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勇正說著話,卻突然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老道人。
小道士瞬間呆住了,嘴唇不停顫抖,眼神呆滯到了極點。
直到顧長生輕輕拍了拍他,仁勇才回過神來,跌跌撞撞走了過去。
雙膝一軟,小道士跪在了無爭道人身旁。
“您這是怎麼了……”
“彆嚇我,仁勇膽子小,您知道的。”
“師父?您……說句話啊。”
可無爭道人卻是一言不發,再無半點氣息。
“連最後一麵都沒見上麼……”顧長生喃喃自語。
聽著仁勇的聲音,他心中難受到了極點,咬著牙仰麵望天。
“嘿……嘿嘿!是不是以為沒見到老子最後一麵,老子就走了啊?”
無爭道人突然出聲,嚇了仁勇一跳,也嚇了顧長生一跳。
……
“彆他*的滴馬尿了,死個師父而已,哭什麼東西?”
無爭道人中氣十足,聲音也很是洪亮。
可顧長生卻長歎一聲,這大概是回光返照了吧。
“老子怎麼死的,會有人和你說,我就不廢話了。”
“我叫你過來,不是讓你替我報仇的。就是和你聊聊天。”
“仁勇啊,你還記得,你八歲那年的冬天,突然鬨著要吃西瓜麼?”
仁勇小道士已經泣不成聲,聽到自家師父的問題,還是強忍悲痛應了一聲:“記得。”
“那你應該也記得,老子當時跑到城裡,帶著你找了一夜的西瓜吧?”
小道士淚如雨下,已經說不出話來,重重地點了點頭。
“最後,還是給我們找到了西瓜,我記得因為是冬天,所以那西瓜很貴。最後,是老子用身上的道袍,給你換了半個西瓜。”
仁勇聞言,哭的更難過了。
他當然記得,寒冬臘月,老道士脫了身上的道袍,給八歲的徒弟換了小半個西瓜。
“仁勇啊,你的道號是我起的,和你的性子一般無二,仁者之勇嘛,心懷慈悲,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
“不過啊,你這個性子不好,容易吃虧。”
“師父外出雲遊半年光景,讓你看家,結果道觀都沒了不說,你自己還讓人家打了個半死。這叫什麼事兒嘛……”
小道士聞言,哭著連連出聲:“我改,我以後改,您彆擔心。”
不料,無爭道人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改不改,都無所謂的。”
頓了頓,老道人繼續出聲:“師父和你說那個西瓜的事,是想告訴你。不管你以後修為如何,成就怎麼樣,你都值那塊價值不菲的西瓜。”
無爭道人說到這裡時,聲音已經開始慢慢低了下去。
“以後碰上事兒,覺得世道奇怪了,彆覺得委屈。仁勇啊,你就想想,師父當年給你買的那個西瓜。”
無爭道人說完,手無力垂下,再沒了半點聲息。
仁勇小道士嚎啕大哭,幾近昏厥。
顧長生也擦了擦眼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山風吹過,留下無限悲涼。
突然,老道士的聲音再次響起:“又他媽讓老子騙到了吧!”
……
仁勇哭聲一頓,情緒都有點不連貫了。
“仁勇,以後再收徒弟,把請神決名字給老子改了!改成請狗決。”
“他媽的,真疼啊,這次是真的要死了。”
“吳羨淵,無仙緣。老子名字就他媽的沒起好啊……”
半晌,無爭道人再次沒了氣息。
仁勇等了很久,卻沒等到自己師父睜開眼睛,說一句“老子騙你的”。
這天,吳羨淵死了,修為歸還天地,肉身化作煙塵。
這天,千幻仙數千年的算計被打破,仙人顏麵掃地。
這天,無名觀沒了觀主,仁勇沒了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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