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車尚需時間,沈姑娘不妨喝杯茶暖暖身。” 說著,兩人已至八角亭,方才還是仙子撫琴的地方,此刻已然多了一套烹煮茶水的瓷具。 鳳瑉做了個“請”勢,叫沈君茹眉頭一突,她何德何能,竟有幸得嘗秦王手藝,再推脫未免有些不識好歹。 “那君茹就冒昧了。” 說著便在蒲團上跪坐了下來,湖藍色薄紗長裙絲絲繞繞的垂在身側,那一頭青絲也隻是用一根碧玉簪子堪堪挽起,眉眼彎彎,怎不也是個絕色佳人。 鳳瑉煮茶烹茶的手藝倒算的上一流,從溫茶具,置茶葉,到衝泡,置入茶海,而後再從茶海倒入白玉印梅花瓷杯中,一套流程下來行雲流水,看得出,是一個講究茶道之人。 好在,沈君茹也略有研究,倒不至於一上來就丟麵兒。 鳳瑉一邊啜了茶水,視線卻盯在了一旁的棋盤殘局上,似在考量下一步要如何走。 與茶道來說,她確實隻是略懂,但與棋藝,她覺得自己應能算得上精通。 一時手癢,沒忍住便執了棋子,“哆”的一聲,棋子落盤,鳳瑉瞧著那落的位置好一會兒,而後薄唇微勾起一抹淺笑,似棋逢對手了。 而後竟誰都未再多言,你來我往,誰都不讓誰,最終竟還以沈君茹半子險勝。 若此刻有人問她,贏了未來攝政王的滋味如何? 她會毫不猶豫的回答,美極了! “咚咚”幾聲,鳳瑉將墨玉棋子丟回棋盅裡,笑道。 “沈姑娘棋藝高超,本王甘拜下風。” “殿下讓我一二,否則怎會讓君茹險勝一子?” 這一棋局下的有些入迷,竟忘了時辰,那邊守著的李修見兩人對弈正歡,也未出言打攪,而是默默守在一側。 若是旁人這麼待她,沈君茹怕又要以為是想要借由她拉攏沈家勢力了,隻是秦王?嗬…他不需要。 沈君茹對秦王殿下的信任未免有點太“盲目”。 忙起了身子,與鳳瑉福身。 “一時忘了時辰,君茹該告辭了。” “李修,送沈姑娘。” “是。” 離了小亭,出了寒潭不遠,悠揚琴聲又遠遠的傳了來,腦海裡不禁閃過那仙子撫琴的模樣。 想來,她此刻應是奏與鳳瑉聽的吧。 腦補了一下那樣的畫麵,美則美矣,卻不知為何心裡竟有些不是滋味。 入夜時分,沈府上下卻燈火通明。 淩波院伺候的丫鬟們早就跪了一地,有瑟瑟發抖的,也有暗自垂淚的。 佟嬤嬤黃嬤嬤都急紅了眼眶,手裡各拿著條子,狠狠的往采薇采荷以及冬梅身上抽去。 “怎能把小姐給丟了呢!便是你們沒了命也不能將小姐給丟了啊。” “是奴婢該死,奴婢沒能護住小姐,若小姐有個三長兩短,奴婢絕不苟活,隨著小姐去了,九泉之下還能繼續伺候小姐…”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小姐自有福報,定能逢凶化吉的。” 聽了冬梅發誓的話,佟嬤嬤一條子抽在了她的手臂上,斥責道。冬梅受了疼,也隻是死死的咬著唇.瓣,一聲也不哼出來,生生受著。 “也不知是何歹人如此狠心!我可憐的茹姐兒。前院可有消息傳來?大少爺還沒尋到人麼?” 黃嬤嬤焦急的問道,她性子較溫厚,這時候也是急的,隻是沒佟嬤嬤那般暴躁。 丫鬟們沒人敢吭聲,因為前院遲遲沒消息傳來。 沈老爺也是焦急的,今天他本是歇在雲姨娘的院子裡,丫鬟們趕回來通報的時候才剛歇下,軟玉在懷還沒來得及抱呢便又匆匆起身。 得此噩耗,坐立難安。 此刻正左右踱步,焦急的等著消息。 “老爺,咱們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的,府裡的人不都派出去尋了,來,先喝口茶吧。” 雲姨娘體貼的說道,將一杯溫熱剛好的茶水遞到沈老爺手中。 沈尚書輕抿了一口,可那茶水如梗在嗓子眼裡,咽不下去,終究是“叮”的一聲蓋上了蓋子,將茶杯遞給雲姨娘。 “也不知茹姐兒現在如何了。” 如何了?哼,怕是你的寶貝女兒再也回不來了! 不是想帶老祖宗一同回沈府麼? 那就叫你有去無回! 這樣也好,除了個乾淨,以後這整個沈府還有誰能與她作對? 再者,她的凝姐兒得了皇後和太子的青睞,她要坐上尚書令夫人位置也指日可待,隻怕到時候連沈老爺都要仰仗她與她娘家! 雲姨娘這邊的算盤扒拉的劈啪響,卻暗自得意不多時,前院便有小廝奔跑著來報了。 “老爺,老爺…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什麼?回來了?” 雲姨娘一驚訝,險些掩不住自己的情緒。 好在沈尚書也是又驚又喜,根本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忙差小廝前麵領路,腳下生風向前廳而去。 雲姨娘忙放下手中杯子,急急的跟了上去。 忽而想到了什麼,頓了腳步對身後的丫鬟丁蘭說道。 “你去喚四小姐來,大小姐回來,在老爺麵前要如何表現,不用我多教了吧?” 丁蘭會意,頷首應了一聲。 “是,奴婢明白。” 你明白有什麼用,得沈香凝也明白啊! 這廂,得了沈君茹回來的消息,沈府上下一院子的人幾乎都迎了上來。 李修親自駕車將沈君茹送到了府前,又扶著人下了馬車,未多逗留便策馬而去。 “君茹…我的君茹喲,可叫你受苦了…” 沈老爺目含老淚的迎了上來。 “爹爹…女兒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君茹的柔弱嬌嫩半分真半分假,委屈是真委屈,險象環生也是真的,隻是她不在沈老爺麵前表現的更嬌弱一些,又怎麼能引起他更多的“關心”呢。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那些歹人可有將你怎麼樣?” 沈君茹搖了搖頭,麵色蒼白如紙,兩眼汪汪,好不淒楚。 雲姨娘瞧著她身上的衣服,與一早出門時的不一樣,微眯鳳眸,轉瞬間便計上心來,一計不成,自是要再生一計的。 她如此大費周章,冒了這麼大風險,可斷不能叫她一點兒虧都吃不到!