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紅不置可否,一臉正色的道:“我蒙的。”
這少年也是蒙的有些準了,玉卿久忍不住笑了起來:“既然都□□了,那也彆浪費了。”說著,玉卿久取過方才央人買的冰涼井水湃過的西瓜,指了指對一點紅道:“你將這些西瓜切一切,我們三個吃。”
聞言,一點紅提氣,那一柄常人看了直覺驚駭的重劍,在一點紅手中居然非常靈活,幾下之後就將西瓜破開,分成了非常均勻的幾瓣。
他動作利落,仿佛手中並不是那柄重劍,而是他往常習慣用的自己的那一柄劍一般。而他的動作收放之間,玉卿久靜靜地觀察他肌肉和骨骼的變化,最終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天生的藏劍弟子,就如同她自己一般。
一點紅已經將西瓜破成了六瓣,玉卿久連忙製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她將地上的西瓜端起來,徑自往後廚走去。
如今一點紅住著的院子便是薛衣人平素訓練他們的地方,原本足夠二十幾個孩子居住的屋子,如今人去樓空,隻剩下了一點紅一人。不過這裡雖然簡陋了些,但是東西還算齊全。玉卿久很快就在後廚翻出了一把菜刀,她舀出一勺井水好生將那菜刀洗了洗,順帶還對一點紅招了招手,道:“幫我把我的劍也洗一下哈,西瓜汁黏在上麵就不要插回劍鞘裡了,不然這大熱天的招蒼蠅。”
李尋歡:噗……真是非常有生活氣息了。
一點紅乖乖的蹲在井邊認認真真的給玉卿久洗劍,而玉卿久則是掂了掂手中的菜刀,轉而開始非常仔細的將方才一點紅破成了六瓣的西瓜的每一瓣的邊緣都削下去薄如蟬翼的一層。
待到六瓣西瓜都削完,玉卿久手起刀落,非常利落的將西瓜都切成了好入口的三角形。
她衝著李尋歡招呼了一聲:“二哥,過來吃西瓜。”轉而看見那邊她新鮮出爐的徒弟弟居然還在那蹲著洗劍,玉卿久便又說道:“還有阿紅,快點兒過來,一會兒這西瓜就不涼了。”
圍觀了全程的小李探花最終還是敗在了這一聲“阿紅”之下。他非常虛弱的啃了一口西瓜壓驚,而後斟酌著對一點紅與玉卿久說:“阿卿既然收了這個少年人做徒弟,他這一點紅的名號是不是也該改一改了?畢竟聽著就像個諢名,不太像是正正經經的名字。”
對於一點紅來說,名字還真就是個代號而已。他是薛笑人從亂葬崗裡抱出來的孩子,本也沒有什麼名姓,薛笑人也沒費什麼心思給他取名,就隻是“一點紅”、“一點紅”這樣的胡亂叫了起來。
玉卿久看著一點紅那副仿若無所謂的態度,她心下有些惻然。也啃了一口西瓜,順便塞給了自家徒弟一塊大的,玉卿久含糊道:“你有沒有喜歡的姓?”
一點紅搖了搖頭。
意料之中的答案,玉卿久將吃完的瓜皮扔到一旁的竹簍裡,接著拿起第二塊繼續啃。啃了兩口,玉卿久開口道:“一般來說,我們藏劍的弟子若是沒有姓氏,那就跟著我們大莊主姓葉,不過你既然是我徒弟,那跟著我姓玉也可以。”
稍微頓了頓,玉卿久恍惚想到……自己其實也不姓玉。說到底,她這個姓還是從他爹的名字裡摘了個字出來的。
這個“玉”姓玉卿久平日裡自己用著沒什麼,這會兒要拿出來給徒弟用,她多少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太過兒戲,不夠鄭重。因此玉卿久連忙補充道:“其實我本來姓西門的,你要是喜歡,姓西門也行。”
李尋歡對西門吹雪和玉卿久是姐弟這件事多少都有些了解,更何況兩人是同胎出生,縱然這姓氏不同,可是隻要看見他們兩個的那張臉,就不會有人再去懷疑他們兩個之間的血緣,因此聽見玉卿久的話,李尋歡也並不詫異。
“雁行。”一點紅聽話的啃完了玉卿久遞給他的西瓜,悶聲說道:“薛笑人說當初我的繈褓上繡著的是這兩個字,那我以後就叫玉雁行。”
“啊,那也行。”玉卿久點了點頭,尊重一點紅,不,是玉雁行的選擇。
一直到她帶著玉雁行走出這間他生活了十多年的院子,走向他新的人生,玉卿久才恍然回過味兒來——這個孩子,是不是因為害怕被拋棄,所以就要想儘辦法來加深他們兩人之間的羈絆呢?
看著冷著一張臉、卻亦步亦趨的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徒弟,玉卿久微微的歎了一口氣。慢慢來吧,安全感這種東西,也不是說能給予就能給予的,她和她家徒弟弟都還需要一點兒時間。
不知道當初師父突然被人塞過來一個嬰孩,還被告知那軟綿綿的一團目前唯一能仰仗的就隻有他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腦海之中閃過了某個抱劍觀花的身影,玉卿久的思緒漸漸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