了口氣。
相處這麼久，對曹操，對劉協，郭嘉都算是比較了解了，他知道，兩人都會讓步，但兩人都不是那種讓起來沒完的人，都有底線。
而一旦觸碰到底線，就會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曹操擁有絕對的力量，可以從武力上，輕鬆掌控天子。
但劉協占據大義，可以從名義上，徹底壓製曹操！
隻要劉協豁得出去，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讓曹操背負罵名，四麵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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