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彥洲手撐在椅子扶手上,托腮,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小丫頭。
難以想象,這小丫頭長大以後,會是什麼模樣。
“黎彥洲……”
熟睡的小丫頭,突然在夢裡喊著他的名字。
“黎彥洲!”
顆顆眼淚,跟斷線的珠子般,從喬西的眼尾滑落而出。
黎彥洲一怔。
這睡得好好地,怎麼說哭就哭了?
他連忙伸出手,替她把眼角的淚水揩走。
“喬西?”
他猜這丫頭可能在做噩夢。
黎彥洲試圖叫醒她。
“喬西,怎麼了?”
黎彥洲冰涼的手背,輕輕拍了拍喬西半邊沒受傷的臉頰,“喬西,醒醒,我在這裡。”
喬西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來。
一雙葡萄般的大眼,濕漉漉的,儼然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麋鹿。
見到黎彥洲後,像是一下子找到了那塊救命的浮板,她“嗚”的一聲,撲入了黎彥洲的懷裡,把他抱了個滿懷。
“怎麼了?”
黎彥洲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後腦勺,有些擔心。
他在床沿邊上坐了下來,一腿伸長,另一隻腿落在地上,讓喬西靠在自己肩膀上,“喬西,你剛剛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喬西雙手纏著他的頸項,箍得緊緊地。
臉埋在他的胸膛裡,還在隱隱抽泣著。
黎彥洲感覺自己被她勒得快要無法呼吸了,“喬西,彆哭了……”
他好言相勸。
低頭,看著懷裡哭得直顫的小丫頭,“我記得你從前不愛掉眼淚的。”
喬西確實不喜歡哭。
也沒什麼事情能夠動不動就讓她掉眼淚。
可這一切,都是在遇到黎彥洲之前。
遇到黎彥洲之後,在她這,什麼可能與不可能全都成了可能。
喬西抽噎一聲,從他胸膛裡抬起頭來。
她的眼淚,已經把他胸前一片全都打濕了。
淚珠子還在眼眶中打著轉兒,那模樣看起來尤其可憐。
黎彥洲蹙眉,伸出手替她把掛在臉蛋上的淚珠子揩走。
看著她這般模樣,心都不由得跟著擰了起來。
“到底怎麼了?”
他的聲線,都不由得放軟了許多。
“黎彥洲,你是打算不要我了,對嗎?”
喬西問他。
黎彥洲皺眉,“怎麼突然又問這種問題?”
“你為什麼一個星期不回家?是因為我在家裡,對嗎?你不想見到我?還是我又做錯了什麼,讓你不高興了……”
喬西問著問著,眼淚又滾了出來。
她剛剛做了個夢,夢到黎彥洲搬著行李從家裡出去了,他說他再也不回來了。
無論喬西怎麼求他,他都視而不見。
最後,夢裡的自己,哭得嘶聲力竭的,卻也沒能把他挽回來。
喬西光想著,眼淚又跟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了出來。
她重新一頭砸進黎彥洲的懷裡,臉埋在他的頸窩裡,大聲嗚咽起來,“黎彥洲,你彆不要我,我害怕……嗚嗚嗚嗚…………”
從前,喬西一無所有。
所以,即使是自己的父母雙雙在她麵前自殺,她也隻是覺得這個世界冰冰冷冷的,卻從來沒有感覺到害怕過。
因為她沒什麼可以失去的,所以,她從不懂得失去是什麼滋味,當然也就不會知道害怕是什麼感覺。
可現在不一樣。
她喬西擁有了全世界。
而黎彥洲就是她的全世界。
她知道擁有的滋味是什麼樣的了,裡麵有酸甜苦辣,還有她從前從來沒有嘗試過的溫情與陪伴,所以,現在她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擁有的,在下一秒就會全失去。
她更害怕自己再次成為那個被拋棄,被丟下的人……
她雙手緊緊箍著黎彥洲的頸項,“黎彥洲,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惹了你不高興,但我道歉,我跟你道歉,我以後再也不那麼做了,我不自私,不任性,我什麼都聽你的,但是……你不要不要我……嗚嗚嗚嗚…………”
喬西每一句話,都跟針似的紮在黎彥洲的心口上。
讓他難受,悶疼,甚至,窒息。
喬西是依賴他的。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喬西對他的需要。
可是,這份需要……
對他們來說,是合適的嗎?
黎彥洲甚至會想,這小丫頭嘴裡說的那些‘喜歡’,真的是愛嗎?
有沒有可能,隻是這小丫頭一時間的錯覺,其實那並不是愛,隻是她的依賴,她在溺水時期找到的一塊救命浮板罷了。
可現在,黎彥洲沒心思去深想這些。
他抱緊懷裡哭得肝腸寸斷的小丫頭,寬厚的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喬西,我從來沒有想過不要你,不要自己嚇唬自己,好不好?”
“你有想過!”
喬西埋在他懷裡,哭得更凶了。
黎彥洲聽著她撒嬌般的哭聲,又心疼,卻又好笑,“我什麼時候想過了?就因為我這一個星期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