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是金承。
他走上前來,自我介紹,“我叫金承,是村上的乾部。”
陸宴北之前並沒有見過他。
他禮貌的頷首打招呼。
金承看了眼他額頭上的傷口,又看了看他垂在身側沒有反應的左手,“手骨折了?”
“好像是。”
金承的反應其實挺讓陸宴北意外。
他本以為這些人應當個個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呢!
“老五,你把老赤接我家裡去,讓他來給陸先生瞧瞧傷。”
“老承,他可是咱們村的仇人,老三的命就是折他手上了,你現在竟然還要給他治傷?”
老五有些不同意金承的決定,杵在一旁生著悶氣,“要去你讓彆人去,反正我不去。”
“我去吧!”
人群中出來一人,皮膚黑黝黝的,一說話露出一口白牙。
陸宴北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金秀兒的未婚夫,金黍。
“承叔,我去。”
“行,黍子你去,彆踩單車,騎摩托去,老赤身子骨不行了,顛簸不得。”
金承細心地囑咐一聲。
“好,我回家騎摩托。”
金黍說著,一溜煙兒跑沒了影。
看著他們為自己這素昧平生的人奔波……
不,準確點說,自己應當是他們金湖村最討厭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們還願意為自己的傷奔波,可見他們這的民風是非常淳樸的,與城市裡那些魑魅魍魎截然不同。
陸宴北向來漠然,可這會兒心中也不由生出幾分感動來。
本想拒絕他們的好意,可話到唇邊,到底沒說出口來。
罷了!
“陸先生,你先跟我回家吧!老赤雖是個赤腳醫生,但他治跌打損傷向來厲害,讓他先給你看看再說。”
“合適嗎?”
“沒事,你不用拘謹。”
“謝謝。”
陸宴北道謝。
金承揮揮手,招呼身邊其他圍觀的人,“行了,沒你們什麼事了,散了吧!”
眾人作鳥獸散。
老五哼哼唧唧了兩聲,也不滿的走了。
陸宴北跟著金承往他家裡走。
陸宴北從金秀兒家中出來時也走的這條路,不過整個金湖村也就這麼一條大道,所以,他並未做多想。
“老承。”
陸宴北喊了一聲,又補充道:“剛聽他們都這麼叫您,我這麼叫應該也無妨吧?”
“沒事,沒事,都這麼叫的。”
“老承,度假村這個項目,明明是個可以讓整個村戶共同致富的大案子,為什麼村民們卻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呢?有錢大家一起掙難道不好?”
“要真是有錢能夠一起掙的話,那大家自然是樂意的,可這前提是我們得失去自己的家不是?我們這村裡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老人又怎會樂意搬出去呢?再說,這城裡下葬的規矩,大家都知道,死了人就得火化,是吧?老人都接受不了的,他們還是想按老一輩的來,入土才能為安。”
陸宴北點點頭,像是明白了。
“陸先生,你就當發發善心,饒了我們這一村老小,不行嗎?”
“老承,你這話說得嚴重了。”
其實,這些日子村民們的反應著實讓他有些意外,意外之餘更多的是感動吧!
感動他們對於自己家園的執著。
這麼些年,他做過這麼多案子,也拆過不少人的房子,但多數人鬨騰也不過是為了能多要些錢,錢夠了自然也就拆遷了,可偏偏這個村子裡的人就是不一樣。
他們明明很窮,就連拿個快遞可能都要騎兩小時的摩托去鎮上取,一個吊扇能用上幾十年,空調電費也不舍得出,可就這麼一個窮鄉僻壤出來的村民們,卻有著一身傲骨,與自己的家園相比,那些錢財都如糞土般不重要,他們更願意要的是村民們安安樂樂,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
“老承,這個案子哪怕我們北潤退出,可政府也不會放棄,一來,溫泉資源是所有商家們爭相搶要的,個個對你們這虎視眈眈,就算我退出也會馬上有新的公司進來,其二,現在扶貧是政府的重點工作,上頭不會答應的。”
金承聞言,沉沉的歎了口氣,無奈搖頭,沒多說什麼。
因為說什麼都無用。
金承一路領著陸宴北往自家回。
直到走到‘金家商鋪’前的平地裡,陸宴北才赫然意識到什麼。
“爸,你回了!”
金秀兒隔著老舊的花玻璃,隱約見到了父親的身影,連忙迎了出去。
方踏出門檻,卻見到了自己老爹身後的……陸宴北。
她一愣。
下一瞬,好看的秀眉擰成了一個結。
他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了?
而且,他怎麼還跟自己老爹一起回的啊?
呃……不對,他好像受傷了?
“秀兒,陸先生受傷了,你扶他進屋去。”
金承吩咐女兒。
金秀兒這才回過神來。
邁開步子,走近陸宴北。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位姓陸的大boss,比較剛剛,清冷寡淡了不少,眉目間也沒了起初的柔情。
不過,她不甚在意。
當然,她也沒真去攙扶他。
隻是走在他身邊,問自己老爹,“爸,他怎麼受傷了?被人打的?”
陸宴北滿頭黑線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