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我沒有父母。”
喬西終於說話了。
喬西的話,讓黎彥洲心口一窒。
心理谘詢師卻是長鬆了口氣。
終於,找到突破口了。
“喬西,每個人都有父母的,沒有誰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我們來聊聊他們吧!他們對你…好不好?”
喬西咬緊了下唇。
不吭聲。
眼睛低垂著,直直的盯著桌麵。
那兩個人,對她好嗎?
嗬!
若是對她好,又豈會兩個人一起攜手去死,甚至連隻言片語都不留給她?
喬西還記得那兩人躺在海岸邊上的樣子。
若他們真的對她好,又怎麼可能走得那麼毅然決然。
那兩個人,跟‘好’字根本搭不上噶。
喬西冷聲道:“他們根本不配為人父母!”
“那喬西覺得父母首先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心理師溫柔的問著喬西。
她語氣溫軟,且十分有耐心,不催促,不著急,循循善誘著。
父母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喬西忽然想到了黎彥洲的父母,想到了盛川的父母。
所有的父母,應該是他們那樣的。
溫和,輕聲細語,關懷,哪怕是訓斥也都充滿著愛意。
而不是他的父母那樣,永遠隻是把她當做透明的空氣人,除了冷和恨,再無其他。
心理谘詢師與喬西聊了近半個小時的‘家常’才終於讓她將心扉打開。
兩人從父母,才終於慢慢的,一點一點聊到了
關於偷竊一事上來。
“喬西,你會缺錢嗎?”
心理師問喬西。
“不缺。”
喬西搖頭。
心理谘詢師順著她的問題往下問,“那為什麼會想去拿彆人店裡的東西呢?”
“你說偷?”
喬西直言問道。
心理師攤攤手,尷尬一笑,“也可以這麼說。”
她說得委婉,隻是不想刺激了她。
可顯然,這小丫頭與她從前治療的那些問題孩子,都來得要堅韌,又或者說,她已經到了極致,反而變得不像那些問題孩子們那麼敏感了。
她早已給自己受傷的心,穿上了盔甲。
對於心理谘詢師的問題,喬西沒有直接給答案,隻是冷笑的反問了一句:“難道非得是缺錢才能去偷彆人的東西?”
玻璃鏡後,黎彥洲聽到喬西這話,看著她臉上那冰冷的表情,心裡卻像被一隻無心的手抓著撓著一般。
他本以為自己足夠了解這小丫頭,也給了這小丫頭足夠的溫暖,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她的痛苦。
從來沒有。
喬西沒給答案,心理谘詢師也不急,隻微微笑著,緩緩道:“既然你不想直接給答案,那我就讓我來猜猜,怎麼樣?”
喬西不說話。
沉默,等同於是默認。
心理師繼續開口,“既然不是為了錢,那就是…興趣?喬西,你喜歡做這件事,這件事可以給你帶來快樂,對不對?”
心理師的話,戳中了喬西的心。
她擱在跟前的手,不由得收緊了許多。
是!
雖然這聽起來好像很變態,可是,這人說得半
點都沒錯,她喬西就是會在這偷竊行為裡收獲其他任何事都無法收獲的快樂。
谘詢師的話,讓黎彥洲心也不由得收緊了起來。
快樂?
這是什麼荒唐的理由!
怎麼可能會有人從這種事情上來獲得快樂?
聽過用吸毒等等惡劣的事情來麻痹自己的,可黎彥洲卻是頭回聽到有人用竊取行為來安撫自己的。
這怎麼可能?
喬西擱在桌上的兩隻手緊緊地纏在一起,指甲幾乎快要嵌進肉裡,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疼。
她始終低著頭,目光直直的盯著桌子上的紋理,眼睛裡沒有光澤,沒有情緒,空空洞洞的,像個沒有感情沒有溫度的機器人一般,“是,隻有這件事,才能滿足我…”
才能填滿她心裡的空虛,才能讓她真的覺得自己好像還在這世上活著。
尤其,當有人追趕她的時候,她才能更強烈的意識到,原來這世上還有人在乎她的存在!
黎彥洲聽到她那一聲‘是’的時候,腦子裡繃緊的那根線仿佛頃刻間“嘭——”一聲斷了。
他以為,這就是他承受的極點了,卻萬萬沒想到,她喬西還有更悲痛的經曆在等著他。
“蘇薇不是叫我小偷嗎?她說我是沒人要的野種,說我是長了六根手指頭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